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咖啡廳裏的燈光昏黃，可能是店家想要營造出一種浪漫朦朧的氣氛來。商悠然就坐在窗邊較明亮的地方等著江哲。

    告白前的等待該是忐忑的。商悠然看著窗外淅淅瀝瀝下了一天的小雨，喝了一口手邊的白開水。此刻，她的心就像這杯水一樣靜。

    忐忑無非是擔心對方給的答案不是自己要的，而商悠然現在心裏等待的答案偏偏就是那個她不想得到的。對她來說，沒有失望便也沒有了忐忑。

    服務員或許看她在這這裏坐得久了，走過來跟她搭話。

    “小姐，您等的人還沒有來嗎？”

    很溫柔的女聲。商悠然抬頭笑笑，“快了。”

    “您是在等戀人嗎？”

    “不，”商悠然搖搖頭，“還不是。”

    服務員好像懂了的樣子，伸手招呼了一個學徒樣的人，跟他說：“你去拿一支蠟燭來。”

    學徒轉身要走，商悠然叫住了他，有些疑惑地問服務生，“拿蠟燭做什麽？”

    服務員露出標準的笑容，“您不是要表白嗎？”

    商悠然一愣，“你怎麽知道？”

    “剛剛您說：還不是戀人。我隻是猜的，沒想到猜對了。表白成功與否，環境也是很重要的。我去給您拿一支紅燭，配上今晚的燈光，您一定可以成功的。”

    看到服務員臉上明媚的笑容，商悠然一時有些不明所以。明明不想幹的兩個人，何苦考慮得這麽周到。隨即，她又笑了。她是服務員，這麽做大概是為了增加回頭客罷了。

    “不用了，”商悠然說：“若是那個人對我也有情，他自然會答應我。若是他對我無情，這燈光、燭火，他怕是也看不見。不麻煩你了，我想自己單獨坐一會兒。”

    商悠然的意思很明顯，服務員也不顯尷尬，說了句“好的”，便走了。

    聽到雨滴敲打窗子的聲音，商悠然向外望去，窗外昏黑一片，雨好像更大了。

    下班後，江哲匆匆走出公司。他一手拿著一把傘，一手拎著下午商悠然帶來的那個保溫桶。看著密密麻麻的雨線，他的腳步又加快了些。

    這雨今天是停不了了，他早點過去找商悠然，希望能在雨更大之前回家。

    江哲打著傘的手握得很緊，他大概猜到了商悠然要說什麽。若不是這場雨越下越大，他擔心商悠然等他太久會出事，他是真的想要逃走，就當作忘了商悠然約過他的事。

    因為這場雨，咖啡廳裏的人越來越少，現在隻剩下了包括商悠然在內的三桌客人。離家遠又沒有車的人，隻能選擇在雨更大之前回家。

    聽到服務員“歡迎光臨”的聲音，商悠然向門口望去。昏暗中看到是江哲的身影，她站起來向他招手。

    江哲走過來，將保溫桶放到桌子上，抬頭看了一眼頭頂地燈，略顯遲疑地坐下。

    “燈光怎麽這麽暗？”他問。

    “或許是為了省電吧。”商悠然把菜單遞給他，“喝點什麽？”

    江哲擺了擺手，“還是不喝了，有什麽事就說吧，別等雨越來越大。”

    “雨再大倒也沒什麽，你不是有車嘛。隻是，我點了一盤蛋糕，在這裏坐了這麽久，你來了也不喝點什麽，我怕老板一會兒會把我們趕出去啊。”商悠然笑著說。

    江哲雖有猶豫，還是接過商悠然手中的菜單。隨手翻了兩頁覺得沒什麽好的，照慣例點了一杯“藍山”。

    “有什麽話，就說吧！”江哲說著搓了搓手。

    商悠然盯著江哲看，可眼神又好像沒有焦距。就在江哲以為她走神的時候，她開口了，“我以為，你猜到了。好吧，我也不兜圈子了，有些事痛快些好。”

    江哲張了張嘴，“說吧。”

    商悠然半個身子靠在扶手上，似乎這個姿勢比較舒服。

    “第一次見你，是在醫院。雖然是不太好的地方，但在滿眼純白的世界裏，你就像天使一樣。隻有那一眼，我便為你著了迷。後來我知道是你撞了我，我還以為是命運安排我們以這樣特殊的方式相遇。畢竟這樣，印象深刻。”商悠然舔了舔嘴唇，突然看向江哲的眼睛，“江哲，我喜歡你。”

    雖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來的，江哲還是被這一句嚇到了。商悠然的聲音輕柔，語速緩慢，可這其中的深情讓他承受不起。

    她說完了，接下來就是江哲的回答。這時候，商悠然才開始有些緊張，她雙手抓住了她整個身子倚著的那側的扶手。

    此時服務員將咖啡送上來，江哲一邊道謝，一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咖啡略甜，想到心中那個人，江哲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他輕輕把咖啡放下，雙手交疊在一起。

    “悠然，對不起……”

    聽到這三個字，商悠然身子漸漸放鬆下來，坐直了身體。傷心的同時，她的嘴角溢出淺淺的笑容。

    “我大概也能猜到你的回答，可偏偏不死心。”

    “對不起！”江哲隻能重複這三個字。

    “不，沒什麽。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這麽短的時間，你怎麽能忘得掉她！”

    “悠然……”

    商悠然把頭扭向窗外，眼睛盯著地上的積水，一動不動。

    “一會兒送我回家吧，我沒有開車。”

    “好。”

    夏流螢站在一樓大廳，看著員工一個一個走了，看著這場雨一點一點變大。

    一個下午，商齊宇都沒有跟她提起過要和楚晨出去吃飯的事。當然，這件事也可能根本就是楚晨為了氣她撒的謊。

    就算不斷自我安慰，下了班，她還是不能像往常一樣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回家。

    保安已經在她周圍轉了一個圈了，許是怕她偷東西。她暗暗地想著，再等兩分鍾，在這個保安搭話問她要做什麽之前，若商齊宇還不下來，她就上去找他。

    可一分鍾都還沒有到，保安大哥就已經向她走了過來。

    “下班半個小時了，你怎麽還不走？”保安跟她說話的同時，一隻手摸了摸別在腰間的棍子。

    夏流螢覺得好笑，她一個女生也值得保安這麽緊張。

    “不好意思，我在等人。”她回答。

    “等……”

    “流螢，你怎麽還沒走？”出了電梯的鬱子瀟看到夏流螢後，快步走了過來。

    “鬱總監，你，認識她？”保安問。

    “嗯，怎麽？”

    “沒，她在這裏站了好久了，我還以為是壞人呢！”保安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道。

    “她是我朋友，你去別處看看吧。”

    “是。”

    “流螢，下班這麽久了，你怎麽沒回家？”

    “我在等齊宇，他怎麽沒有跟你一起下來？”夏流螢望向電梯，可那裏始終安安靜靜的。

    “齊宇？”鬱子瀟有些驚訝，“他早就走了呀，沒跟你說？”

    夏流螢心中一震，兩手緩緩握緊。

    “沒有。他去哪裏了，跟誰去的，你知道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

    夏流螢咬住嘴唇，點點頭，“我知道了。”

    “流螢，你怎麽了？”鬱子瀟察覺到夏流螢有些不對。

    夏流螢搖搖頭，“我沒什麽。子瀟，你知道嗎，我不想做個怨婦。可是，我好像給齊宇打電話問他去哪裏了，跟誰去的。”

    “流螢，到底出什麽事了？”鬱子瀟緊張地問。

    夏流螢張了張嘴，片刻後說道：“下午楚晨去找過我，她說，晚上商總約她吃飯。我沒有想太多，我知道，齊宇如果真的跟她出去吃飯一定是因為有事，而且，他一定會告訴我的。”夏流螢頓了一下，“我等了一下午，齊宇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我不是懷疑他，可我現在……我現在心裏很慌，控製不住的。”

    “這該死的！”鬱子瀟咬牙道。想起下午楚晨臉上的表情，他真不應該放她一個人在公司裏走動。她知道夏流螢在公司裏，當然會去找她麻煩。這一點，他當時為什麽沒想到！

    “流螢，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夏流螢揪著心口的衣服，“我不擔心，隻是心裏不舒服。子瀟，你幫我打電話問問齊宇他在哪裏好不好？我不想變成這樣，可是我……”

    “好，好，你別說了，你沒有錯。”鬱子瀟掏出手機，“我這就打電話。”

    電話終究沒有打通，鬱子瀟擔心地看著夏流螢。

    夏流螢扯出一個笑臉，“算了，他可能忙著呢。我先回去吧，他晚點會回去的。”

    “那我送你，走吧。”

    夏流螢沒有拒絕，這麽大的雨，要她自己回去，她一時真的沒有辦法。

    江哲和商悠然從咖啡廳走出來，夜幕已經籠罩了整個大地。

    江哲撐起傘，護著商悠然，“我送你回去。”

    “送我去我哥家吧。”商悠然突然想見夏流螢。

    “你哥，商齊宇？”

    “你應該叫商總，他可是你老板。”

    江哲笑笑，“走吧。”

    商悠然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推門走了進去。雖然江哲的傘一直傾向她那邊，可風中的雨絲很難說它會飄向哪裏。

    聽到開門聲，鬱子瀟倏地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看到是商悠然時，又是驚喜又是失望。

    “子瀟？你怎麽在這裏？”商悠然疑惑地問。

    江哲在商悠然身後走進來，輕輕關上門。

    鬱子瀟看到江哲，又看了商悠然一眼，低下了頭。

    商悠然也覺得有些尷尬，看向夏流螢問：“我哥呢？”

    看到江哲，夏流螢努力打起了精神，她不想江哲為她擔心。

    “你哥有事，還沒回來。”

    “有事，什麽事？”商悠然邊走向夏流螢身旁，邊脫下被雨水打濕的外套。

    “啊，公司的事。”夏流螢含糊道。

    “這樣啊。”

    “江哲，你在門口站著幹嘛，坐啊。”

    “好。”江哲走過來，坐到商悠然對麵。

    四個人坐在一起，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夏流螢想活躍氣氛，卻沒有心情。剩下三個人，關係本就尷尬。

    四人就這麽安靜地坐了十幾分鍾。商悠然看了一眼鬱子瀟，站起了身。

    “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江哲送我吧！”

    江哲看了一眼夏流螢，也站了起來。

    “好。小螢，我先走了。”

    “好，小心點。”

    聽到關門聲，鬱子瀟抬起頭，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你先回去吧，工作一天也累了。”夏流螢說。

    “可是……”

    “沒關係，我沒事。”

    鬱子瀟是想留下來陪夏流螢的，可這麽晚了，他也不好繼續待下去。而且，他突然覺得有些累。

    “那好吧。你不要太擔心，也不要想太多，有事就給我打電話。”鬱子瀟說著起身穿上自己的外套。

    “好，路上小心點。”夏流螢起身送他出門。

    隻剩下一個人的房間許是太過安靜，外麵的雨聲聽起來格外的清晰。夏流螢抱著一個抱枕坐在沙發上，靜靜地聽著手表滴答滴答的聲音。

    “夏流螢，夏流螢……”

    朦朧中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夏流螢掙紮著睜開了眼。模糊的人影勾畫出一個熟悉的輪廓。

    “商……齊宇！”視野由模糊變清晰，夏流螢的眼睛慢慢睜大。商齊宇身上有一股香水的味道，而他純白的領口上赫然印著一個紅色的唇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