chapter 134 祭奠閣內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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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隻是片刻,她便懶懶的斜倚靠在了那殿門的紅木門框上,垂下眼睫,輕嗤一笑道:“我還以為又是誰在這裏被罰跪了呢。”她唇邊的笑漸漸的冷了下去,旋即抬眸看著正跪在殿中的那個緋紅的身影,輕輕啟唇開口,

    “柒尋舞,別來無恙啊。”

    茗夏麵前跪著的女子穿著一襲緋紅刺金落蝶的華麗服飾,那如雲霧的青絲綰著清雅而不失貴氣的發髻,雲髻上別著雪白的珍珠鈿子,一側則簪著數枚胭脂紅造型精巧的珠花,花蕊以純金而造,跟著她身上的金色蝶翼交相輝映,格外光彩照人。

    茗夏的笑意凝固在唇角在眼底,她盯著那女子的背影,神色愈來愈像冬日裏的暴風雪,顯得格外凜冽而殘酷。

    隻見那女子緩緩的背過身來,原本就嬌柔的麵龐上早已經化上了精致的妝容,漆黑而濃密的眼睫下是一雙波瀾不驚的雙瞳,薄唇之上塗著玫瑰色的口紅,更顯得她麵龐白皙,美麗驚人。

    “是你?”她微微抬起那尖尖的下頜,以輕慢的眼神看著茗夏,“我的確聽說了你要回來的消息,但是卻沒有想到會這麽快……”她淡淡的注視著茗夏那張微微顯得有些蒼白的麵龐,忽的冷笑一聲,“你居然,還有臉回來?”

    茗夏看著尋舞那張描繪精致的臉龐,細長漆黑的雙眉,施了米分上了妝的白皙柔嫩的臉頰,還有上了珊瑚色眼影和塗抹了玫瑰色口紅的嘴唇,映著發髻上那碎金的花蕊和緋紅雪白的珠飾,更加顯得整個人格外明豔照人,不容親近。

    茗夏淺淺的笑了起來,的確,眼前的這個柒尋舞比起以前自己認識的那個尋舞來,的確要變得更加明豔動人,身上散發的氣質也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那種溫婉可親的感覺,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顆珍貴而明麗,散發著璀璨光芒,華彩熠熠的鮮紅寶石一樣,尊貴無比的氣質和形象讓人不敢多加撫摸和親近。

    她微微垂下眼睫,無所謂淡冷笑著,開口道:“你不知道麽?我一向都是這麽不要臉的。”

    柒尋舞沉冷的眸子裏隻溢滿了不屑的笑意,“我甚少見到有人自稱自己是不要臉的。”

    “你也太孤陋寡聞了。”茗夏淺漠一笑,隨後便站直了自己的身子,緩步朝前,她走進殿閣,看著那無數黑色靈牌被安靜的放置在那案架之上,正要伸手準備上香,卻聽見柒尋舞猛的開口:“你住手!說起來,你根本不配給祭奠她們!”

    茗夏的手指停著那紅色的香火之上,她側眸雙眼,漠然的看著此時正狠狠瞪著自己的柒尋舞。

    “如果不是你,她們根本不會死!巫女考核根本從未出過如此大的災難!隻有你!隻有你來了以後才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純薰是你害死的,所以你根本就是個罪人!而且還是下賤卑微的人類!你有什麽資格來祭奠她們的亡魂?!”

    柒尋舞抬手直直的指著茗夏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龐,眼瞳裏麵透著血色而鋒利的殺意,續以如碎玉一般的尖銳嗓音高聲道:“你如果還有一點羞恥之心,你就應該現在立刻馬上自盡在她們所有人麵前!”

    結果柒尋舞的話音剛落,安茗夏卻以迅雷之勢已經衝到了她的麵前,兩人的麵龐挨的極近,茗夏的手正做出拔刀的姿勢,左手按著那銀白修長的刀鞘,右手握住刀柄,已經抽出一截寒光鋒利的刀刃來,那凜冽的寒冷銀光一掃柒尋舞那妝容精致,明豔照人的麵龐,驚的她雙眸劇烈一顫,原本振振有詞的樣子在那一刻隻化為驚恐和詫異。

    殿閣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迎麵跑進來的正是鏡沫離和邪澈,沫離一身寶藍刺銀裙裳,雲髻上戴著樣式精巧的珍珠雲紋珠鈿,清雅別致,一旁嵌著藍色寶石的簪子在外頭淺金的陽光下散著微微寒澤,閃逸在她此時有些驚慌神色的瞳孔裏。

    “安茗夏你做什麽?!”她朝著茗夏大聲嗬斥道,眼瞳裏滿是緊張和驚異的神色,“你還準備要在神域界殺人嗎?!”

    茗夏的手並沒有脫離那純白絲帶緊緊纏繞著的刀柄,她的笑意詭譎而狡黠,“看啊,這是誰來了?這不是神域界巫女族的總使大人麽?好久不見啊,我簡直是想死你了。”

    “安茗夏你不要亂來!”鏡沫離的眼神緊了緊,“你是來神域界幫忙的,不是來神域界殺人的!”

    “殺人?”茗夏朗聲一笑,看著站在自己麵前連動都不會動了的柒尋舞,不屑的笑了笑,隻看著柒尋舞諷刺道,“我可沒有那個興趣在神域界動刀殺人,但是我也沒有在祭奠閣裏用自己的刀子割破自己喉嚨的習慣。柒尋舞大人,您有這麽多廢話來指責我,還不如好好的訓練訓練自己的靈力。哦不對,不好意思,我忘記了,好像不是每一個神巫女的靈力都可以像我安茗夏一樣這麽特別,我可是擁有千年一遇的封祭之術呢。您說對?我尊敬的仙嵐族長巫女,柒尋舞大人閣下?”

    祭奠閣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和冷肅了許多,鏡沫離眼神複雜的看著此時的安茗夏和柒尋舞,隻緊緊的握住自己的雙手,沒再說一句話。

    柒尋舞的眼眸驚顫不已,她瞥見了茗夏正握住那刀柄的手指,纖長而白皙,可是卻蒼白的有些過於冷酷了,她的喉嚨顫了顫,一個字音都沒有再發出來。

    茗夏淡淡一笑,緩緩的鬆開了握著刀柄的手,又恢複了清閑而百無聊賴的狀態,“真無聊,看來神域界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麽無趣啊。”說著,便轉過身,不再理會有些狼狽的柒尋舞,朝著大門走去。

    柒尋舞忽然渾身一顫,在那一刻反應過來,猛然轉身衝著安茗夏的背影氣急喊道:“安茗夏!你給我……”

    她的話音被瞬間截斷,不過不是人打斷的,而是被一道獵獵寒光打斷的,那道陰寒的光芒在殿閣內疾速一閃,如閃電一般,劈得所有人都生生愣在原地,待到反應過來時,隻見柒尋舞正散著一頭漆黑而柔軟的長發,臉色慘白的正望著麵前剛剛自己想要喊住的安茗夏。

    她看見,自己原先發髻上簪著得所有珠飾,那幾枚玫瑰紅的珠花和一應的雪白小巧的珍珠玉鈿,都悉數的被削落在地上,嶄新而精巧的發飾,在祭奠閣的地板上,閃爍微淺卻又顯得狼狽的光澤。

    “哦?”茗夏訝異一笑,“我好像失手了。”

    鏡沫離不由狠狠的看向安茗夏那張滿是得意笑容的臉龐,她知道,安茗夏根本不是失了手,那一道寒光,準確的劈下了柒尋舞頭上的所有發飾,連那細小的珍珠玉鈿都被她的刀刃之氣挑了下來,而且誰都沒有看清楚她拔刀的動作!所以又怎麽能,算是失手?!

    如果是失手,那安茗夏原先是打算做什麽?是割斷柒尋舞的脖頸嗎?!

    茗夏並未理會鏡沫離和邪澈震驚的目光,徑直朝著已經癱跪在地上的柒尋舞走了過去,當走到柒尋舞麵前的時候,才站定了腳步。

    她緩緩的彎下腰,伸手撿起地上的一枚玫瑰色豔麗奪目的珠花,不禁惋惜道,“啊……好可惜啊……這頭飾,說起來可真是漂亮呢。真不好意思啊,尋舞,我這就給你重新戴上,好不好?”

    可是當她的手指碰到柒尋舞頭發的那一刹那,柒尋舞不知道是處於害怕還是忌憚,居然本能的朝後躲了一下。

    “你很怕我嗎?”茗夏故作委屈道,一手握著那珠花,一手輕輕的搭在了柒尋舞的肩上,正正的注視著柒尋舞的麵孔,聲線在寂靜的祭奠閣內,有著足以攝人心魄的力量,“我可是,什麽都沒有做啊。”

    鏡沫離一咬牙,忙跑上前一把拉住安茗夏的手臂,冷冷道:“安茗夏,你玩夠了!”

    “總使大人這麽說話可就不對了。”茗夏將那珠花塞進鏡沫離的手心裏,笑著道,“我可不是在玩。”

    忽然外頭又走進了兩人,一個是羽冥然,另一個是西寂。隻見西寂快步走到尋舞身旁,蹲下身護住她,憂心道:“尋舞,你沒事?”

    尋舞側眸看了看西寂,眼眶一紅,差點落下淚來,柔弱的就像是夏日裏那不堪曲折的柳葉一樣。

    “安茗夏,鬧夠了就該滿意了?”一旁的冥然冷著聲線對茗夏道。

    茗夏一攤雙手,聳了聳肩無辜道:“我可什麽都沒有做哦。”

    “你要是什麽都沒有做,”沫離在一旁咬牙道,“柒尋舞巫女怎麽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茗夏將臉伸到鏡沫離麵前,唇邊有漠冷而不屑的笑意,大概是會怕她又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冥然上前一步,修長的身體擋在了茗夏的麵前。

    “啊……”茗夏顯得有些失望,望著麵前的眾人淡淡道,“看起來你們好像都已經不太喜歡我了啊。”

    “你最好在神域界安分一點,”冥然的聲線冰冷如雪,眼底堅冷的光澤也一分一毫的沒有散去,“不然就不要怪我們。”

    “我們?”茗夏頗有興趣的回味了這一句話,不懷好意的看了鏡沫離和羽冥然一眼,隨後清脆的打了個響指,驚喜道:“喔,我明白了!原來不止是西寂和柒尋舞啊,連總使大人都……”

    鏡沫離卻在這一刻狠狠截斷了茗夏的話,“你住口!”

    “哎?”茗夏一愣,旋即笑道,“我說錯了什麽話麽?”

    沫離咬了咬唇,卻始終一言不發。

    “哈哈,這有什麽不敢承認的?”茗夏按著自己身側的那柄銀白色刀鞘,歪著頭笑著,“難道總使大人是嫌棄羽冥然總隊長嗎?咦,不應該啊,你跟羽冥然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啊。啊……果然是嫌棄嗎?”

    祭奠閣內的氛圍顯得愈來愈尷尬和沉重,麵對著茗夏無謂的調笑,沫離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良久都沒有出聲,最後還是冥然出言冷道:“安茗夏,你要知道,神域界的人不是供你取樂的玩具。”

    茗夏冷然一笑,“是麽?可是據我所知,人命在神域界裏都是不足以為道的東西,你們這點兒事又算得了什麽?反正神域界裏,也沒有什麽規矩是禁止巫女和神魄者之間談戀愛的?你不準我說,不過是想要維係自己清高和矜持的樣子而已,哪裏就真的上升到神域界的人是不是我的玩具這種高度上去了?”茗夏輕嗤一笑,“別開玩笑了,一定都不好笑不是麽?”

    鏡沫離隻死死的握著自己的雙拳,抬起一雙滿是怒意和恨意的雙眸盯著安茗夏,片刻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轉身跑了出去,離開了祭奠閣。

    “沫離!”冥然在沫離的身後本能開口喚了一聲,見她連頭也沒有回,步子又那麽樣急,也知道不再管麵前的安茗夏,跟著追了出去。

    很久不開口的邪澈在茗夏身旁道:“茗夏,該回去了。”

    茗夏側眸淡淡的掃了一眼正靠在西寂懷裏紅著眼眶,披散著長發的柒尋舞,也沒再說什麽,側過身便離開了祭奠閣。

    “茗夏……”邪澈走在茗夏的身後,撓了撓臉頰問道:“那樣子,不會有些太過分麽?”

    茗夏站住腳步,頭頂上蒼藍色的天空透著寧靜的氣息,映在茗夏漆黑的雙眼裏,顯得尤為淺薄。

    “過分麽?”她開口,口吻平淡,“你也覺得過分,是麽?”

    “是。”邪澈的聲線透著果斷,“茗夏,不管怎麽說,柒尋舞現在都是仙嵐族的長巫女。仙嵐族好歹也是巫女族五大家族之一,你這樣讓她狼狽和下不來台,怎麽說都是你的不對。”

    茗夏唇邊的笑意淺薄如雲痕一般,“邪澈,我以前不記得你會思慮這麽多事的啊?不過隻是幾年沒有見而已,你怎麽就變了呢?”

    邪澈淡淡的笑了笑,看著茗夏道:“是啊,我以前也不記得茗夏你的性情是這麽乖僻的。不過隻是幾年而已,你也怎麽就變了呢?”

    茗夏回頭看著邪澈,她的眼瞳裏早已經沒有了笑意,隻有淡冷的寒芒在燦爛的陽光下閃爍著,良久,邪澈才透過那明媚而朦朧的淺金色光澤中看見茗夏唇邊那一抹淡淡的笑意浮現。

    “是啊,都六年了。”她的眼眸中的光澤一閃,唇邊的笑意也漸漸的明朗開去,一如多年前,那個性情直爽活潑的自己一樣。

    “茗夏……”邪澈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變化,驚喜道,“茗夏,其實你還是很在乎我們的對不對?!”

    “不,”茗夏淡聲拒絕,那明朗的笑意如水蒸氣一樣在陽光下瞬間蒸發了,“我早已經不在乎任何人了。”

    邪澈的笑凝固在唇角,顯得尷尬而狼狽不已。

    “你覺得我過分也好,殘忍也好。”茗夏的聲音裏透著冰冷和不屑的笑意,“這都跟我沒關係,因為我不在乎,所以你怎麽看我,你怎麽想我的,統統都跟我毫無關係。”

    邪澈的眸光一黯,沒有回話。

    “對了,我有一點想不明白。可以問問你嗎,邪澈?”茗夏雙手環在胸前,淡聲問道。

    “你說。”邪澈的聲音顯得有些蒼白而無力。

    茗夏微笑著看著他,“為什麽你要覺得我過分呢?為什麽六年前,柒尋舞在皇庭捅了我一刀你們不覺得她過分?為什麽六年前,她因此失誤錯殺了小比你們不覺得她過分?為什麽,要在現在這種她毫發無傷,隻是被我弄掉了一些頭飾的情況下而覺得我過分呢?”

    邪澈的眼神一滯,明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茗夏看見他有些無措的神情,輕歎了一口氣,轉身淡道:“算了,反正我也沒有很期待你的答案。等到巫女考核一結束,我就會回現世去了。”

    正當她要走的時候,邪澈卻忽然開口問道:“既然茗夏你並不在乎神域界,又覺得我們不公平,那為什麽還要選擇回來呢?就那樣待在現世不好麽?”

    茗夏的腳步一緩,清風夾雜著青草的香味拂過她的臉頰和鼻尖,她微微一笑,側眸看向邪澈,聲線忽然又變得歡脫和愉悅起來。

    “吶,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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