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噩夢醒來是清晨——“文革”反思電影

    01405謀殺案1979

    這個當年票房超過一億的電影現在看來還是非常引人入勝，這個勝有幾點：

    1場麵好萊塢化糖作的玻璃，酒瓶砸頭用了七個短鏡頭，格鬥設計，萬噸船上跳黃浦江

    2音樂電子化基本和〈追捕〉非常相似，其實是完全一致

    3情節大膽化

    最後一點是很難得的，到目前為止又有幾部電影寫警察局長也沆瀣一氣的現在的很多隻是貪財涉黑，這個有點夥同謀反的味道了，另外就是有公安幹警被逼得跳江，不由想起“搶劫警車是違法的。”

    這個電影的更難得的地方是有一種比較高尚的思想內涵：“所有一切都會過去，唯有真理永存。”這看上去很空的口號在這個電影裏確實被方明山和陳明輝用前途甚至生命去堅持著的，哪怕看見的所謂上麵全爛了，文革之後對一切都喪失信任的人們可以說回光返照的用自己的熱愛表達了支持，人，多麽希望相信一些東西啊。

    這個電影是以上海作為背景的，海派在這個裏麵明顯是貶義詞，裏麵橡皮阿三這樣的在小閣樓聚賭的場麵倒也的確很上海特色的。

    仲星火的火候掌握的很好，在分析現場證據種種的時候令我想起了〈砂器〉裏的丹波哲郎，真是好演員。

    這部電影的導演沈耀庭同時是這個電影的編劇，他曾經非常介意自己是上影唯一沒有學曆的高級導演。

    順便一提這個電影的配音部分，開頭有個男醫生是喬榛配音的，而曹雷除了扮演方明山的妻子還客串了四五個角色的配音，也算出盡力了。

    那時候的人，雖然已經看見了醜惡，還是多麽美好啊。

    02戴手銬的旅客1980

    這個電影說起來似乎是我印象裏自導自演比較早的電影。

    於洋用現在的話講就是猛男，年紀大了更是一臉虯髯。本片的一個特點就是真打，於洋本人甚至因此受傷住院了一段時間才重返片場。

    這個電影也和405謀殺案一樣顯示了竟然警察都會被追捕的，這個和後來的《追捕》幾乎可以說是兩相輝映。

    電影中趙子嶽扮演的老友在風中送於洋遠行的鏡頭迄今為止想來還是非常感人，無論什麽樣被扭曲的歲月，如果有一份真摯的友情支撐在裏麵，苦難的日子就顯得比較能熬得過去。

    應該說這類電影開啟了陰謀論觀片的先河，我們終於知道了也許很多事情不止一種解釋。

    03淚痕1979

    這個電影值得一提的是謝芳扮演瘋女人的所唱的那首歌：

    在我心靈的深處，開著一朵玫瑰，我用生命的泉水，把它澆灌栽培。

    文革後的電影往往遭遇這樣的拐點，本來描寫的是如何與走資派鬥爭的電影逆轉為如何與四人幫做鬥爭，但實際上鬥爭的方式幾乎一成不變，而這一點除了相信自己心靈深處的玫瑰花始終會綻放幾乎沒有別的辦法。

    04生活的顫音1979

    其中的小提琴演奏由盛中國擔任，音樂部分是很大的亮點。

    電影變得那麽“有情調”這也是一種幾乎不被人察覺的鬆動。

    05棋王1988

    這個電影主要講了一個喜歡下棋的知情王一生的故事。

    這裏必須強調是滕文驥導演自生活的顫音之後差不多十年之後的作品，而不是那部也許更有名的徐克作品。

    電影可以當單純的體育電影看，王一生拒絕腳卵倪斌的好意沒有參加正式的象棋比賽，卻以一當十般地和包括象棋比賽前三甲和本地象棋名宿“釘子李”的盲棋大賽，昏天黑地，金戈鐵馬。

    當然由於故事發生在文革一群知青身上又必不可少的有些異樣的色彩，但電影最好的地方就是弱化了這種色彩，很多苦難的根源並不僅僅是一個特定的時代可以解釋的。

    “這是個饞的故事，不是個吃的故事”這是電影的一句台詞，王一生和朋友爭論《邦斯舅舅》，我當時因為沒有字幕聽成了“這是一個禪的故事，不是一個癡的故事”。

    這樣的故事要有癡的盡頭才能把淡變成濃然後再變回來。

    控訴嗎，申辯嗎，人生總是淡淡地過去了。

    06苦惱人的笑1979

    這個電影值得一提的首先是這首詩：

    閃回的時空把握

    望著我，

    望著我，

    你那誠實的眼睛，

    望著我，

    望著我，

    你那誠實的眼睛。

    怎麽樣，是不是有些405謀殺案的味道。

    那個時代是相信詩歌的時代，蘇俄時期至少留下來一個很不錯的詩歌傳統，大家開始是附庸風雅，但就像現在風行說我靠，我草，我雷一樣，說得多，思路總會熟悉某一種軌道。

    那個時代的堅持是多麽白銀時代的浪漫，這種浪漫的代價就是苦惱人的笑。

    人總是在苦惱的，但微笑總要比捶胸頓足嚎啕大哭來得從容，當然，至少我這麽想。

    李誌輿先生曾經是我覺得最有知識分子味道的演員，那麽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是這麽覺得。

    07巴山夜雨1980

    回憶這個電影首先想到的就是小女孩唱的那個“蒲公英”。

    在幾乎無盡的黑夜裏，在幾乎沒有希望的路上，蒲公英柔軟卻又執拗著飛翔著，自然大部分零落成泥，但畢竟有很多存活下來了，頑強的活下來了。

    這個電影的人情味更濃了，有那個405謀殺案裏的老警察，有捧著大棗的老大媽，就連那個劍拔弩張的革命小將竟然最後也變成了“犯罪的同謀”，他們拯救的是一位詩人，一位堅信這個世界上詩的生命力將重於口號的人。

    李誌輿老師憑借本片和苦惱人的笑一舉在我心目中變成“儒雅”此條的最佳形象代理人，沒有之一。

    08人到中年1982

    說起來這個電影和苦惱人的笑有一個很類似的情節，就是一方麵是對醫務工作者的極端不尊重，一方麵這些不尊重的家夥生病了卻都指定被他們侮辱過的人開刀，自然手術都非常成功。

    這就表明當權者豈止不是愚蠢的，簡直具有驚人的智慧。

    由於原著的技術細節紮實，電影的專業感覺也非常到位，以致有人曾經以為潘虹本人就是一位醫生。

    人到中年的關鍵詞是疲憊，但願本片所暗示的疲憊主因再也不會有了。

    09天雲山傳奇1981

    自本片開始，謝晉導演給人一種什麽都敢拍，什麽都敢說的印象，此片當年引起的爭議不啻“於無聲處一聲驚雷”，因為電影所抨擊的東西竟然令人那麽熟悉。

    王馥荔在裏麵閃亮登場，這位日後的“中國第一嫂”大概就相當於現在的鞏俐或者蔣雯麗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