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漪震驚的、憂鬱的、沉默的注視著他們，許久才顫聲開了口：“他……以前不會……但就在他向我提出分手前兩天，有天晚上他喝醉了酒，在……在床上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讓我害怕。不過，他沒有打我，也沒有拿刀傷我。隻是……動作非常激烈，把我弄得渾身都是瘀痕。”

    “你覺得，那個戴著麵具強暴你的人，有可能是他嗎？”喬嫣小心詢問。

    “也許吧。”羅漪黯然神傷，“我無法確定是不是他，但是，現在想想他那天晚上那樣對我，可能性是存在的。”

    “可是，分手是他提出來的，他為什麽要那樣做？”喬嫣實在想不通。

    “也許是想要報複我，讓大家都來看我的笑話吧。”羅漪吸著氣，臉色慘白得嚇人，“我罵了他很多難聽的話，傷了他的自尊心。他是個自尊心很強，很要強的人。”

    喬嫣問罵了什麽難聽的話，但羅漪不肯說。“我很累，想休息了。”她忽然覺得好累好累，好疲倦好疲倦，隻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覺，甚至永遠不要醒來。

    喬嫣和呂斌也沒有為難羅漪，讓她好好休息，就離開病房了。兩人隨後去了重症監護室。

    莫語晴仍在昏迷當中。喬嫣和呂斌去探視時，隻有海昊逸一人陪護，他穿著隔離衣，戴了口罩，定定地望著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的莫語晴。聽到有人進來，海昊逸轉過頭。喬嫣看到他露在外麵的眼睛下有著黑圈，眼睛裏布滿了紅絲。她立即被他憔悴悲痛的眼神震懾住了，心中也充滿了哀傷。

    擔心影響到病人，他們不敢交談。莫語晴目前隻能靠輸液維持生命，她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喬嫣默默地站了一會兒，他們什麽忙也幫不上，在這兒隻是徒增悲涼氣氛罷了，她便扯扯呂斌的衣袖，兩人一同離開了。

    走出病房，正見莫語晴的媽媽蔡慧蘭迎麵走來，她的麵容非常灰白，眼睛又紅又腫。喬嫣安慰般地握住蔡慧蘭的雙手，蔡慧蘭的眼淚立即就下來了。“我一直反對小晴當警察，她很不高興，認為我是幹涉她的自由。可她怎麽不為我們作父母的考慮一下，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如果她不在了，讓我們可怎麽活啊。”

    “阿姨，您不要太傷心，我相信語晴是福大命大的人。”喬嫣一個勁地勸慰，“好人有好報，像語晴這樣的好人，應該會有好報才對。”

    “我這幾天到處燒香拜佛，希望佛祖能保佑小晴。隻要能讓她好起來，我願意拿自己的命換她的命。”蔡慧蘭已經無計可施，隻能退而求於唯心主義，把希望寄托在宗教信仰上了。

    喬嫣滿心震動地望著這個愛女如命的女人。“我們剛才進去，看到海昊逸在裏麵，他每天都來嗎？”

    說到海昊逸，蔡慧蘭直抹眼淚。“那小夥子真是很不錯，這幾天為我們分擔了許多。多虧了他，不然我和小晴他爸都傷心得昏了頭，哪裏顧得過來。我以前總認為，有錢人家的孩子嬌生慣養，寵得沒邊，但看他倒是個實在人，可是小晴現在這個樣子……”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走出醫院，喬嫣和呂斌的心情都很沉重。接下去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去找喬然問話，但呂斌很猶豫。“我去……不太合適吧，上回你說過，喬然情緒還沒有完全穩定，看到我會受到刺激。”

    “她昨天出院回家了。”喬嫣輕歎了口氣，“一味逃避也不是辦法，有些事情，總歸要麵對的。”

    喬然出院後回到喬氏府，淩靈瑤知道喬嫣工作忙，主動提出搬過來陪喬然住段時間，喬然很樂意讓淩靈瑤陪住，喬嫣也解除了後顧之憂，正好兩全其美。

    喬氏府的雕花大鐵門就在眼前了，呂斌緊張得嘴唇發幹、心跳加速。他自嘲地笑了笑，幹刑警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什麽案件沒有遇到過，一個強奸案的受害人，竟然讓他膽怯了，他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態，是因為負疚心理？是因為和她的姐姐是同事，導致關係變得微妙而尷尬？又或者，還有別的什麽因素？

    阿秀姨出去買菜了，淩靈瑤來開的門。她之前在醫院見過呂斌，知道他是把喬然送到醫院的刑警，這會兒一見麵就對他充滿了敵意。“你來幹什麽，該說的，喬然不是都已經說了嗎，你還想怎麽樣？找不到罪犯，就老是騷擾被害人，這就是你們警察的優良作風吧。”

    呂斌被她一陣搶白，麵色訕訕的，喬嫣先開口說：“有件事情必須和喬然確認一下，是我帶他來的。”

    “喬然需要安靜休息，不能被人打擾，難道你不知道嗎？”淩靈瑤那語氣，就好像她才是這裏的主人。喬嫣聽了心裏不舒服，但知道她是為了喬然著想，還是好言相勸。“隻需要10多分鍾，這件事情非常重要，關係到能否抓住罪犯。”

    淩靈瑤冷然一哼。“所以說，警察都是吃白飯的，自己沒本事，隻能靠被害人幫忙找罪犯。”

    “請你說話注意點。”呂斌有些火了，“你如果是針對我個人，我不會和你計較。但我決不允許你侮辱警察的神聖和尊嚴。”

    “神聖？尊嚴？”淩靈瑤冷笑，“太可笑了，現在的警察除了抓賭和嫖，還能做什麽？”

    “你——”呂斌怒氣上湧，卻礙於對方是個女人，不好有什麽過激的舉動。

    “好了別說了，我們進去吧。”喬嫣覺得沒必要把時間耗費在這種無謂的爭端上，正打算無視淩靈瑤直接入內，撇頭卻見喬然走了過來。她穿著厚厚的睡袍，臉色依舊很蒼白，頭發蓬亂，眼睛無神。呂斌一看到她這副模樣，心中就抽緊了。

    “有事嗎？”喬然失神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呂斌稍稍鬆了口氣，喬然對他的態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排斥。但他不敢隨便說話，求助地望著喬嫣。

    喬嫣把喬然拉到一旁，避開淩靈瑤，小小聲說：“有個情況要問你，是關於史奈良的。”

    喬然的眼睛眨動了一下。“史奈良怎麽啦？”

    喬嫣輕撫她蓬亂的頭發。“到房間裏說吧，你讓淩靈瑤回避一下。”

    喬然於是走過去，和淩靈瑤說了什麽。淩靈瑤不滿地看了看喬嫣，又瞪了呂斌一眼，獨自走開了。

    三人進了喬然的房間，喬嫣把房門關上。

    “剛才我們去見了羅漪，她告訴我們，她和史奈良已經分手了。”喬嫣也不拐彎抹角，直說了，“羅漪告訴我們，史奈良之所以和她分手，是因為移情別戀，和樂迷會的一個女孩好上了，那女孩就是你。”

    喬然呆愣愣地望著喬嫣，半天回不過神來。

    “我跟羅漪說了，你不是那種人，不會去破壞人家的感情。”呂斌忍不住插話。

    “謝謝。”喬然終於虛弱地吐出這兩個字，繼而澄清，“羅漪怎麽會有這樣的誤會，我跟史奈良根本沒什麽啊。我承認我崇拜、仰慕史奈良，可是，我從來沒有往那方麵去想。”

    “那史奈良呢，他對你有沒有想法？他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麽，或者有過什麽冒犯你的舉動？”喬嫣問。

    “沒有。”喬然肯定地說，“他那樣的大忙人，我們隻接觸過幾次，每次也說不上幾句話。再說了，我覺得他和羅漪的感情很好，隻要有人說起羅漪，他的臉上就會露出幸福的微笑，怎麽會……”

    “難道羅漪在撒謊？”呂斌提出疑問。

    喬嫣搖了搖頭。“我仔細觀察了羅漪的表情，不像在撒謊，可能這裏麵有什麽誤會。”

    “為什麽會問起這個？”喬然困惑難解，“該不會……你們懷疑史奈良吧？

    喬嫣和呂斌都沒有作聲。

    喬然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這怎麽可能，他那樣體麵的身份和地位，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做這種事情。”

    “我們隻是懷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我也希望不是他。”喬然視史奈良為偶像，呂斌不願傷了她的心。

    “呂斌，”喬然忽然低喚他的名字。

    呂斌渾身都緊張起來了。

    “我是想跟你說，我之前恨過你，如果你沒有在那個時候趕到，我就可以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不需要被你們這些刑警輪流審問。”喬然竟然把她心裏的真實想法，一古腦兒全倒了出來，“但後來，語晴姐改變了我，她教會我勇敢直麵事件，而不是自我封閉、逃避。所以，我現在不但不恨你，還打心底感激你，你也不要有什麽思想負擔了。”

    呂斌佇立在那兒，臉色顯得出奇的感動，眼睛裏有著淚光。多麽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讓他慚愧得無地自容了，他麵對她時，連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反倒讓她來寬慰他。

    喬嫣聽到妹妹的話，心中也百感交集。她開始變得堅強，不再是溫室裏的花朵、嬌嬌柔柔的小女孩了，可是她為這番蛻變付出了多麽慘痛的代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