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恍然如夢花花皇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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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下樓幫著忠叔做早餐,腦子轉得飛快。君長謙推著敏敏進來,她看著我,沒有一絲愧色,眉眼間淡淡的,和之前差不了多少。我更加確定,她的留下,是希望長久的呆在君長謙的身邊。

    君長謙笑著朝我走近,對昨天沒能將鑽戒套上我的指尖,到底也是有點愧疚的罷。

    我正在烤麵包,就被他從身後抱住了:“好香。”

    我笑,躲閃了一下道:“很快就能吃了。我不知道敏敏能不能吃糖,所以這裏麵沒加。”到現在為止我都不知道敏敏得的是什麽病,我這麽說,無非是想強調,紀敏敏如果想從食物上挑的毛病的話,至少君長謙會事先知道。

    他笑了起來:“丫頭變得賢惠了。真想馬上娶回家。昨晚,抱歉。”

    自從敏敏來了之後,他對我說了多少次對不起,抱歉了呢?我搖了搖頭,笑道:“敏敏本來就生著病,情緒也比較低落,你不是說過嗎,我們一起照顧她。”

    裝,誰不會呢?

    君長謙抱了抱我,自忠叔手中接過煎蛋往餐廳去了。麵包還要一會兒才好,我看著一旁剛炸好的豆漿,想也沒想就端了出去。

    敏敏已經坐在了餐桌前,和君長謙說著舊時的一些趣事兒。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

    我手裏端著豆漿,便覺腳下一個踉蹌,一個不穩,整壺豆漿灑了出去,因為選的角度剛好,豆漿盡數灑在了紀敏敏的膝蓋上。

    沒有我預料之中的她驚惶的站起來,反倒在我手忙腳亂,驚慌失措之下,平靜的道:“沒事,左右也是沒有知覺了。”

    我愣愣的看著她,就在半小時前,她還動過她的雙腿,怎麽可能完全沒有知覺?

    可如果有知覺,那她除了能忍之外,還是能忍!我不由得有點佩服起她來了。

    君長謙第一時間還是過來扶了我,忠叔聽見聲音,立即找藥箱拿藥膏。

    我也是真真正正的摔了一下的,因為左腳踩在了右腳上,不摔都不行,那豆漿也不能潑到她的身上,可是眼下,我又迷茫了。

    我被君長謙攙起來,已經露了一絲哭腔,一直道著歉,一麵對君長謙道:“送敏敏去醫院吧。”

    君長謙確認我沒事之後,安撫了一下道:“忠叔,你照顧一下不語,我送敏敏去醫院!”

    他抱著紀敏敏出門上車,紀敏敏雙手勾著他的脖子,露出得意的笑。

    我忽然覺得看不懂了,原本我以為看懂了一切,可是眼下,又像什麽都沒有發現一般。她被君長謙送去醫院,如果沒病的話,稍微一查也就知道了。可她方才那般得意的表情,那麽,她是真的在病中?

    這一場我無意的潑豆漿事件,她會怎麽描述?君長謙又會怎麽做?

    我忐忑不安,雙手絞著,卻聽明月姐來了電話:“你叔叔說前兩天你來過電話,出了什麽事?”

    我急切的希望有一個人能跟我分析一下,於是出了門,去見明月姐。陸秋朗事務所在S市的辦事處已經成立了,明月姐就坐在辦事處寬大的辦公室裏接見了我,而陸秋朗在埋怨了我一聲,最近又瘦了之後,出去見客戶了。

    “什麽情況?”明月姐問我,估計也看出了我情況不太好。

    我把家裏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明月姐問我:“你很愛君長謙?”

    我點頭,明月姐又問:“你也很確定君長謙愛你?”

    當然,我是很確定的,否則他為什麽召開新聞發布會,讓世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女人?又為什麽費盡心思向我求婚?

    “現在的問題是,有一個前任?嗯,前任最難纏了。”明月姐感歎了一聲,到了這個年紀,她似乎很多東西都看得透徹了。

    “像你說的,她也許真的沒病。可是我今天試探了一下,又好像真的有病一樣。”我很迷糊。

    明月姐道:“目前先不要輕舉妄動了,果然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幸好你們還沒有結婚。”

    我以為明月姐是叫我要離開,連忙搖頭。我們費了那麽多的力氣才在一起,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分開?

    可是躲也躲不了,鬥又鬥不過,怎麽辦?明月姐道:“你現在別想太多,放寬心,我們就和她等!”

    時間越長越容易露出馬腳,也越能看清楚君長謙在麵對這樣的誘惑之下,對你的愛有多深。

    這是明月姐的原話,我六神無主,雖然也想等下去,看看君長謙到底有多愛我,卻又怕長此以往,他的動搖會讓我傷心難過,無法承受。

    到底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想著次日是忠叔的生日,便打算上街走走。

    我現在後腦勺的頭發還沒有長出來,仍然戴著帽子,風有點大,我隻得一手按住帽沿,不讓風吹走。卻在抬手之際,在街頭一角,看見一道清瘦的身影,一身深咖色的西裝襯得他發筆挺修長。

    我駐足,鬆了一邊帽沿讓自己的視線清晰一些,卻見他坐進了車裏,隔著車窗,連側臉都看不真切。

    我竟然在青天白日裏出現了幻覺?!我愣愣的站在那裏,甚至都不敢追上去一步,就那麽愣在那裏,腳像長了根一般。

    我多希望那個清瘦的男子會像十六歲那年開春一般,盡管失了一條腿,卻仍能優雅筆直的站在我的麵前,盡管艱難,卻也朝我一步步走近。

    可那輛車並沒有呆多久,很快便向著我相反的方向開走了。看來是這段時間聽了一些關於他的事情,聽得太多了,像陸子說的,岑媽要回來,像君長謙說的,如果他還活著。可是,這世上有如果麽?

    在街上逛了一圈,最後隻選了一樣按摩器具,忠叔說總覺得身上不利索,想著他待我像家人一般,我去很少為他做過什麽。

    回到家,君長謙和紀敏敏已經回來了。我站在樓梯上,不敢再往家裏靠近一步,因為我正看見紀敏敏對君長謙說話,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針紮進了我的心底裏。

    “如果我也像不語那般青春陽光,多好!”

    君長謙半蹲著,與她相擁。紀敏敏的唇上下相擊:“長謙,你知道把你推向她,我有多痛?”

    什麽叫把君長謙推向我?我愣愣的看著,紀敏敏顯然沒有看見我,自顧自的趴在君長謙的肩膀上,雙眸低垂:“昨晚我知道是我不對。明明是我讓你和她求婚,和她在一起,讓健康的她照顧你的一輩子,可我就是受不了,我光想著都覺得無法呼吸……”

    君長謙的手輕拍在她的後背,我卻像被雷擊了一般。

    向我求婚,不是君長謙的意願,而是紀敏敏的“善舉”?

    “長謙,我舍不得你。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你和她甜蜜,哪怕你裝得那樣辛苦,我還是會覺得你是真正的幸福。我是不是很矛盾,我明明想要看見你幸福,可真正看著,我隻恨,為什麽不讓我現在就去死?!為什麽不讓我現在就死掉?”

    她的嘴唇一張一合,卻像是低聲呢喃一般,沒有多少力氣。

    君長謙蹲在地上,膝蓋已然碰到了堅硬的地板。紀敏敏的話,已然讓他難過到沒有一絲力氣了。

    我隻覺得天旋地轉,在我沉浸在他給的幸福裏的時候,卻原來根本不是他本意。我驀地想起那天從茶鄉回到Q市,他隻接了一個電話,就把我放在叔叔家樓下,頭也不回,任我一個人去麵對叔叔的暴怒。

    想起昨天晚上一聽說紀敏敏落海,顧不得替我套上戒指,頭也不回的就往這裏趕?想起他連著幾天來看見紀敏敏痛苦之後,在書房裏抽煙,想起他盡管攬著我入睡,卻不再有興趣碰我。

    我想起了很多很多。我知道,君長謙不是沒有愛過我,但是,他的愛多少都含著雜質,也許他到現在才弄清楚,他愛的我,不過是他記憶中的紀敏敏罷了。

    我手裏提著的按摩器包裝盒滑落,不算太響的聲音驚動不了窗明幾淨的客廳裏悲傷相擁的兩個人。

    我踉嗆著往來時的路走,每一級台階都走得異常艱難。就在不久前,明月姐才問過我,是不是確定君長謙也愛我,我還信誓旦旦的點頭,卻不料,這一場等,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局麵。我是輸家,從頭輸到尾!

    我不想質問,沒有必要,以前他也說過,雖然因著我和敏敏的一個相似的眼神救了我,卻是真真正正的愛上了我的一顰一笑,所以,質問又有什麽意義?不過是演給紀敏敏看,希望她走得安心的一場苦情戲!

    悲催!尹不語,你竟然成了苦情戲的女主角,真是悲催!不,不許落淚!不許!

    我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蕩,感覺不到累,感覺不到餓,沿著環島路,一步一步的遊移。

    是春天了,春暖花開,道路兩旁的花迎風招展,美不勝收。我還記得十二年前的春天,我剛被收養,知道可以在這裏久呆,興奮的和阿白在海灘上漫步嬉鬧,君長謙站在樓梯上喊我,小小的我朝他走近,阿白在後麵亦步亦趨的跟,這些,都是夢,一場現在已然驚醒的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