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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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愷機械的對她點了點頭,用空洞的聲音對萬星說:“我們去看看貝貝。”

    “貝貝在餐廳裏。”喬嫣忙告訴他們。

    鍾愷一聲不響的向餐廳走去,萬星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很快消失了身影。

    “我們出去吃吧。”尉遲弘用手環住喬嫣的腰,眼睛裏有抹深思的神情。

    喬嫣順從地應了聲好,兩人正欲離開,卻見鍾愷、萬星和貝貝一起走出了餐廳。貝貝開心地蹦跳著,拍著小手歡呼:“出去吃飯嘍!”

    左岸已經做好了晚餐,尉遲弘和喬嫣便留下來用餐。左岸告訴他們,貝貝不喜歡在家吃飯,整天吵著要到外麵的餐廳去,但是鍾愷覺得外麵的東西不衛生,自己也極少在外頭吃飯,更不同意貝貝隨便在外麵吃,所以剛才貝貝聽說可以出去吃,高興得不得了。

    喬嫣有些愧疚地想,鍾愷這麽講衛生的人,吃下那些半生不熟的烤肉,對他來說該是件多麽痛苦惡心的事情。不過能成功把他“嚇退”,解決掉一件大麻煩事,並且為萬星創造了機會,她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你覺得,萬星和你哥會有戲嗎?”她抬頭看尉遲弘。

    尉遲弘正默默的凝視她,在思索著什麽,他心不在焉地應了三個字——“不知道”。

    “你怎麽啦?”喬嫣看出他不在狀態。

    “沒什麽,就是覺得有點累。”尉遲弘的聲調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喬嫣以為是因為鍾愷的緣故,便回避了剛才的話題。“海博天甘願用一幅那麽貴重的畫,來封住洪秉維的口,目的是讓海文卿故居被人們所遺忘。我猜想,迷霧山莊的廢墟裏,可能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猛悟到了,“你還記得那晚我昏倒在迷霧山莊外麵,被你帶回船屋嗎?當時我看到好像是一男一女在廢墟裏碰麵,他們是不是在尋找什麽,擔心被我發現,所以把我弄暈了?”

    “能尋找什麽,金銀財寶嗎?”尉遲弘並不認同她的說法,“已經過去了七年,如果有什麽金銀財寶,早就被人挖走了,怎麽可能等到現在。”

    “或許不是金銀財寶,而是其它什麽並不值錢,卻讓海博天很看重的東西?”喬嫣繼續猜測。

    “我們坐在這裏想也想不出什麽來。”尉遲弘轉移了話題,“洪秉維說,蘭心和喬家、尉遲家、海家的少爺都有感情糾葛,你沒有聽說過什麽嗎?”

    “你呢,你又知道些什麽?”喬嫣反問。

    這回尉遲弘沒有再隱瞞,而是坦白的說了。“當年,我的爺爺把兩幅畫一起捐贈給博物館後就出國去了,幾十年都沒有回來。前年我的奶奶去世後,他專程回來一趟,特別到博物館去,卻發現兩幅畫隻剩下一幅,另一幅,據說是在文革中丟失了。爺爺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一心想要找回那幅畫,就交待我要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定想辦法打聽到那幅畫的下落,隻要那幅畫沒有被毀掉,而是在什麽人的手裏,他願意不惜重金買回來。那時候我還在外地工作,有心無力,去年回到海都後,我就開始打聽畫作的下落,希望能夠了卻爺爺的心願。”

    “哦,原來你到我家喝咖啡的目的,就是想從我這兒打探到關於那幅畫的事情。”喬嫣恍然大悟。

    尉遲弘故意的蹙攏眉頭,但是笑意卻明顯的浮上了他的嘴角。“蘭心畢竟是喬家的人,我想,沒準喬家的後人會知道一些內情。不過我很快就發現,你也在打探那幅畫的消息。”

    “我也是為爺爺打探的。”喬嫣莞爾一笑,“爺爺在世的時候,經常跟我和喬然提起有那樣一幅畫,還告訴我們,瑪麗勒布倫為蘭心作畫的時候,他就在現場,他永遠忘不了那時的場景,美景、美人,美不勝收。他直到臨終前還惦記著,說如果能再看一眼那幅畫,就死也瞑目了,可惜他的心願沒能達成。爺爺很疼愛我和喬然,我們都很想親眼見見,讓爺爺牽腸掛肚了大半輩子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幅畫。”

    “他們惦記的其實都不是畫,而是畫中的人。”尉遲弘慨歎,“我們的爺爺,在年輕時都愛上了蘭心吧,不光他們兩個,還有海昊逸的爺爺海世宜,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愛恨癡纏,最終三個男人都離開了蘭心,卻都思念了她大半輩子,甚至不惜一切代價,隻為了得到她的一幅畫像。”

    “這麽說來,羅漪的外婆餘情,應該就是蘭心了。餘情,餘情未了,她曾經風華絕代,贏得過三個優秀男人的愛情,但是最後三個男人都離開了她,也帶走了她全部的快樂。”喬嫣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蘭心懷著身孕被逐出喬氏府,她懷的是其中一個男人的孩子吧,她後來生下孩子,獨自一人撫養孩子長大,所以羅漪從來沒有聽說過關於外公的任何事情。從她精心收藏了你爺爺的題字來看,孩子的父親,很有可

    能就是你的爺爺。唉呀,那羅漪豈不就是你爺爺的外孫女,你的表妹!”

    “推測得很有道理,我幾乎要以為那是真實的故事了。”尉遲弘笑望著她,“我爺爺和我的父母住在一起,他今年已經90多歲高齡,但是耳聰目明,而且記憶力好得驚人。等你見到他的時候,可以當麵向他求證。”

    “那樣不太好吧,太沒禮貌了。”提及見家長,喬嫣就無端地心慌起來。

    尉遲弘深深望進她的眼底。“不用擔心,我的家人都很好相處,我敢擔保,他們一定會喜歡你。所以你不需要刻意偽裝什麽,把最真實的一麵展現出來就可以了。有什麽問題也盡管問。”

    “為什麽你可以這麽肯定?”喬嫣不放心地追問。

    “我說過,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尉遲弘悠悠然地作答,“能讓我看上的女人,就算不是千裏挑一,至少也是百裏挑一,我的家人向來都認同我的眼光和品味。”

    喬嫣心裏美滋滋的,嘴上卻表示不屑。“過度自信等於自卑,再說了,他們不是都反對你當警察嗎?”她問完便是語氣一滯,擔心又觸碰到尉遲弘的傷處。

    尉遲弘的目光立即暗淡下來,但情緒並未有太大的波動。“他們那是出於對我的關心愛護,為我的人身安全考慮,與是否認同我的品味沒有關係。過去了這麽多年,爸媽和爺爺早已經不怪我了,隻是因為無法走出喪女之痛,才不願意回來,小璿是全家人的寶貝,她在的時候,船屋裏整天充滿歡聲笑語,她走了之後,就變得冷冷清清,毫無生氣。這樣巨大的反差,做父母的直到現在也難以接受,如果回來,隻會徒增傷

    悲。而我因為工作忙,還有內心的自我逃避和自我懲罰,也沒有去看他們。現在該是麵對的時候了,和你一起去麵對。”

    喬嫣笑了,笑容裏有欣慰,卻也有惆悵。欣慰的是,尉遲弘說要和她一起去麵對,他真正將她當作自己人了,惆悵的是,對於他們的未來,她仍覺渺渺茫茫的,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她也說不清楚。“你能這麽說,我很高興。”本該是歡快的語氣,她的聲音裏卻有了一抹酸澀的味道。

    而尉遲弘的眼光直視著她,內心深處,有一根纖維在那兒抽動著,抽得他隱隱作痛。

    下午的時候,莫語晴慢慢地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她觸目所及,是一瓶注射液,正吊在床邊上,她有些模糊,有些困惑,這是什麽地方?她動了動,有隻溫暖的手很快的壓住了她,接著,海昊逸那對關懷的、擔憂的、憐惜的眼睛就出現在她麵前了。

    她蹙蹙眉頭,想動,但是,她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望著海昊逸,喃喃問:“我在什麽地方?”

    “醫院裏。”海昊逸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莫語晴轉頭看過去,白色的牆,白色的床單,一切都是白色的。她的手臂被固定在床上,那瓶注射液正一點一滴的注射進他的血管裏去。

    她搜索著記憶,最後的印象,是自己在那個陰森幽冷的小公園裏,頭部遭到了劇烈的撞擊,疼痛欲烈,她掙紮著起身,拚命想要抵抗,卻見一把閃著寒光的尖刀對她刺了過來……

    “我想起來了!”莫語晴想坐起來,海昊逸立即按住了他。“別動,你在輸液。”

    “我看到凶手的臉了,得趕緊抓住他。”她皺緊了眉,努力回憶。

    “是黑貓公館的調酒師孫輝,案子已經破了。”海昊逸心裏有些焦灼,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居然還一心想著抓凶手的事情,她可知自己病危的時候,大家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和煎熬?他搖搖頭,搖掉了那恐怖的陰影,“你安心休養吧,事情已經全部解決,罪犯也伏法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