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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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愫和滄墨聽到思禦被罰跪的這個消息時,一個不由去找思禦,一個連忙去看茗夏。念音因為有些擔心自己的哥哥,便和薇愫一起去了山坡上的那株櫻花樹下的墳墓,那裏埋著她和思禦父母的骨灰,那塊石碑總是落滿了無數淺米分色的櫻花花瓣,看上去淒傷無比。
而此時的思禦正跪在那裏,麵無表情的,見了念音和薇愫,也不打招呼,隻是直挺挺的跪在那裏,固執和冷然的麵孔隱隱與星禦年輕時候的模樣,十分相似。
茗夏站在議事廳的落地窗前,清瘦的麵容上的表情有些顯得疲憊,可是蒼白的麵孔上神情依舊清冷無比。
“殿下,”身後的滄墨半跪行禮,隨即站起身來,口吻鎮定道,“思禦少主他……是惹了什麽事讓您不開心了嗎?”
茗夏笑了笑,笑意薄淡如雲,“我已經很久,都沒有開心過了。”
滄墨心微微一顫,“那思禦少主……”
“讓他跪著,好好想想什麽是以下犯上,出言不遜的後果。我讓他和念音去現世讀書,是想讓他們不要這麽早的就被神域界的規矩所束縛。可是思禦……”茗夏低眸搖了搖頭,“或許,是我想錯了。對於思禦來說,現世的生活太過於放縱了。”
滄墨點點頭,聲線低沉:“思禦少主還年少,難免會叛逆。日後一定會明白殿下您對他的希望,隻是現在已經跪了四個小時了,外頭的太陽大,怕思禦少主跪久了會吃不消。”
“那就再跪一個小時,就讓薇愫帶他下去休息。隻是今天,不準給他吃飯。”
滄墨半跪而下,“屬下遵命。”
滄墨離開以後,整個議事廳又隻剩下茗夏一個人,她的影子孤寂的落在地上,像被寂寞錮鎖起來的靈魂一樣,掙紮不出,得不到片刻的安息。
她將自己的手放在那晶瑩的玻璃窗上,纖長的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落在那上麵,隻見無名指上,正正戴著一枚銀色的戒指。
茗夏看著那銀戒,心底有什麽傷口像是被人用手狠狠的突然撕開,那痛楚瞬間襲身,侵襲到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處,那種感覺竟然逼得她分秒中就要落下無數滴眼淚下來。
可是她因為痛苦而瞬間閉上的雙眼,卻最終沒有留下一滴淚水來。雙眼幹涸至極,仿佛被烈日灼烤的大地一般。
“如果早知今日會如此……”茗夏的身子漸漸蹲了下去,她瞪大了雙眼看著落地窗裏自己的模樣,那被想哭而不能哭的滋味折磨得清瘦如影的身體,還有蒼白病態的臉龐,她的聲線裏,已經開始有抑製不住的顫抖和痛苦。
“你為什麽要留我一個在這個世界上?”
茗夏用手死死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隻覺得心痛得無以複加。那些已經了無音訊的記憶,那些已經埋在黃土裏的舊人,一段又一段,一個又一個,發生了那麽多事,她卻至始至終都要裝作一副無所謂的冷漠樣子。她到底在做些什麽,到底在堅持著什麽?
“代理皇殿下?”
茗夏微微朝門口掃了一眼,隻見念音正一臉驚惶的看著自己。
她想一定是自己的樣子嚇到了念音,可是還沒有張口說話,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等茗夏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入夜了,側眸看去,外頭的夜色寂靜而沉冷,透著讓人莫名覺得有些壓抑的感覺。
“茗夏大人,您終於醒了。”薇愫坐在一旁,見茗夏醒過來,便輕聲笑著問道。
茗夏坐起身來,神色有些淡漠:“念音呢?”
“太晚了,屬下讓念音回去了。”薇愫道,“思禦少主,也回去了。”
“我是怎麽了?”茗夏淡淡問道,顯然並不是真的關心自己的身體。
薇愫笑得得體自然,“您要是每天都按時吃飯,也不至於會這樣。”
茗夏伸手拿過一旁的水杯,慢慢喝了一口,然後漫不經心的放下,搖搖頭:“我吃不下。”
“茗夏大人,飯總得要吃,日子,也總得要過去。”薇愫在一旁輕聲淡道,十七年的日日夜夜,已將這個昔日隻為副總使的淡柔溫婉女子,鍛煉得也有此時這麽一刻冷靜的嗓音,和柔冷的眉眼。
茗夏看著薇愫清淡的妝容,配著一襲天水藍銀繡梔子淺花樣的立領裙裝,這樣婉靜的顏色更襯得她人如臨水花顏那般的輕柔淡麗,麵龐白皙,似天空邊上最遠處的一道雲痕。
“這些天就讓思禦留在神域界裏,跟著新得那幫神魄者一起起居鍛煉。讓十方和血鴉好好看著他,有什麽異常的情況告訴滄墨,再讓滄墨來告訴我。”
薇愫點了點頭,莞爾道:“其實茗夏大人對思禦少主,還是很關心的。”
茗夏淡冷一笑,“關心?恐怕我的關心,隻會被人家當成驢肝肺。他要是有念音的十分之一的好處,我也不至於操心到這個份上。”
“茗夏大人,思禦少主怎麽說也隻是才上高二而已,他的年紀還小,您不用那麽著急。”薇愫定神道,“再不然,可以請羽冥然大人……”
“不行!”茗夏冷冷打斷了薇愫的話,她緩了緩神,語氣漸漸淡了下去,“羽冥然的身體已經不比以前了,如果可以,我不想再因為任何事打擾他。所以,思禦的事,我會另想辦法。”
薇愫垂眸,“是這樣……”
“你下去休息。”茗夏看著外頭寧靜的夜色,神色有些淡漠,“我已經沒事了。”
“那我把藥放這裏,”薇愫站起身,道,“您記得吃。”
茗夏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哦,對了。醫療隊的人已經來給您看過了,說這段時間,不可以再抽煙飲酒了,否則……身體會有問題的。”薇愫靜靜的莞爾笑著,神色淡柔如水。
茗夏的神色不定,“知道了。”
薇愫離開後,茗夏便下了床,拉開抽屜,從裏麵的書本下拿出了一個白色煙盒和打火機,裏麵還剩幾根煙,她拿出來一根點燃抽了,坐在地上,靠著床沿邊,神色微冷。
一個星期後,神域界三界法師族在初宴的領導下發生了暴亂,三界法師族的長老和初宴一致認為安茗夏根本沒有資格擔任神界之皇的位置,率了幾百位無巫師進了神域界,站在皇庭低下,威逼著讓茗夏退位,接受未來長達永生的囚禁。
可是這場暴亂還沒有持續超過一個小時,便被滄墨和其他幾位神魄者隊長給扼殺在了搖籃裏。為首的初宴和幾位長老被紛紛押解進議事廳,半跪在大理石的地麵上,靜候著茗夏的發落。
一身黑色服製的茗夏端正的坐在階梯上的書桌後麵的王座上,她的雙手斜斜的倚著自己的頭,清冷的麵龐籠罩在陰影之中,陽光透滲進來,她的位置,剛好被圈一塊明明滅滅的區域光影,著實顯得十分不清楚。
“本皇真心覺得,”茗夏淡淡笑著,口吻卻冷漠如紛落而下的六棱雪花,“初宴你有時候做事,真的很蠢。”
初宴被鐵鏈鎖著手,行動不便,她憤憤不平道:“你說什麽?!”
“難道不是嗎?”茗夏冷笑著道,眼底的光芒鋒利如刃的割在初宴的身上,“你以為神域界遭了兩次大難,本皇還會讓外敵輕易的進來?”
初宴輕咬貝齒,清美靈動的雙眼裏透出一股忿恨之意:“安茗夏,就算我輸了,你也不配坐這個位置!三界法師族是不會服你的!”
“法師族算什麽?人都是自私的,神域界的人更自私。你信不信我在這裏馬上下令隻殺你一人,其餘所有牽涉在內的法師都無罪開釋,法師族照樣明天還盡心竭力的效忠神域界?”茗夏的眼底帶著截冷的色彩,她的口吻冷漠如雪,垂眸並不看初宴一眼,“初宴,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神域界的人心到底是有多麽的自私和黑暗。你我,已沒必要再為了這些東西而費力的鬥來鬥去了……更何況你是贏不了我的,所以還不如好好的做自己的聖女,就此安穩一生,不是很好嗎?”
“哈哈哈哈………你安茗夏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初宴的眼瞳冷得似冰,她的口吻如烈火一般灼灼烈烈,“你由始至終不過就是個人類而已,你算是什麽東西?!這個王座,統治著神域界和現世的王座,憑什麽是你這麽一個卑賤的人類來坐?!更何況!”
初宴的嘶喊聲尖利無比的響徹在議事廳內,她的發狠讓她美麗的容顏漸漸開始扭曲,變得有些猙獰和殘酷,讓人目不忍視。
可是茗夏的目光還是那麽的冷,還是那麽的漠然,由始至終,她連眼瞳顫都沒有顫動一下,隻是看著發狂的初宴被神魄者按著肩膀,任由她淒厲的嘶喊著。
“更何況!淩澈皇殿下不就是因你而死的嗎——!沒有你,他怎麽會戰死?!沒有你!神域界怎麽會死那麽多人——!你到底還有什麽臉麵活在這個世上——!你到底……憑什麽還活在這個世上——!”
薇愫的眼瞳一震,以率先在空蕩偌大的議事廳裏厲聲嗬斥道:“來人啊,掌嘴!”
神魄者聽了吩咐,便高高揚起手掌,一個耳光狠狠的扇了下去,打得初宴發髻歪斜,一支玲瓏海棠珍珠長簪也叮鈴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茗夏忽然站起身,身姿清越纖長,她冷著臉一步一步的緩緩走下高台,薇愫跟在她的身後,直至站定在狼狽的初宴麵前,才站定住身姿。
她慢慢彎腰,在初宴的麵前撿起了那支漂亮而且精致的簪子,茗夏的手纖長而白皙,握著那簪子,顯得十分清瘦而美麗。
“話太多,對你來說不是件好事。”茗夏握著那簪子的一頭,將那銳利的一角緩緩的碰觸上了初宴光滑而清美如仙的容顏,那肌膚吹彈可破,仿佛根本就經手不住那銳利的簪頭輕輕一劃。
“容顏太美,對你來說,更不是一件好事。”茗夏冷冷說完,便已毫不猶豫動手,用力的在初宴那曾經清麗如仙,嬌柔如櫻花般的麵孔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初宴的慘叫聲讓跪在一旁的長老們全身都在瑟瑟發抖,茗夏利落丟掉手中的已經沾滿血的簪子,而一旁的薇愫已將幹淨的手帕遞過去給她擦拭濺到手上的血跡,神情不變,依舊是靜柔,而淡婉的。
初宴低著身子痛苦的哭喊著,有醫療隊的人將她拉扯了下去,茗夏似乎是有些厭倦了,剛剛從初宴的臉上滴落下來的鮮血在大理石地麵上讓人看了十分覺得刺目,茗夏側眸淡冷的對那幾位長老道,“本皇已經處罰了初宴聖女,其餘人一概無罪開釋。隻不過,下次再犯,本皇會讓你們比初宴還要生不如死,你們明白了麽?”
那幾個長老連忙叩頭不止:“是,是,吾等知道,吾等知道了!”
“叫人帶下去。外頭的人,也都放了。”茗夏淡聲吩咐著一旁的薇愫,神色寂冷如深寒料峭的夜晚。
“遵命。屬下這就去做……隻是初宴聖女……“
“她根本不配做什麽聖女,”茗夏有些不耐,揮了揮手,“讓她回法師族去,革除一切職位身份,罰她在法師靈堂內做雜役,好好想想自己的一切所作所為到底值不值得。”
薇愫沒再說什麽,領命下去,離開了議事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