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樺臉色微變，她知道鼠疫菌意味著什麽。但她隻是平靜地問：“檢查結果什麽時候出來？”

    李顒洵告訴她，還需要兩個多小時，大概晚上6點左右結果會出來。“不用擔心。”他盡量安慰，“隻要抓住犯人，就算被感染了也可以治好。”

    李淑樺勉強笑了笑。“先不要告訴我爸媽他們，免得他們擔心。”

    李顒洵沉重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晚上6點，檢查結果準時出來了，尉遲弘和賴峰的血液檢查結果都是陰性，沒有感染，隻有李淑樺呈陽性，確定被感染。而此時她已經開始出現惡寒戰栗和咳嗽的前期症狀，醫護人員為她裹上了毛毯。

    李顒洵親口告訴了李淑樺這個檢查結果。

    “那就是說，我們三個人，隻有我被感染了？”李淑樺一邊咳嗽一邊問。

    李顒洵說是的。

    “那太好了。”李淑樺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李顒洵難過地別過臉去，憂心忡忡。

    “李局長，”李淑樺的主治醫生走了過來，請他換個地方說話。醫生告訴李顒洵，李淑樺的預計發病時間是晚上7點，以往的抗生素都起不了作用，很可能就像那封信裏說的那樣，一旦發病，一小時之內就會死亡。

    李顒洵坐在隔離病房外的長椅上，隻覺得胸口窒息般的疼痛著，許久都無法移動他的身體。

    尉遲弘和賴峰終於被允許走出屍體解剖檢驗室，他們也得知了李淑樺感染新型鼠疫菌的消息，兩人的臉色都很凝重。

    所有的人都迅速投入到抓捕犯人，搶救李淑樺的工作當中。

    曹崇山檢驗出，附著在封住紙箱的膠布上的纖維，是來自氯丁橡膠手套。他調出了這一類型手套的圖案，騎摩托車的人，一般會戴這種手套防寒。

    “啊，這種手套！”呂斌猛然想起，那個騎摩托車送快遞的快遞員陳勇，就是戴著這種手套。

    “如果隻是搬貨物，膠布裏麵都沾上纖維不是很奇怪嗎？那個陳勇，一定有問題。”尉遲弘讓萬星立即查找出陳勇的個人資料。資料顯示，陳勇今年19歲，初中文化程度，登記的居住地

    址，正好在賴峰推算的那個範圍之內。

    呂斌帶人緊急出動去抓捕陳勇了。尉遲弘思忖片刻後，自己也行動起來。他采取的是“聲東擊西”的做法，既然內部有奸細，那就先麻痹對方，再來個出其不意。

    “挖”出陳勇這個人的時候，他便覺得此事另有玄機，他相信喬嫣的犯罪心理畫像結論：犯人自視甚高，應該在學生時代成績優異。但是陳勇隻有初中文化程度，明顯不符。還有那個紙箱的定時裝置製作需要應用到極為高深的專業知識，怎麽也不像是出自一個初中生之手，那麽陳勇很可能隻是一個傀儡，他的背後，另有其人！即便抓到了陳勇，也未必就能拿到李淑樺所需

    要的抗生素。直覺告訴他，這事還是和鄧嘯龍有關。

    此前發件人是要求快遞公司的人員到指定地點取件，呂斌已經查探過，那是一套空置的出租屋，裏麵空無一物一人。尉遲弘決定再去那套空置的出租屋一探究竟，那出租屋同樣在賴峰推算的範圍之內，安排在那個地方取件，很可能那裏才是犯人做裝置的真正地點，如果是這樣，犯人應該還會回到那裏。他暗中安排好接應的人手，嚴令誰都不許走漏了風聲。

    那套出租屋位於一棟老舊大廈的二樓，尉遲弘轉動了一下門把手，和呂斌來時一樣，門沒有上鎖。他推門進去，裏麵漆黑一片，但他立即察覺到，屋子裏有人！他可以嗅到空氣中的那一縷淡淡的煙味。

    “不要當縮頭烏龜了，出來見一見吧。”尉遲弘冷聲喊。

    一陣笑聲穿透黑暗傳了過來，隨即屋裏的燈亮了。鄧嘯龍就站在不遠處，雙手插在褲兜裏，意態閑散地望著他。“尉遲警官，我們又見麵了。不是都去抓陳勇了嗎，你怎麽來了？”

    “果然是你在搗鬼。”尉遲弘把臉一沉，“抗生素在哪裏？”

    鄧嘯龍發出一聲怪笑。“一來就跟我要東西，是不是太不禮貌了。”

    “跟殺人凶手還需要講禮貌？”尉遲弘的眼裏閃爍著逼人的寒光，“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懲罰不守信的人嗎？可這和李淑樺有什麽關係，她根本就不認識你。”

    “隻要能讓你不好過，我就滿足了，無所謂感染的對象是誰。而且我猜想，那個時候李淑樺應該會和你在一起，正好來個一箭雙雕。”鄧嘯龍神態陰沉，“可惜啊，你的命還真大，居然沒有被感染。”

    尉遲弘邁開步子，就要向鄧嘯龍逼近。

    “你再往前走一步，後果自負！”鄧嘯龍發出了警告。

    尉遲弘隻能收住腳步，等待他的下一步舉動。

    7點左右，李淑樺開始發病了，氣喘咳嗽，呼吸也變得困難。她費力地張著嘴，想說什麽。戴著防護麵罩的護士湊近她，聽到她發出低弱的聲音。“紙……筆……”

    護士以為她是要寫臨終遺言，低歎口氣，微點點頭，轉身去拿紙筆了。

    “想救你在乎的人是嗎？我也有過這樣的經曆，也和你現在一樣著急。”鄧嘯龍挑釁地望著尉遲弘，“隻剩下40分鍾了，尉遲警官，我們來玩個遊戲吧，測試一下，你有多在乎你的同伴。”

    鄧嘯龍從衣服口袋裏取出了兩個小瓶子，放在了身邊的窗台上。“這兩個瓶子，一個裝的是鼠疫菌，另一個裝的是普通的粉末，你選一個，全部吸進去。你選到有鼠疫菌的，我就把抗生素給你。至於自己用還是留給同伴，隨你的便。”他狂肆地大笑起來。

    尉遲弘鎮定自若地望著他，臉上也浮現了笑意。

    李淑樺咳得上氣不接下氣，顫抖的手仍死死地握住筆，在紙上一筆一畫地寫著，終於，她脫力的鬆開手，紙和筆都掉落在了地上。醫護人員緊急為她戴上氧氣罩，她睜著眼睛，身體已極度虛弱，卻仍以頑強的意誌支撐著。

    尉遲弘走到窗台前，注視著那兩個小瓶子。

    “你打算怎麽選，是你死，還是同伴死？”鄧嘯龍繼續得意地笑著，“不管你怎麽選，都會有人下地獄。太有意思了，啊哈哈哈……”

    尉遲弘毫不遲疑地拿起了其中一個小瓶子。“裝了鼠疫菌的，是這個瓶子。”他看到鄧嘯龍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人的心緒一般在受到強烈刺激的時候會引起嘴角抽搐，可以說在喜怒哀樂特別強烈的時候都會這樣。鄧嘯龍那分明是得意的抽搐。

    他繼而又拿起了另一個瓶子問：“還是這個呢？”

    鄧嘯龍露出了嘲諷的笑。

    “我能看懂人的心思。”尉遲弘泰然自若，電光火石間，他雙手同時打開兩個小瓶子的瓶蓋，將兩個小瓶子裏的粉末全對著鄧嘯龍揚灑而出。一大團煙霧在他們二人中間彌散開來。

    那一團煙霧，將鄧嘯龍那一臉的笑湮滅了，他瞬間喪失了所有的表情。

    “兩個瓶子裏裝的都是鼠疫菌，就是這麽回事吧？”尉遲弘冷然直視他，“這樣一來，我們兩個人都被感染了。說吧，抗生素在哪裏？”

    “你覺得我會給你嗎？”鄧嘯龍又恢複了他的挑釁姿態。

    尉遲弘不轉瞬地盯著鄧嘯龍的眼睛看，有那麽一刹那，鄧嘯龍的眼珠不自覺地向某個方向轉動了一下。尉遲弘眼角的餘光一掃，那是衛生間的所在。他飛速衝進衛生間，從沒有水的抽水箱裏取出了一個紙盒，裏麵裝著許多小瓶子，必是抗生素無疑了。他打開衛生間的窗戶，將其中一瓶抗生素扔給了守在下方的刑警，並通過身上的微型通訊器交待了一番。

    一切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的。之後尉遲弘穩步走出衛生間，對鄧嘯龍揚了揚手裏的紙盒。“這些抗生素，我收下了。”

    鄧嘯龍冷笑了一聲。“拿到抗生素又怎麽樣，我們都感染了鼠疫，隻要從這兒走出去，很多人都會被傳染，你手裏的那點抗生素，根本不夠用。”他那對豹子一樣的眼睛裏燃燒著一股殘忍的光芒，“不如我們一起出去傳播鼠疫吧，那樣一定非常有趣好玩。”

    尉遲弘微微一笑。“那我就待在這兒，你想耗多久，我奉陪到底。”他從盒子裏取出一瓶抗生素，丟給鄧嘯龍，鄧嘯龍飛快地伸手接住了。

    “謝謝，”鄧嘯龍彎了彎嘴角，“但是，我救不了你的同伴，她馬上就要死了。”

    尉遲弘淡笑不語。

    沉默數秒後，鄧嘯龍又陰沉沉地笑了。“也好，我早就作好和你同歸於盡的準備了，不信你聽。”

    尉遲弘側耳細聽，寂靜中傳來了“嘀嗒嘀嗒”的響聲，像是定時炸彈裝置上的時鍾聲發出的，這屋裏的某處，很可能被安置了定時炸彈。（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