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rter 7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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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林徹沒再看見茗夏,仿佛除了他以外,所有人對茗夏的記憶都消失了一般。他問過簡悠,可是簡悠隻是清爽笑著問他是不是在做夢?那張茗夏坐過的桌子,也像是從未有人坐過一般。
可是,他總覺得每天都仿佛有個影子在跟著自己,可是當他回頭看去,身後卻空蕩蕩的毫無一人。
幾日後的一個明媚午後,簡悠再一次的向林徹告白了。她穿著一襲雪白**雪紡裙,衣襟處有純白的絲帶打成的蝴蝶結,她披著一頭柔順的微棕色長卷發,化了淡妝的麵龐更顯得清麗而純淨,站在一株春日的櫻花樹低下,溫淺而羞澀對林徹說,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久了。
林徹並沒有再拒絕簡悠這樣的感情,他默認了自己和簡悠的關係,成為了簡悠的男朋友。
可是他的心裏,卻並沒有忘記那個神秘的少女。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打了個烙印一樣在林徹自己的心間。他清楚的能回憶起那天在天台上她跳下天台,卻又奇跡般的出現在自己的身後,用著讓人覺得淒楚的口吻訴說著那些他根本聽不懂的話。
茗夏走進祭奠閣內的大堂,看見一個頎長而略顯憔悴的身影正站在靈牌之前,她認得那身銀白色的華服,所以便開口淡聲喚道:“冥然。”
男子轉過臉來,蒼白而憔悴的臉龐上帶著一絲仿佛永遠都散不去的疲憊之意,那種清弱至極的感覺,讓茗夏的心底泛起一層酸疼的冷意,她的眸光漸次黯下去,繼續維持著臉上清漠的表情。
“聽薇愫說,你見到淩澈了?”羽冥然的聲音有些微弱,但是依舊還是那麽的堅冷和生硬,就如當年身為神魄者總隊長那樣的雷厲風行。
茗夏的神色很淡靜,她雙手合十,跪在了靈牌前的蒲團上,看著那乳白色寂寥的焚香煙氣,神色淡淡的。
“是。他重生了。”
“你想要他重新記起這一切?”冥然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凜冽起來,如冷風一樣刺骨冰寒。
茗夏淡冷一笑,似是不屑:“你不要告訴我,這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你也不要告訴我,你想要我就此放手。淩澈是我的,我不會讓他就這樣不記得我……我付出了那麽多代價,我等了那麽久……羽冥然,你知道這十七年對於我來說是什麽嗎?是十七個世紀!我覺得自己好像等了幾千年一樣,那種冷寂和孤獨,一點一點的蠶食著我僅剩下的唯一理智!我不知道自己再這樣等下去還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敢去想!”
冥然從薇愫的口中知道了茗夏毀了初宴容顏的事情。這要是放在以前,那個安茗夏是絕對不會做的。或許,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孤獨和寂寞,正在一點點的吞噬這個少女內心中那僅剩的一點點理智和善良。如果再這樣下去,她變得暴戾和殘忍起來,那也並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結局。
“可是你要知道,林徹有著我們所有人都羨慕的結局。”冥然的話淡冽如水,他漆黑的深瞳裏看不見一點光亮,死寂如墳。
“他不會記得那些在神域界死去的人,星禦、碎音、沫離、寒刃、小比……他隻是一個單純的人類而已。茗夏,你覺得淩澈之前活得還不夠累嗎?他的身份尷尬你不是不知道,就算坐在了神界之皇的位置上,那種刻骨銘心的艱難也從未離開過。他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從這個世界解脫了,好不容易不用再被人冷眼相看了,好不容易……得到了我們所有人都想得到的自由,不用再被所謂的使命束縛,不用再擔當什麽神界之皇保護現世的責任。這一切的一切,難道你真的忍心破壞嗎?難道你真的忍心,將他重新拉回這個深坑,受盡所謂使命和責任的折磨嗎?!”
茗夏的神色有些凝滯,她看向冥然的眼神呆滯若木偶一般,“那我呢?我怎麽辦?你想要我看著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談戀愛,然後結婚生子?”
“茗夏!”冥然皺眉竭力勸道,“如果你真的愛淩澈,你就該放手。給淩澈一個安穩的結局,給他一個沒有鮮血和人命的結局!這樣,難道有什麽不好嗎?”
茗夏的臉色蒼白卻冷漠至極,冥然看著茗夏的雙眼,忽然覺得有什麽不對,這個疑惑,在他心中已經糾結和思慮了好久好久,他一直以為隻是自己的猜測,可是如今看來,好想並不是。
“茗夏,”冥然忽然盯著她開口,“我想問你個問題。”
茗夏的口吻如碎冷而紛飛的雪碎,“你想問什麽?”
冥然見她這麽說,便果斷道,“這麽多年了,自淩澈去世以後,我知道你有多傷心,有多悲痛。整個神域界,沒有人比你能難過淩澈的死。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卻從未哭過?從未,流淚過?”
茗夏笑了笑,神色有些淡淡的,“淚流不流,似乎都無所謂了?人都死了,哭都再多,也沒有辦法回到當初那樣。”
“可是你……”冥然有些肅然起來,“你是不是賣了自己的眼淚?你是不是永遠都哭不出來了?你到底……”
“我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麽?”茗夏忽然森森的冷笑了起來,“我也不知道呢,我也不知道,我究竟都做了些什麽?”
她站起身來,清冷的身姿散著讓人若即若離的氣息,她漠然的看著那些黑色的靈牌,漠然的看著,那些靈牌上的名字,一個個的,都是那麽熟悉,又陌生。
“你們真的覺得,隻要我放手,淩澈就會有一個好的結局嗎?”
冥然的眼眸光芒微微一黯,“茗夏,最起碼,淩澈他不用再被神域界這樣的命運再左右一次他的人生。”
“既然早知道如此,”茗夏的口吻冷冽,沙沙的刮在冥然的耳畔處,“那到底是什麽支撐著我活到今天的?”
“是什麽都好,”冥然的眼神有些微冷,“我不過是不想讓悲劇再上演一次。”
“悲劇?”茗夏忽然冷笑,她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羽冥然,“你認為我和淩澈,由始至終,不過就隻是一場悲劇是嗎?”
冥然沉默片刻,隨後注視著茗夏,淡淡開口:“這些年神域界裏發生的哪一件事不算得上是悲劇?你和淩澈,星禦和碎音,我和沫離……我們誰算不上是一場悲劇?或許,放淩澈自由,普普通通的隻做個人類,好過你和他相認不是嗎?你以為他重生之後,前世的記憶是那麽好恢複的嗎?你以為他能輕輕鬆鬆的就想起你是誰嗎?”
“這麽說,”茗夏的口吻愈來愈單薄,如沾了清晨雨露般那樣的清涼,“我必須要放手了?”
“該怎麽做,其實你比我更清楚。茗夏,淩澈重生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如果他再回神域界這個世界裏來,你能保證你們的結局不會像十七年前那一樣嗎?”
茗夏的眼瞳一顫,她漸漸握緊自己的手指,竭力不讓自己的身體顫抖的那麽劇烈。
“你可以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去做。”
茗夏聽著頭頂上傳來的陣陣金鈴聲,那聲音依舊如昔年那般的清脆,外頭的陽光也是那麽熟悉刺目,絢爛至極。老榕樹投下的萬千陰影和金色如銅錢大小的光斑在地上隱隱滅滅的圈出無數光影。茗夏緩緩鬆開了剛剛握得將至青白的手指,神色恢複了淡漠,如晴雪一般,無絲毫感情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