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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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顧棲鬆身為保鏢每天都不會離太遠, 現在正在酒店裏, 他接到電話後立刻就往一樓樓梯口那邊趕去。

    不過這樣的話顧棲鬆就抽不出空閑送奚墨去醫院了, 阮夜笙隻得又通知了顏聽歡。別看顏聽歡平常在別人麵前一副不靠譜的模樣, 阮夜笙卻知道她的手段,一直很信任她,這次顏聽歡也是二話不說答應了, 道聲很快就來。

    奚墨還在房裏昏睡,阮夜笙經過剛才那一係列變故,更加不敢走開, 便站在原地等待。過了一會,她取下防盜鏈,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觀察,這家酒店走廊曲折幽深, 眼下空無一人, 隻能看到左邊盡頭是電梯口, 樓梯口卻在另外一條七拐八折的過道盡頭,眼下這個位置是看不到的。

    不過阮夜笙可以確定, 那個人肯定是順著樓梯走下去了。

    甚至那人上來的時候, 恐怕也是走的樓梯。

    那人先是以敲門來吸引房間中人的注意力,再通過那種不同字體粘貼拚接的方式來傳達訊息,看起來好像是一個簡單的過程,可往深了想,這其中隻要稍微有個差池,就容易暴露。

    敲門的時機和節奏要掌握好, 敲完後必須立刻離開,不然極有可能被開門的人看見什麽,但那人就是有這個勇氣,敢過來敲門,可見那人對自己能夠順利脫身是極有自信的。而且如果要在紙上傳達信息,隻要不手寫就不容易泄露身份,直接單一字體打印下來已經完全可行了,可是那人非要兜一個圈子用不同的字體,還一個一個沿著字體邊沿精細地剪下來,再粘貼於a4紙上。

    這一切的細節足見那人具有足夠的耐心,準備充分,膽子很大,心理素質肯定是過硬的,行動也非常利落和迅速。

    像是這種性格的人,如果在做一件不想被人發現的事,絕對不會在這件事的行進過程中選擇坐電梯。

    酒店電梯的監控是廣角的,拍攝範圍很大,要做到絕對不被發現,唯一能做的就是乘坐電梯時全程回避地低著頭,戴帽子甚至是口罩。而這家酒店裏住的很多都是劇組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其中不少還是明星,雖然有些明星在外也會戴個口罩遮一遮,那也是為了防騷擾,可如今都到這酒店裏了,演員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全都坦誠麵對,遮著擋著反而顯得另類。如果這個情況下遮著頭臉坐電梯,電梯裏上下的人又多,必定會惹起電梯裏別人的注意,增加目擊者的可能,到時候萬一目擊者提供衣著,身高,體型之類的目擊信息,那就有暴露的可能,對於那種謹慎的人來說,這是很不可取的途徑。

    所以那人在上下的時候,應該都會選擇相對偏僻又沒監控的樓梯。這裏樓層很高,先爬上來,再跑下去,體力消耗是驚人的,隻有經常鍛煉身體的人,才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做到。

    也就是說那個人的心理素質和身體素質可能都非比尋常。

    阮夜笙暗自分析了一陣,隻覺得一股寒氣順著她的脊梁骨爬上來,冷颼颼的。

    那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很快顏聽歡就趕來了,她見阮夜笙臉色慘白,覺得不對勁就問了幾句,阮夜笙沒有絲毫耽擱,立刻把剛才那張紙拿給她看。

    【我來找你了。】

    拚接的字體排布在一起,顏色還各有不同,像張斑斕又扭曲的麵孔。

    顏聽歡看了一眼,麵上頓時蒙上寒霜。

    阮夜笙把剛才那事詳細跟她說了。

    顏聽歡道:“那人準備充分,至少今天是一直在跟蹤和監視的。你和奚墨兩人同時待在這個房間裏,一時無法確定到底是衝著誰來的,可這裏原本應該是你的房間,隻是你和奚墨互換了,但是別人不知道這件事,對方在這房間門口放下這個,目標最可能是你。”

    她說著,身子往後一靠,倚著牆壁皺了眉:“畢竟你以前的那些麻煩可沒有甩掉,不排除麻煩又找上來了。”

    阮夜笙咬了咬唇:“……我知道。”

    顏聽歡一手搭在胳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指,說:“你們兩之前不是還被人從牆外扔了隻死雞恐嚇了?”

    “是,不過這次可比之前要嚴重多了。”阮夜笙嚴肅的神色中壓著掩飾不住的憂慮:“奚墨如今代替了我,她隨時可能處在被人盯上的危險中。”

    她回頭看了一眼尚在昏沉中的奚墨,垂眸道:“她還發著燒,你先送她去醫院,看是不是要掛點滴。我暫時不方便過去,馮唐唐也在酒店,先讓她和你一起去,也好多個人照料。如果看見有什麽可疑的人跟著,你知道怎麽做。”

    顏聽歡眼裏晃過一絲別樣的光,整個人像是變了個氣質似的,陰沉沉地說:“放心,我會處理好。”

    之後顏聽歡背著奚墨下樓,阮夜笙寸步不離地跟著,很快馮唐唐也收到了消息,幾個人在一樓大廳匯合。馮唐唐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一個勁地問要不要緊,顏聽歡嫌她囉嗦,讓她趕緊把車開過來,又和阮夜笙一起將奚墨扶到後座,蓋上毯子,讓奚墨躺著繼續睡。

    車子離開酒店,朝醫院駛去。

    阮夜笙目送車輛離開,這才走到一樓的樓梯出入口處,見顧棲鬆隱蔽在一個角落裏,眼睛一直盯著出口那,手上則舉著手機。這個角落處在一個視覺死角裏,如果有人從樓梯下來,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怎麽樣?”阮夜笙走到他旁邊,低聲問了他一句。

    顧棲鬆這才轉過身來,說:“小墨,目前沒看見有人下來。”

    “你接到電話後,過了多久到這來的?”

    “時間非常短。”顧棲鬆說完,告訴了阮夜笙他到達的時間,

    阮夜笙沉吟,確實很快就趕了過來。

    她說:“確定一個人都沒從上麵下來?”

    “沒有。我一直盯著,還用手機錄像了。”顧棲鬆把手機遞給阮夜笙。

    阮夜笙回看顧棲鬆的手機錄像,錄像裏有明確的時間顯示,這段時間內樓梯口確實都是空蕩蕩的。

    難道顧棲鬆來晚了,那個人已經提前下來了?

    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能做到麽?

    阮夜笙道:“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你說。”

    “你爬到阮夜笙所在房間的樓層,再以最快的速度跑下來,我在這給你計時。記住,是你最快的速度。”

    “好的。”

    顧棲鬆雷厲風行,答應了就立刻執行,長腿一邁,蹭蹭蹭地就跑了上去。

    等再度下來的時候,他臉上都是跑出來的汗。

    他以前是退役特種兵,在部隊裏經過長期嚴格的訓練,速度和體能當然沒話說。阮夜笙看了下表,以顧棲鬆這麽優秀的體能,都沒辦法在剛才那麽短的時間內下來,那個人怎麽可能會做到呢?

    阮夜笙道:“我在想是不是那個人,其實根本沒下來?他猜到我很可能會叫人去堵樓梯口,所以他雖然走了樓梯,卻沒有通過一樓的樓梯口出去,而是就藏在了某一層。”

    顧棲鬆萬年沒波瀾的臉色這才稍微變了變,說:“很有這個可能。”

    “你跑樓梯的時候看見什麽可疑的了麽?”

    顧棲鬆回想了一下,認真回答道:“沒有,樓梯很空,沒有什麽痕跡,防火門也都是關閉的。”

    阮夜笙低下頭暗忖一番,修正了自己的猜想。

    開始她是出於常規考慮,覺得一個人在進行完恐嚇以後,為免暴露會盡快選擇逃離,但是其實還是有另外的可能,那就是那人根本就沒離開酒店,就在某一層藏著,這樣一來,也就不需要非得在那麽短的時間跑完樓梯了。

    阮夜笙說:“不排除那人其實就是酒店客人,持有這個酒店房卡的可能。那人先回了某一層的某個房間,這樣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裏,走廊和電梯不一樣,不可能每個地方都設置監控,會有很多死角,既然他準備那麽充足,想必他回房間也沒有被拍到。等風聲過去了,錯開了這個敏感的時間點,他再以正常的打扮若無其事和其他酒店客人一起坐電梯下去,誰也懷疑不到。”

    顧棲鬆看著她,阮夜笙眼中的神色越來越沉,又道:“這個酒店裏住的很多都是劇組的工作人員,之前死雞那件事,也是發生在劇組,所以對方有沒有可能……就在我們劇組裏?”

    “有。”顧棲鬆道:“不過劇組人數眾多,平常我們隻和主要的工作人員打交道,其他一些不熟悉的也很多,排查起來會非常困難。”

    的確,劇組分工很細,一大片人,一大堆事,大家都忙得團團轉,有時候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在麵前走過的人是誰。甚至有時候有工作人員在現場準備道具,演員們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可能連那些個準備道具的人臉都沒注意,可能是小孫,也可能是小馬,還可能是小王,誰記得到底是誰呢。

    這就是人眼盲區。

    一想到之前那麽多對戲的場次,可能有某個人淹沒在工作人員之中,一直在片場默默地找機會注視著她們,阮夜笙便有些不寒而栗。

    顧棲鬆雖然是個不通人情的棒槌,卻也看出阮夜笙神色有些不對了,說:“我會將這件事報告給路先生,路先生可以拿到劇組最完整的工作人員名單,以後我會根據這些名單,一一核對名字和長相,多加注意。”

    頓了頓,他補充一句:“保護你是我的工作和職責,小墨,你放心。”

    阮夜笙輕輕笑了笑:“謝謝。我還有一件事請你幫忙。”

    “什麽事?”

    “你說保護我是你的工作,我要你在保護我的同時,也承接保護阮夜笙的工作,算雙倍工資。”

    顧棲鬆實實在在說:“我明白了,不過工資請給1.5倍就可以了。”

    “為什麽?”這麽久了,阮夜笙也知道顧棲鬆這人有點和別人不一樣,忍不住問道。

    顧棲鬆一板一眼地回答:“我的工作分為兩個部分收費,一個是將保護對象保持在我的視線裏,這叫看,占一半費用,第二個是如果發生緊急事件,我會立刻采取行動,這叫護,也占一半費用。”

    “既然是這樣,怎麽阮夜笙那部分隻需要收一半就可以了?”

    顧棲鬆道:“因為小墨你和阮小姐總是形影不離,一直在一起,我顧看你的同時,必然也將阮小姐一同納入了視線範圍。”

    阮夜笙:“……”

    “所以不用再向阮小姐收取看的費用,不然就重複了。”

    阮夜笙幹笑一聲:“你還挺有職業收費道德。”

    “小墨你過獎,這是我應該做的。”

    阮夜笙:“……”

    顏聽歡那邊打電話過來,說奚墨要留院觀察一天,不過沒什麽大問題。等到了晚上,阮夜笙趁著夜色來到醫院,她戴著墨鏡和口罩,將自己武裝了個嚴嚴實實,直到進了病房才摘掉,把門關上了。

    馮唐唐殷勤地跑過來幫她拿東西,說:“奚姐,沒狗仔跟著吧?”

    “沒有。”阮夜笙看向病床上躺著的奚墨,奚墨也轉過臉來看著她。

    馮唐唐頓時放了心,又說:“護士之前查過房,不會再來了。”

    阮夜笙走過去坐下,輕輕笑道:“好點了麽?”

    奚墨點頭,一雙眸靜靜將她望著:“好多了。”

    阮夜笙探身過去,非常自然地用手背觸了下奚墨的額頭,這才坐回來,道:“燒的確是退了。”

    顏聽歡坐在旁邊削水果,自己先慢悠悠吃了好幾口,之後才翹著個小指又削了小塊下來,用叉子叉了遞到奚墨麵前,張著嘴哄小孩似地拖長聲音說:“啊——”

    奚墨:“……”

    顏聽歡見她不配合,很不服氣,再度張嘴說:“阮阮,吃水果,來,啊——”

    奚墨死也不張口,一臉低氣壓地靠著床頭,像看智障似的看著顏聽歡。

    “給我吧。”阮夜笙伸手去拿顏聽歡手裏的水果刀,在果盤裏挑選了色澤最好的水果,削下一小部分,也用叉子叉了遞過去,說:“啊——”

    奚墨:“……”

    不過她還是張了口,阮夜笙順利將水果喂到了她嘴裏。

    馮唐唐看到這一幕,內心深處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發糖了。

    百分之百的糖。

    而被當成智障的顏聽歡:“……”

    紮心了。

    千瘡百孔地紮。

    作者有話要說:  君導有話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