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心裏麵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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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眉頭肯定擰成了一團,但是我覺得自己要發起火來把這個裝單純裝無辜的女人給滅了,反而顯露自己很是沉不住氣了,所以我輕笑了一聲,淡淡地說:“我的朋友跟蘇小姐的思維有點差異,可能是因為他們之前家教都不錯吧,他們都覺得叫人三兒啊小三啊,是罵人的話,我的人緣還沒差到這樣的地步。”
說完,眼看著蘇小米的嘴巴微微張開打算說話,我趕緊又加了一句:“誒呀,你應該家教還是不錯的,就是可能你爸媽沒給你說過這詞真正的意思,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罵我的,我不怪你,真的,不用道歉了。”
我這些話說得可圓可扁,蘇小米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悅,卻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估計是她不好發作。然後她反而轉而對沉默在一邊的張明朗說:“師兄,明天都放假了,你們應該也不急著回去,不如找個地方喝點東西,好好聊聊?”
我循著她的聲音望了望張明朗,他的表情有點別扭,然後我聽到他說:“下次吧,我們得回去休息了。”
說完,張明朗又是牽起我的手,作勢就要走。
誰知道,蘇小米依然淡淡笑笑說:“師兄,你這樣急著避開我,三三可能都要覺得你的心裏麵有鬼了。”
“當然,就算你夜半三點送我回家,還怕我在電梯裏麵遇到什麽不好的事,非要把我送到家裏,我也知道你現在可能對我沒啥意思了。”
幾番交戰下來,我這才發現,之前跟我交手較量的黃思敏,她簡直就是國產動漫《喜洋洋灰太狼》裏麵蠢萌蠢萌的灰太狼,而麵前的這個女人,那才叫真厲害,句句話都說得曖昧橫生模棱兩可,而當我想去深究的時候,又覺得自己要深究下去,那就顯得自己太小氣。
見識到了她的厲害之處,我覺得我要省著油,就不算是好燈了。所以我淡淡笑笑說:“蘇小姐你這樣愛開玩笑,我老公就算心裏麵沒鬼,都被你這樣模棱兩可鬧得心裏麵有鬼了。”
說完,我主動貼得張明朗更近,與他十指交錯,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較勁啥,隻是覺得我們這頭還沒確定要散呢,就有人蹬鼻子上臉來衝我叫囂,在曖昧不明地說她跟張明朗多怎麽樣怎麽樣,傻子才會慣著這樣的。
大概是感覺到了我的主動湊近,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張明朗淡淡開口說:“小米,我跟你嫂子就先走了。”
蘇小米哦了一聲,帶著淡淡的情緒,突兀地來了一句:“師兄,同校幾年,同事又是幾年,請你去喝杯咖啡,就那麽難嗎?我覺得三三挺大方得體,不會介意這點小事的。”
我了個擦擦,三兩句就把我堵得半死,這意思就是我要不樂意讓他們去喝東西,那就是我小心眼了臥槽!
以前見到這些妖孽,估計我還是慫得跟一枚沒加餡料的包子一樣,一點兒底氣都沒有,但是現在我覺得我絕對是一個餡料充足的胖包子一樣,更破罐子破摔一些,就能進化成錘子了。
於是我按捺住內心恨不得滅了她的衝動,順應著她就說:“對的。”
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結婚了,連他老婆都在麵前,還敢巴巴貼上來的女人,我還真是有興趣知道她到底想幹嘛。
張明朗有點無奈,卻沒再說什麽,而是繼續牽著我的手,走了好一陣,進了一家挺高端的咖啡廳。
我確實不常來這樣的地方,卻不想在這個女人麵前顯得自己多翠花似的,所以我一進去就舒舒服服窩在那個軟綿綿的卡座裏麵,然後輕飄飄地扶著張明朗的胳膊,小聲地說:“你知道我愛吃什麽,都要幫我點呀。”
大概我這樣撒嬌的語氣,張明朗有生之年第一次聽到,他受到了不小不大的驚嚇,表麵上卻不動聲色,也估計是考慮到我肚子裏麵的娃,他沒給我點咖啡,而是點了一杯西柚汁,他自己點了一杯藍山。
而蘇小米,以慵懶的姿態坐在對麵,點了五杯長島冰茶。
不得不說,這家咖啡廳的效率,比我之前上班的名匠咖啡館快了挺多,點單下去沒多久,東西就送了上來。
在這樣昏暗曖昧的燈光下,三個人的臉上神色各異,沉默僵持著。
最後,蘇小米優雅撩動了一下她麵前其中一杯飲品,端起來一飲而盡。爾後她放下杯子,又喝另外一杯。
一直見底了四杯之後,她這才微微笑笑說:“師兄,你還記得嗎?那陣子在上海,你帶我去世紀公園那邊喝檸檬水,還有蘇打水,夏天的時候,往檸檬水裏麵加冰塊,各種透心涼。那陣你說檸檬是個好東西,搭配冰塊最好,現在檸檬片也能搭配酒精,嗬嗬,你說,這世道有什麽不能變的?”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媚眼如絲盯著張明朗,似乎我陳三三坐在旁邊,是死人木頭一般。
既然她能當著我的麵,都能找張明朗傷春悲秋各種感慨各種調情,那麽我就真當自己死了,一言不發,麵無表情地看著,看看她能翻出什麽浪來。
可能是我的沉默以對,讓張明朗坐立難安,他含糊地應了蘇小米一句說:“嗯嗯,少喝點酒精。“
然後他再一次緊握我的手,自自然然地說:“你的手有點涼呢,我給你捂一下。”
張明朗這樣的反應,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換作是別人,估計都知道再呆下去,就是自討沒趣。
可是蘇小米偏不,她的笑意依然濃鬱掛在臉上,施施然地說:“以前我就知道師兄是個愛護老婆的好男人,我那時候不管寒冬臘月還是炎炎酷夏,都愛跑去圖書館幫師兄你占位置,那時候師兄是個學霸,老是學習學到很晚,我還在文山湖那邊的餐廳給師兄買過豬肉丸呢。”
“那時候我喜歡師兄,剛開始是整個寢室的姑娘知道,到最後整個班上的同學都知道啦,後來我榮幸了兩個月,得以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那段時間我很開心,還以為就要修成正果了,卻沒有想到,這果實卻是被其他人包抄了去。”說完,蘇小米的笑容全數退場,立刻梨花帶雨,望著張明朗就說:“明朗,其實我直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你要離開我。”
整個過程,我就這樣淡定地看著,無論眼前的女人哭還是笑,我都穩坐不動,也沒做聲。
最後,張明朗終於微微俯身過去說了一聲:“蘇小米?你喝醉了?”
我沒喝過長島冰茶,聽說這是一種雞尾酒,但是卻沒有聽說過醉人不醉人。
就算我沒聽過這酒醉不醉人,我對於現在這一切也是微醺了,管她醉不醉,她的目的是來搗亂就對了。
有點意氣闌珊,我輕輕掙脫張明朗的手,朝著站在不遠處微笑的服務員招了招手。
那個年輕的服務員過來之後,我指了指張明朗說:“他買單。”
買完單,張明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蘇小米,有點左右為難的樣子,然後我衝他說:“要不,你先去取車?”
張明朗思慮了一陣,點了點頭走了。他前腳走,我後腳就掏出手機打給林啟程,報上地址,說是讓他過來幫我個小忙。林啟程估計這時候才吃好,剛巧還在附近,很快就跟陣風似的飄過來了。
我指了指趴在桌子上麵的蘇小米對林啟程說:“老林,就麻煩你把張總的小師妹給送回去了,她應該還沒醉到忘了自己住在哪裏的程度。”
林啟程沒說什麽,轉而過去拍了拍蘇小米的肩膀說:“蘇小姐?”
蘇小米這才慢慢抬起頭來,迷迷糊糊地盯著林啟程看了好一陣,眼睛輕微浮腫,嘿嘿笑笑說:“明朗,你這是要帶我回家嘛?”
那聲音,那語氣,讓人如沐春風,感覺堅冰都要被融化了,各種我見猶憐,讓我都有錯覺,我是不是做了一件特別殘酷的事情,我拆散了這人間最深愛的一對苦命鴛鴦。
錯覺也不過是持續了幾秒鍾而已,我最終無所謂的樣子收回自己的目光,繼續衝林啟程笑笑說:“那就麻煩你啦,老林。”
張明朗過來的時候,林啟程早已經帶著蘇小米走了,他看到我一個人淡定地繼續喝著東西,張了張嘴,大概是想了挺久的措辭,他這才說:“小米呢?”
原來,我想著老老實實說我找來林啟程解脫了他的困境,可是他眼眸裏麵的小心翼翼和一些我看不懂的閃爍,讓我心煩意亂。
最終我把杯子頓在餐桌上,淡淡地說:“小米在超市裏麵,也可能在米缸裏麵。”
說完,我站起來,朝著他伸手過去繼續說:“給我兩百塊,我打的回去,她被林啟程帶走了,不放心你現在就可以追上去。”
張明朗頓在那裏,好幾秒之後,這才上前來,作勢想擁抱我,而我卻微微側了側身體,避開了他。
他的手停在那裏,然後他說:“陳三三,你聽我說,我跟小米真的沒什麽,你別誤會。“
我沒搭話,徐徐往外走去。
一出門,深圳的夜景依然璀璨而美麗,冬日的寒風卻也依然如此殘酷,剛才假裝出來的淡定從容全數退場,我的手腳都有點冰涼。
覺得冷,我不禁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是的,我恨我自己,我第一次那麽恨我自己那麽懂得察言觀色,那麽懂得捕捉眼前人眼眸裏麵的端倪,我那麽容易就看到張明朗說著蘇小米的名字,眼神裏麵的那種別樣的東西,那是他跟我提起黃思敏的時候,從來沒有過的東西。
這甚至比讓我知道,三年前我那麽慘跟他有間接的關係,更讓我難受。
哪怕僅僅是隻有一絲一毫,就足以讓我心碎,就像是在高空被無情拋下,應聲稀巴爛的那種破碎。
我覺得我不能回過頭去,我怕我回過頭去,留給他的就是一臉如同傾盆大雨一般的淚水,我覺得那是我不能再展露給他的軟弱,所以我必須飛快地逃開,我怕他會上前來,再給我說一些我無法接受的東西。
是的,我怕了。
可是,怕什麽,它終究就來什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