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晨到公司的時間最少也一周了，這一周裏夏流螢從來沒和她打過照麵。一來楚晨的辦公室在樓上很少下來，二來夏流螢也會刻意躲著她。隻是今天她一直低著頭走路，沒有看到對麵的來人，才會跟她撞上。

    等她抬起頭看到楚晨近似驚喜的目光時，夏流螢就知道她走不了了。

    楚晨笑著看著她，上下掃了她一眼。

    “明明在一個公司，卻從沒遇到過。看來夏同學太忙了，讓我連偶遇的機會都沒有。”

    夏流螢抬頭看她，“說到忙，自然是楚小姐更忙。您可是總裁秘書。”

    “哦？你這話聽上去似乎不太高興。怎麽，不滿意我來做商總的秘書？”

    “怎麽會？”夏流螢看她一眼，“您是靠實力進來的，誰會有意見。”

    楚晨皺起眉，夏流螢這話是在諷刺她。這公司幾乎誰都知道她是怎麽進來的，那次她跟她父親一起來，整個公司都看到了。

    夏流螢的表情看上去不卑不亢，楚晨猜想，她心裏一定沒有表麵上灑脫。且不說商齊宇喜不喜歡她，她肯定是對商齊宇有情的。

    楚晨低頭笑了笑，“怎麽進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位置以及，和商總的距離。當然，我確實是靠實力。”

    “是嗎？那您加油吧，早日跟商總距離更近。”夏流螢錯開身子就要走。

    楚晨抓住了她的胳膊，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不用早日，今天就可以。晚上商總有個舞會要參加，”楚晨放開她的手，“我跟他一起去，當然，就我們兩個人。哦，如果舞會結束得太晚……商總就不回去了。”

    夏流螢雙手握緊，麵帶笑容看向楚晨，“請便。”說完，邁開步子走了。

    楚晨這樣挑釁，她確實生氣。但楚晨剛剛既然說最後那句話，就代表她知道商齊宇跟她住在一起。

    想到這裏，夏流螢心裏也就安靜下來。楚晨以高傲的姿態想挑起她的怒意，顯示出她的優越。可她自己的恐怕才是最生氣的那個。她心愛的人跟她最討厭的女人竟然住在一起……

    想到這個，夏流螢就仿佛看到楚晨那張被氣得扭曲的臉。不禁低聲笑了起來。

    同桌覺得她笑得滲人，默默坐遠了些。

    下班前的十五分鍾，商齊宇果然給她打來短信，說今晚有舞會不能跟她一起回家。這麽看來，楚晨確實沒有說謊。

    夏流螢想，商齊宇不得不去的舞會估計規模是很大的，肯定也非常具有影響力。她在心裏把這場舞會想得非常厲害，想象了很多。但她還是沒有想到這場舞會是有記者錄像在的。

    她剛去倒了一杯水，回來還沒在沙發上坐穩，就看到電視上商齊宇的影子。這時她像是才想起來商齊宇的身份。想來這不是他第一次上電視，他表現得非常從容，記者所有的問題他都能條條不紊地回答。

    這一刻，夏流螢覺得以往陪在她身邊的似乎不是電視上這個讓人覺得耀眼的人。她有些不可思議。

    楚晨一開始沒在他身邊，但很快就回來了。因為商齊宇回答問題時話說的很少，媒體漸漸把采訪的重點放到身為她這個秘書身上。

    楚晨始終麵帶微笑，回答得頭頭是道，竟意外的圓滑。記者似乎也明白從她這裏也挖不出什麽猛料，便放棄繼續追問，告訴她，要問她最後一個問題。

    “請問，商總跟你隻是普通的上下屬關係嗎？”那個記者這麽問道。

    夏流螢看到楚晨愣了一下，隨後恢複一張笑臉。

    “或許以後可能發展出什麽其他關係，但現在確實隻是普通的上下屬。”

    楚晨這句回答竟引來一陣笑聲，他們或許以為楚晨在開玩笑。但這樣曖昧的回答，顯然是他們想要的。

    電視畫麵很快被切了，這隻是一段插播視頻。夏流螢還沒來得及看商齊宇的表情，一切又都恢複了原態。若不是她手中這杯溫熱的水，她都要懷疑剛剛的事是否真的有發生。

    晚上很晚商齊宇才回來。但看到他的身影，夏流螢還是鬆了一口氣。她還是擔心楚晨說的話會成真，萬一他今天真的不回來……

    商齊宇身上一股酒味，但眼神清晰，看上去沒有喝醉。

    看到他的靠近，夏流螢捏了捏鼻子，“你身上味道太大了。”

    商齊宇皺眉，他身在其中聞不到，卻也可以想象得到這味道肯定不好聞。

    “你怎麽沒睡？”商齊宇注意到夏流螢衣服穿得非常整齊，而且還不是家居服。

    “我就等你回來，萬一你喝醉了走不動了呢，我好扶著你上樓。”

    “嗯。”穿得這一身衣服，看上去就是要出去的樣子。估計，她是打算要出去找他。或許她還在心裏給自己規定了時間，類似於：商齊宇要是半個小時之後還不回來，我就出去找他。

    “去睡吧，我沒喝多少。”

    “我還是等你洗完澡出來吧。我還想知道那場舞會有沒有發生什麽有趣的事呢。”

    商齊宇走上樓梯，夏流螢跟在他身後。他突然轉過身來，看著她，“我今天是跟楚晨一起去的，我有沒有告訴你？”

    “……沒有。不過我知道。”

    商齊宇揉著額頭，“忘了。”

    “快去洗澡吧，洗完再說。”夏流螢捂住鼻子，裝出一副無法忍受的樣子。

    商齊宇抬起手，似乎是想確定有沒有那麽難聞。但他剛抬起手就放下來，轉身上樓。到了臥室拿上衣服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來時，夏流螢已經躺到了床上。他撥了撥有些滴水的頭發，掀起被子坐到床上。

    “別，＂夏流螢出聲阻止，“頭發還濕著呢。你去拿風筒吧，我給你吹一下。”

    商齊宇看了她一眼，又起身下床去拿風筒。

    吹頭發的過程中，夏流螢一句話都沒有說。或許她覺得風筒聲音太大，會影響兩個人說話。

    商齊宇的頭發短，一會兒功夫就吹幹了。夏流螢摸了摸他的發根，覺得沒有了濕意就放下了風筒。

    “好了。”

    商齊宇躺上床，靠在枕頭上。

    “今天……”夏流螢接著說，“你上電視了。”

    商齊宇頓了片刻，似乎是在回憶舞會上發生的事。

    “嗯，”他說：“你看到了？”

    “看到了。正好停在那個台上。”

    商齊宇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了什麽，看向她，“楚晨說的話你也聽到了？”

    “嗯。”

    商齊宇皺眉，“她瞎說的。”

    “我知道。”夏流螢看向他，“她喜歡你，我早就知道了。在學校的時候就是，甚至，在我認識你之前。她說什麽我不會在意，隻要你不喜歡她就好。”

    商齊宇伸出手挽起夏流螢的一縷頭發，“睡吧。”

    兩人剛躺下去，沉默了一會兒，商齊宇轉身地將夏流螢抱在懷裏。

    “怎麽？”夏流螢問。

    “沒什麽，睡吧。”

    兩個人隔著被子，這樣都有些透風，夏流螢就滾到了商齊宇的被窩。當她碰到商齊宇的身體時，愣住了，“你的體溫怎麽這麽高啊？啊，齊宇，你該不會……”說著，夏流螢下意識地向下看去。

    “嗯。”商齊宇緊緊抱住她，“我不做什麽，你別亂動。睡吧。”

    夏流螢有些忐忑，在心跳加速的情況下，她竟比平時更快地進入了睡眠。

    又是一周的周末，不同於以往的好天氣，天空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年的初雪。

    夏流螢一早接到了蘇明涵的電話，說是要請她吃飯。她這才想起來那天的事。

    “在新林廣場見麵吧。”她說。

    夏流螢走在路上，腳下踩著雪，抬頭看到漫天雪花，似柳絮起舞，讓她的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

    出門前她問商齊宇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商齊宇再次拒絕了她。之所以說是再次，是因為那天蘇明涵送她回去時，她就跟商齊宇提過這件事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商齊宇給的答案是一樣的。

    這樣的下雪天，新林廣場的人比以往要少，但隻要是在這裏的人，多是情侶。或許這樣的天氣比以往要浪漫得多吧。

    蘇明涵已經在那裏等了，夏流螢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穿著米色的風衣，逆著光，幹淨得像是夏日裏的鄰家男孩。

    “流螢。”蘇明涵向她揮手。

    夏流螢跑了過去，“等久了嗎？”

    “沒有。你跑什麽，摔倒了怎麽辦？”

    “沒事，雪厚，摔倒了也沒事。其實這樣的天氣，我更想去打雪仗。如果現在還有童年的那群夥伴就好了。”夏流螢低下頭，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但以前，她大都是被孤立的角色。

    “玩兒這種事，要找子瀟。”

    “啊，那就把他也叫來吧。前些日子，他可沒少操心。”

    夏流螢指的是她跟蘇明涵吵架的事。鬱子瀟作為他們兩個人的朋友在中間對兩邊都是為難。

    “好，誤會都解開了才好。”

    蘇明涵打電話的功夫，夏流螢無意間瞄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快看，那是不是謙佑？”蘇明涵打完電話後，夏流螢迫不及待地跟他說。

    “哪裏？”蘇明涵順著夏流螢手指著的地方望去。那裏有一男一女，兩人站得很近，像是情侶一般。而那個男人，正是商謙佑。

    “謙佑旁邊的是誰？”蘇明涵還沒有見過尹蕭蕭，到現在為止也隻是聽說過她的名字。

    “尹蕭蕭。”

    “尹蕭蕭？那不是……”

    “謙睿的相親對象？他們現在已經沒關係了。”

    “怎麽回事？”

    “簡單來說，就是尹蕭蕭沒看上謙睿，看上謙佑了。然後她就跟謙睿坦白了，再然後她就跟謙佑表白了。”

    蘇明涵臉上滿是驚訝，“謙睿沒說別的什麽？”

    “沒。他似乎支持尹蕭蕭這樣做。哦，對了，跟你說個有趣的事。他們都說呀，尹蕭蕭笑起來的樣子跟我很像。怎麽樣，要去打招呼嗎？”

    “跟你很像？”蘇明涵確實好奇，但看到遠處相處和諧的兩個人，一時不想打擾。

    “不了，以後總有機會見到的。現在就不打擾他們了。”

    夏流螢看他一眼，又看向商謙佑，臉上掛起了笑容，“確實不打擾他們的好。＂說著，她抬頭望向天空，“果真是初雪，感覺似乎代表著希望啊。若你也能這樣就好了。”

    “……我努力吧。”蘇明涵也抬頭望向了天空。

    雪花飄飄灑灑從天而落，看不到根源，卻源源不斷，似乎永遠也不會停一般。已經覆蓋著雪的大地，一片明亮。

    這場初雪似乎往年都要幹淨，純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