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像被什麽紮了一樣，疼得心窩都麻麻的。

    恰好紅綠燈，他側頭來看我，天色漸暗，他的眸子依然清亮，隻是蒙了一層淡淡的憂傷。

    “嗯？”他又問了一遍。

    我咬了咬唇，笑道：“有一陣子了吧，我記不清楚了。”

    實際上呢，我記得，五個月過三天。記得多久沒見又有什麽意義呢？

    君長謙移了視線，踩了油門，往瀟湘苑去了。

    S市本就擁擠，加上今天這樣的日子，瀟湘苑外已經沒有停車位了。君長謙把車停在離瀟湘苑兩條街的地方。下了車穿巷子過去，恰巧有一個鬧市，這個點，鬧市才剛剛開始，小攤小販都在準備著開攤。忙碌熱鬧，把半個巷道都占去了。

    我走得不算太穩，君長謙索性將我拉近，攬在他的臂彎裏。

    太陽已然下山，小巷兩端通風，倒不顯得燥熱。隻是被他這樣攬著的我，卻是心髒不住的跳動著，仿佛要跳出胸腔來一般。

    想起去年冬天，我們在女生街外閑逛，遇見賣花的小女孩子，她說我是君長謙的小女朋友，可不是，雖然年齡差著十歲，但是我的身高和他是這樣的契合啊。

    過了鬧市，已然是大馬路上了，他鬆開我，兩人並肩朝著瀟湘苑去，未發一語，仿若剛剛的事情不過是順勢而為。

    從小巷出來，並沒有斑馬線，君長謙再次伸手過來，將我攬著過馬路。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人來人往，加上我穿著聖雅的校服，君長謙又是一表人才，便有人對著我們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一些拿了手機拍照，好在天色不亮，估計也拍不見臉。

    但，還是讓人看見了。而這個人，還不是無關的人。

    紀敏恩坐在車裏，在路邊放慢了車速，搖下了車窗：“長謙？不語？”

    我下意識的想從君長謙的懷裏掙紮著出來，君長謙見已經到了馬路對麵，順勢將我放開，朝紀敏恩笑道：“不是約了客戶麽？”

    原來是這樣，因為紀敏恩約了客戶，所以他有空來接我放學，接我來吃飯。我以為我不會在意，可為什麽還是這麽難過？

    我辜負君長謙，和岑野瞳越走越近的同時，君長謙也覺得不能再由著自己對我的心思，很努力的和紀敏恩在一起。我們就像兩條相交線，短暫的交點過後，便是兩條永無止境的相反的路線，以後再也不會遇見，更無法相交。

    “規劃局長臨時爽約了，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紀敏恩看了看路旁的店麵，正巧瀟湘苑外的停車場一輛車離開，她笑著說：“你們先上去吧，我停好車就來。”

    我沒有想到原本是我和君長謙兩個人的晚餐，還是他好不容易從岑野瞳那裏把我帶來的，卻因為半路上遇見了紀敏恩，而變成了三人同桌。

    君長謙修長的手指翻著翻單，一麵詢問著紀敏恩的意見，很紳士的模樣。

    紀敏恩是他的女朋友，自然坐在他的身側。我坐在他的對麵，靠窗的位置，自窗戶向外看去，華燈初上，因著倒映著室內的水晶燈光，外麵的世界也變得模糊不清。

    窗玻璃上映著我和君長謙的身影，相對而坐，讓我想起了舉案齊眉這個詞。但紀敏恩朝他靠近，就著他的手在看菜單，刹時破壞了玻璃上的和諧畫麵。我搖了搖頭，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呢？

    他們商量著點菜，我百無聊賴的翻著手機，便見微信一條接一條。

    “到了嗎？點了什麽菜？”

    “我沒去，回家了，這個暑假有什麽打算？”

    “尹不語？”

    “怎麽都不回？”

    岑野瞳沒有信心，其實他早該知道，我對他，不會像對君長謙那樣。但是既然答應了交往，答應了和他好好在一起，未來還將一起生活，我就該努力。

    我的指尖翻飛，回複著：“剛在走路，沒來得及看手機。”“剛到，不知道點了什麽菜。”“為什麽不去？不是要去HIGH？”

    第三條編輯到一半，他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不是上車了麽？怎麽會走路過去？”

    “不太好停車！”

    “哦。據說那家的蟹黃蒸豆腐很有名，你記得蟹黃不要吃太多。好了，你吃飯吧。暑假的安排晚上再跟你聊。”

    “哦。”我嘴上應著，目光卻落在對麵言笑宴宴的兩個人臉上，紀敏恩迎著我的視線，笑著對君長謙說：“不語和野瞳兩個，真是熱戀中的小情侶。”

    君長謙沒有搭話，起身道：“我去個洗手間。”

    君長謙走後，紀敏恩臉上的笑意收了收，注視著我說：“不語，好久不見了。”

    上次相見，還是在X市的醫院，她一再的確定我是否醒著，是否聽見了君長謙和樂思源的對話。在她看來，如果我知道君長謙喜歡我，一定會纏著他不放，讓她紀敏恩沒有任何的位置。可是，我並沒有這麽做，我仍然和岑野瞳在交往。她估計有點看不懂我，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問我剛剛的事。

    我點點頭，表示的確如她所說。說實在話，我不喜歡她！就算我不能和君長謙在一起，我也覺得她不是最合適的人。她有心計有城府，君長謙在君氏已經夠累，回頭還要和她玩心眼，豈不是下半生都會相當痛苦

    我不主動挑起話題，就如我一貫以來的性格，喜歡靜靜的呆著。

    估計覺得這樣幹坐著是一件很虐心很尷尬的事，紀敏恩遲疑了片刻，還是一麵端起桌上的菊花茶啜飲了一口道：“長謙把車停得很遠？”

    我依然是點頭。紀敏恩朝洗手間的方向張望了兩眼，才壓低了聲音道：“不語，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之前我對你說過的話。”

    果然還是來了！我抬起眸子，直視著她的雙眼：“什麽話？”

    她咬了咬唇道：“離君長謙遠一點！”

    我笑了笑：“隻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媽當初把我托會給他，就是要他照顧我的，你說，我怎麽可能遠離他？”

    我承認，我在氣她，我要氣得她發抖，拿水潑我，這樣我就有理由先離開這裏，不用對著他們兩個人。

    “你！”紀敏恩到底也是個聰明的女人，很快鎮定下來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你很聰明，也很識趣，這段時間住到學校去，已經避免了很多的尷尬。這樣吧，我爸爸前期在蘇州開發了一個園林式度假城，暑假你和同學們去那邊玩玩怎麽樣？”

    我斂了眸子，起初是威逼，現在是利誘，紀敏恩，你就不能用高明一點的手段嗎？

    “在說什麽？”君長謙回到座位坐下來，目光在我臉上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想確定我有沒有不對勁。

    “哦，我在問不語暑假有沒有什麽打算？”紀敏恩說。

    君長謙也看向我，接話問道：“不語，有什麽打算呢？”

    我還沒回答，紀敏恩搶先說：“長謙，我爸上次在蘇州開發的那個園林式度假村，風景好，那邊是水鄉，夏季避暑正是好去處。我想著讓不語和她的同學過去玩玩，順便給我們提提意見。”

    “哦，這樣。”君長謙虛應著，正巧服務員上菜，暫時中斷了話題。

    第一道是石鍋牛肉，冒著熱氣。幸好這裏冷氣開得足，香味撲鼻，加上白天考試死了太多腦細胞，身體能量不夠，我立即舀了一些放到碗裏。

    君長謙把我的碗拿了過去，把裏麵的洋蔥挑掉，再遞給我，一麵提醒我當心燙。

    他和別的家長不一樣，別的家長通常會告誡孩子，不要挑食，但是君長謙不，他會告訴我吃哪個好。但如果努力幾次之後，我仍然不吃，他便會親自替我的挑掉，就如這石鍋牛肉裏的洋蔥。

    紀敏恩臉色微變，到底也沒有說什麽，倒是拿了勺子替君長謙舀了幾塊。

    菜陸續的上來，因為餓，我吃得也就比較快，但基本上都是低著頭在吃，連筷子都沒有伸一下。君長謙知道我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剛剛點菜的時候，他雖然沒有問我的意見，但卻不動聲色的點了很多道我喜歡的菜，至於詢問紀敏恩的那些，他知道我不愛吃，也就沒有替我夾。

    我悶頭吃得歡快，君長謙隔著桌子拿了濕巾來替我擦拭嘴角，就像他以前每次都為我做的一般。雖然有那麽長的時間不曾見麵，甚至連用餐也不曾一起過，但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那麽久的人，習慣都不曾變過，所以他做這一切也就顯得極其自然。

    是我躲了，往後靠在了沙發靠墊上，雖然他的手臂修長，到底隔著一張桌子。

    忽然發現，有些東西就是這麽的現實，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們，什麽是不能逾越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