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挽挽又是頭暈又是嘔吐的，司機反而覺得不自在了。本來安排一個繡花廠的員工幫忙發貨，不過是想幫他有空的時候聊聊天，然後減輕一下長途跋涉的負擔，沒想到來了這麽一個國寶，不但不能自理，還要反過來照顧她。

    於是，卸貨以後，司機開車來到辦公室，對辦公室的人說：“你們搞的什麽鬼，一個不能坐車的女孩子，然後，還要我照顧一路！”

    辦公室的人忙說：“對不起啊，這個，我們公司缺人手，然後招了新人。這個新人不太習慣，希望你不要介意！”

    司機一臉不滿地說：“你們，新人也要帶一下吧，就這樣貿然地來了，搞得我還不滿意呢！”

    周挽挽看到辦公室的人對她有意見，忙過來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其實我也不是不能坐車。隻是因為我……”

    司機說：“因為你什麽？不會是你說看到我就想吐吧？”

    周挽挽說：“司機你真會開玩笑。你這麽帥，我怎麽可能會那樣呢？”

    司機說：“那你來講講，到底是為什麽？”

    周挽挽說：“還有大姐，求你不要炒了我，我是剛剛來的。我昨天沒有吃飯，然後晚上沒有地方住，就在夜晚坐了一個晚上。”

    大姐說：“你，你發神經了嗎？昨天我開車說帶你回家你不回去。怎麽不說你沒有家在這裏啊？還假裝說在附近，說得好像真的似的。”

    然後大姐也跟司機解釋一番：“對不起啊，我作證，昨晚她真的沒有怎麽吃東西，而且也沒有好好睡覺。你看看，這個人你要不要？不要的話，下次排到你的班我給你換一個人。”

    司機說：“算了算了，沒見過這樣的。你真是亡命之徒啊。嗬嗬，徒弟的徒”

    大姐摸摸周挽挽的手，竟然一股透心涼。捏一捏，甚至有點僵硬，她忙說：“今天也算下班了，你趕緊到食堂吃飯去，還有，等下記得洗熱水澡，然後好好睡一覺。我給你安排一個宿舍。”

    周挽挽說：“我這就做完了嗎？怎麽才做了半天呢？”

    大姐說：“你真是犯賤啊，人家都嫌活多，哪裏有嫌活少的呢？我們這裏上班，發貨班是和司機一樣的，司機下班，你就下班。你和司機一樣，跟車。然後送一次貨算一天。不過有時候會要來回跑幾趟。”

    周挽挽說：“很好啊，跟空姐差不多。”

    大姐說：“可不是啊，他們都說我們這些帶車的姑娘是地麵空姐呢，不過那裏有這樣的福氣，隨便就做了空姐呢？”

    周挽挽想說自己就是空姐，不過想到要是這麽說了，別人就不相信她了，她連聲說是。

    大姐說：“看來你真的很想要來這裏上班啊，這是何苦呢？就一個發貨員，你至於嗎？又不敢要宿舍，又不敢要早餐的，其實你要是做得好，也不怕沒得做。”說著，就給了一個空房的要是給了周挽挽，說：“裏麵簡單的被褥是有的，如果你要添置什麽東西，就等過幾天發工資吧。你也會算日子，20日我們廠裏發工資的。”

    周挽挽謝過了大姐，忙到食堂裏麵吃飯了。

    食堂的飯當然是粗糙的大鍋飯。還有好像刷鍋水的湯。但是因為餓得厲害，周挽挽一下子要了3兩飯，後來又要了3兩。吃得肚子圓鼓鼓的。好久沒有感覺到這樣的舒適了。

    湯是隨便打的，她竟然喝了5碗！連湯裏麵的味精，都恨不得吞下肚子裏麵去。

    吃飽以後，周挽挽來到大姐分配給她的那個房間。出乎意料的，那個房間竟然是一個單人間！她之前在航空公司裏麵還沒有這麽好的待遇，都是雙人就間。不過那裏的房間裏麵有電腦，還有網絡，隻不過對於周挽挽這樣不上網的人來說，電腦和網絡不過就是一個擺設。

    顧不得棉被糟糠的味道，她一下子蓋上就睡著了。她覺得從來沒有這麽溫暖過。好像從地獄一下子走進了天堂。

    在天堂，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媽媽。之前媽媽是癌症去世的，癌症的病人非常痛苦，媽媽的表情扭曲，臉色蒼白，已經完全沒有之前的模樣了。不過現在又好了，她變得非常和藹可親，撫摸她的劉海。

    好像媽媽還會說話，周挽挽說：“媽媽，我現在到了你想去的繡花廠了！”

    媽媽笑笑，說：“記住啊，隻要做一名優秀的繡工，不要去爭搶什麽職位，更加不要幻想當什麽廠長。我們家的人啊，永遠都隻能做一名工匠。”

    周挽挽想起張國民，想起之前媽媽帶她到廠裏麵上班的點點滴滴，覺得他們真的是現代版的牛郎織女，張國民勤儉持家，是個不折不扣的牛郎。而媽媽每次聽說他要來，都準備很多好吃的。

    當然，這個是從片麵的角度看是牛郎織女，但是想想張國民在外麵已經有了家室，在外麵已經有自己的家園，她就難過的不得了。

    她想恨他，卻又無法恨她。因為他不理她，所以她恨她。她想要恨他因為想要得到他，可是越恨就越得不到。這讓她非常煩惱。

    再後來，就沒有後來了。張國民因為害怕妻子尋仇，簽訂了不再和母女見麵的協議。之後，媽媽為了不要連累張國民，主動辭職，在家做了散工。

    媽媽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女兒能夠跟隨她一起繡花。可是那時候周挽挽心裏充滿怨恨，非常叛逆，義無反顧地去報名當了空姐。

    然後，媽媽病倒了，人生的遺憾就在這裏。媽媽到死都沒有看到周挽挽繡的花兒，而周挽挽做了空姐，竟然到死也沒有讓媽媽坐上飛機。臨死的時候，她拉著媽媽的手，感覺自己是在天上，想要拉住媽媽一起飛，可是媽媽的身子非常沉重，墜落到了地上。

    現在，媽媽變得輕盈了，她對她說：“我過得很好，你要好好地工作，不要想媽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