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房間都是很擁擠的，公寓更加是這樣。一個公寓，基本上房間挨著房間，客廳連著房間。用中國的話來說，就是緊湊型、經濟型的住房。

    那麽小的公寓，段書淳是不會弄不見的。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得到她就在房間裏麵。至於哪件房間，不是臥室就是書房。臥室空著，胡款款的臥室也打開大門，空空如也。她在書房裏麵。所謂的書房，就是他給她布置好了的那個畫室。

    平時她使喚人都是過眼雲煙，說完就算的，今天竟然關在畫室裏麵了。雖然柯博煒對她變得成熟感到高興，但是從心裏還是更多的不習慣。知子莫若父，知妻莫若夫。當你了解了自己最親的人，知道他的缺點，然後記住了，接受了。突然有一天他改變了，與其說是一個驚喜，不如是一種不習慣。

    不過好在段繪寧隻是關在房間裏麵，看看東西，寫寫畫畫，應該沒有什麽特別的。柯博煒也沒有當回事，就自己繼續在客廳裏麵看電視，和丈母娘說一些客套而又不著邊際的話。

    到了10點鍾，胡款款說自己困了，不能陪他看了，柯博煒也就自己回房間睡覺了。他不敢去打擾段繪寧。

    段繪寧一個人在房間裏麵，刷刷刷，到了淩晨23點，才疲憊地走出來，倒在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還是照常的日子。下班的時候，柯博煒問段繪寧她的畫畫怎麽樣了？她說畫了一半。昨晚加班做了大半夜，累死老娘了。段書淳在書房門口瞄瞄，裏麵是亂作一團，不要的廢紙丟得滿地都是，畫筆和顏料丟滿了桌子和地麵。

    果然是和柯博煒所料。她要畫的不是畫，而是畫畫的過程。過程中不順利了，就喜歡扔東西撒撒氣。不過段繪寧破天荒地讓柯博煒參觀了她的作品。原來是一張草稿，大概是肖像畫。有個人臉和眼睛。

    不過對柯博煒來說，那是抽象畫。抽掉了所有像的東西。對於這個奇葩段繪寧柯博煒算是領教過了。她試過把一張畫布塗成黑色，然後說那是夜色。還試過在畫布上麵滴一滴顏料，讓它自己溜走，她說那是地心引力。

    這次的頭像，沒有具體的形象，隻有眾多的星星點點，雖然有了一個臉的輪廓，但是如果說是星象圖，恐怕也會有人信的。

    “好！”柯博煒的對段繪寧字典裏麵就根本不能出現否定的字。他不動聲色說個好，其實就是不好的意思。要是段繪寧問他，他隻能說妙不可言，好得沒法說出來。其實是他根本就看不出哪裏好。除非是他大吃一驚，然後說好。不過這種概率基本沒有。

    出人意料的是，這次段繪寧沒有糾纏他，問他怎麽好，好在哪。而是冷靜地回答了一句“嗯”。

    這是段繪寧嗎？是他認識的那個段繪寧嗎？怎麽沒有一點段繪寧的風格？是她傻了，還是自己傻了？柯博煒皺皺眉頭，思考這個非常糾結的難題。說著，段繪寧說她媽叫她回去吃飯了。

    席間，段繪寧一改從前對菜式品頭論足的習慣，開始大談藝術、肖像繪畫和透視技法。她說到不同材料做成的炭筆，有怎麽樣各不相同的特性。這都讓胡款款和柯博煒很鬱悶。不過想到段繪寧的特殊時期，可能是懷著孩子心情比較波動。大家都沒有太過驚訝。

    胡款款聽說了半天，覺得插不上嘴，問段繪寧，要不要找鄭伊人出來，指點指點她的繪畫。柯博煒知道段繪寧想聽什麽東西，你隻要先表示驚訝，不能接受，然後做出一個絕對支持的樣子。她就完全高興了。不過這樣的安慰意義大於學術意義。但是對段繪寧來說還是是否有效的。

    可是他表示支持的時候，卻又被段繪寧否定了：“你就知道紙上談兵。這樣子說得好聽，結果坐起來很難很難的。”

    “哦”柯博煒也表示了他的懷疑“你這不也是在紙上跟我們談兵嗎？”這個畫，畫出來到底怎麽樣，不是誰都沒有見到過？你見到過嗎？

    “所以說，你雖然頭發短，但是你還是見識短。”

    怎麽搞的？怎麽之前他用來諷刺她的話，現在被她修改了用來諷刺回他？難道她轉性了？她要逆天？

    段繪寧是丟下了碗又繼續躲到自己的畫室裏麵去了。

    胡款款今天也覺得段繪寧的不同尋常，跟柯博煒說：“今天寧她門都沒有怎麽出，就在她的書房裏麵，寫啊，畫啊的。不知道她是要做什麽東西。之前說她做服裝設計，可是沒有件獲得成功的。”

    柯博煒說：“這次她畫的不是設計圖，是圖畫。”

    “圖畫？”胡款款皺皺眉頭。她知道畫畫是屬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活動，一幅畫需要很多的工序，很多的耐心才能完成出來呢。

    柯博煒說“我覺得段繪寧是有畫畫的天賦的，可是當初她看到段書淳搞設計，她也去搞，所以就失敗了。”

    “畫畫，可以做畫家？”胡款款說。

    “是啊，要是畫家的話，可比設計師厲害多了。你看曆史書上麵都有作家畫家，沒有設計師的。要是畫出來就可以流傳千古了。”

    “那她當初幹嘛不做？”胡款款覺得自己的女兒是不是傻了。

    “因為她要跟段書淳一決高低。”柯博煒說。

    “真的決出了高低來了。段書淳設計的衣服件件經典，結果段繪寧的。嗬嗬”胡款款隻能用嗬嗬來形容了。

    “所以我是寄予厚望的。隻要她不要任性，跟人較勁，做好自己的事情。她一定會成功。”柯博煒下了定論。

    “你也知道是要她努力，堅持，可是誰能讓她堅持呢？”胡款款表示無可奈何。

    柯博煒說：“沒關係的，媽。我們現在生活那麽好，再說她要做媽媽了，也不需要靠這個工作來維持生活。我們不要逼她，她開心就好。”

    “是啊，開心就好。”胡款款打了個哈欠，又到了睡覺的時候了。自己的女兒自己比誰都清楚。不是真的開心就好，而是這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