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岑野瞳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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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長謙很正色的對我說:“我要跟你說件事,你一定要鎮定!”
我愣愣的看著他,一時搞不明白又有什麽事情是要和我說的,還非得先叮囑我要鎮定。
他握住我的肩道:“阿白……上上周走了。”
我愣愣的,沒聽明白他的意思:“阿白走了?去哪兒了?”
“去天堂了。”君長謙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哀傷。
兩周之前,阿白死了?我和阿白的最後一次見麵,還是去年,當時紀敏恩來找我,阿白就陪著我坐在海邊。它很喜歡和我那樣呆著,我也是。從八歲到去年,但凡我在家,都會帶著阿白在沙灘上散步,和他玩耍。夏天的夜裏睡不著,一個人在海灘上走的時候,阿白會不遠不近的跟著我。
眼淚不知不覺就落了下來。我以為我和忠叔、阿白、君長謙三人一狗會永遠的生活在一起。現在我和君長謙在戀愛,相信依他的能力,不久之後我們也會順利的走進婚姻,到時候,我們三人一狗就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可是阿白怎麽就提前走了呢?
君長謙擦了擦手,遞了紙巾給我道:“別難過了,阿白年齡大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阿白以前跟著君長謙,去過很多地方,也在他身邊呆了好些年,又陪著我長大,能活這麽多年,已經算是壽終正寢了。可我還是不太能接受這種分離,整個人都病懨懨的,提不起一點兒勁。
晚上窩在他的懷裏看電視,我問他:“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吧?”
君長謙笑著刮我的小鼻子:“當然!”
我說:“阿白走了,忠叔一定十分難過。我好想早點畢業,回家陪忠叔。”
我是完完全全的把忠叔和君長謙當成自己的家人了,忠叔年齡大了,不知道還有多少年能陪他。君長謙擁緊我道:“嗯,我也想你盡快畢業。”
“為什麽?”
“可以早點娶你。”
“呃……”我額頭冒了三根黑線,十八歲就嫁人,太不可思議了。室內關著燈,話題越扯越遠,我說:“我的戶口在君伯伯家裏,你的戶口在君爺爺家裏,兩本戶口本拿去登記,民政局不會受理的。”
“原來你想得這樣遠。嗯?”
“沒有,我才沒有。”
“有沒有?嗯?”
“啊,你個壞蛋!”
當晚他要了我很多次,不知道是因為對於阿白離去而生的人不能永遠不變的悵惘,還是因為我說的,我們戶口本上的叔侄關係不能結婚的話引得他焦慮,總之,我的骨頭都幾乎被他拆散架了,卻偏偏沒有一點的睡意。
我們赤著身子相擁,君長謙的眸子在沒開燈的房間晶亮晶亮,濃濃的情欲過後,是澄澈的清明。
我伸手撫上他的臉道:“你知道嗎?我們學校在傳,我被人包養了。”
“我會盡量多抽時間來陪你。明天我送你上學,告訴她們我是你男朋友?”
我搖頭:“你讓我咬一口就好了。”
然後就真的張嘴便咬,在右小臂的位置,鮮紅的牙印幾乎可以看得見沁出來的血漬。在戀愛中的女人往往都容易患得患失,他生意場上會有那麽多的女人,我用這樣的方式宣告了主權。
君長謙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低低的笑了一聲:“這是你蓋的章?”
我用力的點頭,才緩緩的睡去。
我那時並不知道,這枚牙印會給我們之間的感情帶來多大的麻煩。
三天之後的夜裏十二點多,才剛進入夢鄉的我被電話吵醒,探身去看,陌生的號碼。迷迷糊糊按了繼續睡。不到兩分鍾,又響了起來,不屈不撓,歡歡嘟噥著道:“尹不語,你幹嘛不接?”
我怕吵到他們,隻得鑽進被窩,接了電話:“你好。”
那端沒有聲音,我又問了一句:“您好,哪位?”
那端突然掛了電話,我想這麽大深夜的打來的,不是騷擾電話就是打錯了,也沒太在意,繼續蒙頭大睡。
這畢竟也不是什麽大事情,君長謙後來跟我打電話聊天的時候,我也沒說。
三天後,我剛從圖書館出來,就接到李陽溪的電話,說是即將回校處理一些事情,問我準備好怎麽接待他了沒有。我問他上次那個案件處理好了麽?他笑著回答我說,差不多了。又問我書吧現在誰在經營。
我說交給大一的一位學弟了。好像上個學期岑野瞳就轉讓出去了,隻是我不知道罷了。
又聊了些別的,他才掛了電話,彼時我正巧往宿舍走,碰見從校門口走來的歡歡,老遠就高聲叫我:“不語!”
她提了好些東西,顯然是剛剛出去采購了。腋下夾著一個快遞信封道:“呶,這個是你的,剛剛經過傳達室,正巧快遞公司來送快件,聽到有你的快遞,我就順手帶了回來。”
我謝過她,幫她拿了些東西往宿舍走。心裏頭不禁懷疑這個快遞袋裏裝的是什麽。
這樣薄薄的一個快遞袋,裏麵應該不會是忠叔寄給我的幹貨之類吧?更何況,忠叔如果有東西要給我,給君長謙帶來就好了,何必要用寄的。
又或者是君長謙想給我一個驚喜,給我寄什麽東西過來?上次我和他提到過戶口的問題,難不成他想把我的戶口給拆出來?
心裏微微竊喜,回到宿舍,便迫不及待的撕了開來。
伸手進去,手觸碰到的是相片一樣的紙質。我印象中好像沒有去拍過什麽寫真之類,誰會無緣無故寄相片給我?
我把相片拿出來,相片比較滑,一下子拿了太多,有幾張滑落在了地上。
歡歡正在整理她買回來的東西,見我東西掉了要替我撿,才彎下腰,叫尖叫起來。
我也險些尖叫,卻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相片上是混亂的場麵,好幾個人圍毆一個人。照片很模糊,並不高清,像是用路口的攝像頭拍攝下來的畫麵經過處理剪輯之後形成的。
歡歡指著她撿起來的照片,上麵是被放大了的一灘血漬,還有一條小腿。
“不語,你得罪了什麽人?他們是在恐嚇你麽?”歡歡一麵把手裏的照片扔掉,一麵問我,看來嚇得不輕。
我緊皺著眉頭,仔細回想著,除了之前跟著君長謙和俞北見華欽的那次,有見過道上的人物之外,我好像根本就沒有和道上的人有接觸。那麽,會是君長謙麽?現在他不想借助紀家的勢力來解除君氏的威脅,所以紀家想要報複?
不,不對。我撿起被歡歡扔掉的那張照片,仔細辯認,當看見那段小腿的斷口處並沒有血漬的時候,腦子裏轟的一聲,抓過另幾張再看,雖然模糊得難以辯認,但背景我認得,就是那天那家KTV的樓下,那些人我都不認識,被人圍攻的地方,能看見東歪西倒的人影,單腿跳著躲閃攻擊。
翻到最後一張,我已然全身冰涼,穿著白襯衫黑色正裝西褲的人躺在地上,一邊的鞋子飛到了幾步開外,小腿以下褲管空著,而剛剛看到的那張照片上,假肢染了血漬。
我滑坐在地,腦子裏不住的轟鳴,很多的片斷都衝回腦海,,像影片在快速的進行,。
在KTV裏我拚命喝酒,被男人毛手毛腳;KTV的包廂門被踹開,清瘦的身影擋住了外麵走道上的燈光,麵容隱在陰影裏;啤酒瓶砸碎的聲音,紅豔豔的一片;咬牙切齒的警告楊菁的那個聲音;他牽著我奔跑;在電梯裏的擁吻;他身上的白色襯衫,歪在一邊的黑色領結;身後追來的那群人;無助的奔跑,軟軟的墜跌……
我啊的發出一聲尖叫,歡歡嚇得過來擁住我:“不語,不語!你怎麽了?”
我眼前一片空白,好像什麽都看不見了,腦海裏回放著的,是他站在Q大校園歌手的舞台上唱《心酸》的模樣,我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給他伴奏,台下掌聲雷動,他捧著鮮花,在我麵前單膝跪下,請求我做他的女朋友;在書吧,他摘掉我束馬尾的發筋,問我為什麽老喜歡把長發團成丸子盤在頭頂;他站在君宅的櫻花樹下,兩瓣櫻花調皮的落在他的頭頂;跆拳道館,他一身潔白的跆拳道服裝英氣逼人;畫舫上,他的笛音和著江的無聲……
“大姐、二姐,你們快回來!”歡歡的聲音焦急而緊迫:“不語,不語,你別嚇我。來,坐好,我給你倒杯水。”
我像一隻提線木偶一樣任由她扶到床上,手裏死死的抓著那些照片,像抽筋一樣。
不久之後,駱雲和孟琴也跑了回來,一進門就問怎麽了。
“不語,尹不語!”孟琴在我的耳朵邊叫喚,我覺得很吵,可我不想答應。原來心裏麵的猜測和不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岑野瞳出事了,蘇陌綠瞞著我,君長謙瞞著我,忠叔也瞞著我,岑夫人甚至都沒有罵我一頓……
而這些,除了君長謙的授意,估計再也沒有別人了。
天旋地轉,我閉上了眼睛。岑野瞳的出事,君長謙的欺騙,兩重壓力之下,我幾乎都判斷不了自己是不是還活著,或者寧願死了,至少可以在天堂,遇見岑野瞳,再見阿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