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客廳的茶幾上，放著一份文件，是仇青山贈送給木顏“興隆莊園”的文件，隻不過受贈人一欄遲遲仍是空白。文件上橫著一枝鈦合金的簽字筆，筆帽上的圓形“Z”字那樣顯眼。

    木顏還是收下了卓俊臣的簽字筆，他讓她無法拒絕。可是這也意味著某種承諾因此而生，而這個承諾，她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木顏對卓俊臣的歉疚更深了一層。她隻不過想用卓俊臣當自己的護身符，來牽製仇青山，並不想過多的傷害他，可是現在，他越陷越深，到時候如果再也無法回頭，她要怎麽彌補自己的罪過。

    木顏靠在床上輾轉望著窗外，看著月起，月落，天亮。直到晨起的陽光照到她臉上，因為那一陣暖意她才沉沉睡去。

    徐慶榮非常守時地在她叮囑的時間內公布了那組曾經拿來威脅過她的照片，照片裏她和仇仁赫深情擁吻。第一時間公布了網絡了新聞，木顏頓覺得身心疲憊，身子一下子變得虛弱不堪。抓住鼠標的手顫抖不已。

    一切都照著她的意願前進，可是她為什麽會硬不起心腸，為什麽會感覺到滿腹的罪惡與羞愧。明明這一切都是他們對她做過的，她隻是將這一切公布而已。

    手機鈴響起，第一個電話不是卓俊臣，不是崔浩、更不是仇青山，而是倩倩。木顏抓住手機的手有些顫抖，這是她在意的人。她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自己的所做所為，可是，倩倩，曾是她危難時向她伸出過緩手的人。她要怎麽向她解釋……自己的水性楊花。

    眼淚在她眼裏打轉，她不想對倩倩說謊，這是她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人了。眼淚落下的一瞬間，木顏接下了接聽鍵，如她所料，倩倩果然在電話裏大聲質問她那些照片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合成的。

    木顏沒有欺騙她，告訴她，那些照片是真實的。這樣的答案，讓倩倩氣極無語。

    “我去找你。”倩倩掛了電話。

    第二個電話就是崔浩的。他的質問木顏不以為意，她不怕他。現在她最在意的是卓俊臣和倩倩。她怕他受傷，怕自己從此失去唯一的朋友。不過恐怕不出現這樣的事情，自己也將失去這些人。

    想到這些，木顏突然冷靜下來。卓俊臣給她帶來的幸福感差點讓她忘記自己回來的使命。她背負著不隻是自己的冤恨，還有木隆基的死，複興集團的破產。

    仇青山來電話的時候門鈴被按響。木顏接通了電話，去開門。是倩倩。

    “啪！”幾分雜誌撲麵而來，砸掉了她的手機，落在地上，電池、屏幕散落一地。

    “這些都是真的嗎？”木顏看到地上鋪開的都是最近一段時間以自己為封麵的雜誌。男主角有仇青山、有仇仁赫、有卓俊臣。她在這些男人的懷裏，享受他們的關愛，擁抱。每一張照片都那樣曖昧。

    “是真的。”木顏沒有否認。這些都是真實的，每一個被拍下的場她都記得非常清楚。

    “為什麽？你已經有卓俊臣了，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才幾年不見，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你能成為設計師是不是也用這些方法？跟國外的大老板擁抱、接吻？甚至上床？”倩倩仍是那樣心直口快，語速快如飛箭，句句刺痛她的心。成為設計師是她一步步打拚出來的，沒有人知道她有多少個夜晚沒有睡覺。如果父親還活著，如果母親還活著，如果她還能可能有個小孩，也許她會滿足的……可是，這些她都沒有，所以她不滿足，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如果你認為是，就算是吧。”木顏淡淡地說，她不想解釋，更沒法解釋。

    “你？！”

    “啪！”

    倩倩一巴掌狠狠在甩在木顏的臉上，臉上掛著淚，哽咽道：“木顏，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也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沒想到你也這麽不要臉。從今以後，我不再認識你。”

    倩倩走了，木顏怔怔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攤了一地的雜誌和手機碎片。眼淚滑過嘴角，有些微鹹，她怎麽還會感覺到疼痛。怎麽還會那樣在意別人的眼光。

    “顏顏！”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溫溫的聲音傳來。木顏緩緩回過頭，看到卓俊臣站在自己麵前，他的臉上仍帶著拍戲的妝，神情卻是那樣憂傷。他是從片場跑過來的，身上還穿著一件棉麻的古代短裝。

    剛進門，他就看到了一地的雜誌，他看到雜誌上那些跟她親吻、擁抱的男人。原本看見她失魂而軟化的心頓時如被火燒，神情憤然：“那些照片……你告訴我，那些照片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木顏恢複冷靜，就像剛開始見到倩倩時的冷靜。

    “為什麽？為什麽？你非我逼我發瘋嗎？你到底在做什麽？我要怎麽做？求求你告訴我還能怎麽做你才能不跟他們糾結在一起？告訴我要怎麽做？”卓俊臣瘋了，他的眼圈湧出紅色的血絲，淚光打轉。

    “我愛他，七年前我就愛仇仁赫。現在，仍然無法忘記他。”木顏淡淡地說。心裏一痛，長痛不如短痛，如果這樣能夠讓他從此抽身而出，她情願此時他刺一刀，以保他將來得知真相的萬劫不複。

    “你愛他？”卓俊臣放開她的手，笑著，可是眼裏的霧氣越來越濃，血色越來越重，“那我呢？我算什麽？這段時間以來，我算什麽？備胎嗎？還是連備胎都算不上？”

    “你認為是就是吧，我累了。”木顏揉了揉太陽穴，走到門口，做了一個請他走的姿勢。

    “好，好，好……”卓俊臣連連說幾個好，狂笑著走出去。

    木顏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卓俊臣此刻的樣子，那樣絕望的神色，與七年前的自己何其相似。

    對不起，對不起……

    木顏關上房門，背倚著門緩緩滑落地上，淚如泉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