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有點熟悉，好像是記憶中的那個聲音。她愣了愣，還是沒有走出去。因為腦中一片空白，想不出下一步究竟要做什麽。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如果說第一聲是寒冷，那麽第二聲已經是結了冰的，直讓人心裏的寒氣往上翻湧，明明現在隻是夏天而已。

    她隻好懊惱地走出來，卻理直氣壯地說：“憑什麽你就可以在這裏，我就不可以？學校是禁止任何人，沒說你就可以。明明大家都是違規的人，憑啥那麽氣勢洶洶？”

    他從黑暗中慢慢走到她的麵前，月光灑在他淡漠的臉上，她看清楚來人的臉，眼睛瞪大，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仿佛一下子被人點中了啞穴，原來是他？！居然會是他？

    “林小姐，林小姐，林小姐……”不知道是誰在叫她，她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來人有一絲恍惚，接著又稍稍清醒。

    蕭華的司機恭敬地拉開車門，說道：“林小姐，你到了。”

    “噢，謝謝。”維依看到身側的蕭華抱著毯子睡得正香，如果她能像她那樣就好了。

    維依抬頭望著四樓，發現還亮著燈。夏日的風吹在臉上，不僅不覺得涼爽，反而多了一絲悶熱，罩在人的身上，就像在夏天穿著棉襖出行。

    她從包包裏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小朔應該睡了。她挽了挽被風吹亂的秀發，整理了下衣著，才走進了樓道裏。

    這裏的感應燈真是太差了，每次要用力踩才會有所感應，而且持續時間又短。這裏的住戶投訴不下N次，每次都說好，卻每次都沒有維修。

    維依隻能逼著自己快點走，頭沉重恨不得倒在地下滾一個圈。不知道是不是她喝得太多酒，她感覺後麵有腳步聲，越來越接近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危機意識太強了，想到還有一層就到達她所在的樓層，她一步跨兩個台階，因為穿著高跟鞋，喝了酒，身形有點晃。所有的悲劇都是這樣釀成的，唯一不同的是她後麵有一匹狼追著。

    維依預感到的悲劇並沒有發生，她被後麵一匹狼接住了。等到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拿著包包拚命地掙紮，正想叫出聲的時候，他率先出聲製止道：“是我。”

    維依停下了掙紮，想推開他，卻推不動，隻好不耐煩地說：“請放手！”

    “怎麽這麽晚回來，你喝酒了？”聽得出來，有點不悅。

    維依這次使勁了全力推開了他，走了幾步台階，就拿出鑰匙，開家裏的門，試了幾次，門還是沒打開，連鑰匙都沒有插進去。他從後麵拿過鑰匙，很快就開了門。

    維依趕緊推開門進去，首先搜尋一下客廳，沒有發現小朔的身影。莫尚霖猜到了她想什麽，在後麵麵無表情地說：“你也知道關心小朔，現在這個點回來？他已經睡了。”

    維依本來心裏就覺得窩火，直接把包包扔在地上，鞋也沒來得及換，一臉冷笑的諷刺，“小朔是我的兒子，我比任何人都要關心他，你不要以為你在這裏陪他幾天，你就真當是他什麽人了。”

    “依依……”莫尚霖正想讓她小聲點，不要吵著小朔，這裏的隔音效果真的不怎麽好。

    “你在叫誰呢？一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惡心，非常惡心。可笑，以前還覺得挺好聽，我腦子進水了才覺得好聽。”維依喝了那麽多酒，哪裏還會考慮那麽周全。

    莫尚霖沒再說話，隻是有點憐惜地看著她，看到她快要跌倒的身體，他想伸手扶住她，卻被她瞪著眼閃開，“別碰我，你的觸碰也讓我覺得惡心。”

    莫尚霖抿了抿唇，拿著東西正想繞開她進屋裏。

    維依卻堵住他的去路，拉著他的衣領，恨恨地說：“莫尚霖，你說清楚，你到底想要做什麽，我已經做到了，退出你的視線，不再打擾你，你為什麽要來打擾我們？是因為小朔嗎？他是我一個人的孩子，跟你無關。”

    “依依，你喝醉了，等你清醒的時候我們再談。”莫尚霖無奈地說，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點，不要激怒她。

    “不，我們今天一定要說清楚，我知道，如果今天不說，以後，以後就沒有什麽機會說了。你總是這樣，每次我問你這個問題，你就轉移話題，為什麽？你是抓準了我不能對你怎樣，所以你故意欺負我的，對不對？”維依沒等到他回答，又開始自問自答，“一定是這樣的，為了你，我已經沒有了家，好不容易有了小朔，你卻要跟我搶，為什麽？”

    “依依，我不會搶小朔的，一定不會把小朔從你身邊搶走的。”莫尚霖把處在崩潰邊沿的維依攬在懷裏，柔聲安慰道。

    “那你來這兒是為了什麽？不是為了小朔，更不可能是因為我。”維依眼淚也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我知道了，莫尚霖你就是一個混蛋，像當初一樣，想要等到我放鬆警惕，就把小朔搶過去，對不對？你憑什麽要從我身邊搶走他……我懷著他的時候，你在哪裏？我生他的時候，你在哪裏？在這四年，你為他做過什麽？”維依越說越激動，最後都是嘶吼出來。

    “是，你不知道他的存在。可是，我有問過你，你說，就算有了孩子，你也不要，你還想給錢讓我打掉。”維依眼淚已經蒙住了她的雙眼，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頭腦愈發昏沉，“你要不現在給我一筆錢，就當那個孩子不存在，別出現在我們的視線裏。”

    維依說完，就去摸他的口袋，莫尚霖一直沒有動，任由她胡鬧。她的眼淚掉落在他名貴的襯衫上，他也絲毫沒有皺眉頭。

    但是，當他抬頭看到站在門口的小朔，小人兒的眉頭糾結成一團，緊緊盯著在門口看著他們兩人的小朔。

    莫尚霖突然有點無力，他不知道小朔聽到了什麽，這個孩子雖小，但是聰明敏感。

    維依一直找不到他的錢包，已經累得靠在他的身上，也停止了吵鬧，隻是唔唔咽咽的哭著。莫尚霖抽出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撫著她的背，眼睛卻仍然落在小朔身上。

    等維依安靜下來，他低下頭看到她已經窩到他懷裏睡著了。他輕聲叫了她幾聲，確定她已經睡著了，才抱著她回房間。小朔也跟在他們後麵，看著莫尚霖把維依放在床上，替她脫掉鞋子，蓋上被子，然後看著他進洗手間拿毛巾替他媽咪擦臉，臉上皺成一團。

    “媽咪太累了，隻是睡著，明天就會好，小朔不要擔心。”莫尚霖默默小朔的頭，溫和地說。

    “叔叔，我有話跟你說。”小朔看了床上的維依一眼，點點頭，仰起頭對莫尚霖說道。

    莫尚霖和小朔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後走出了房間，莫尚霖關上了房門，小朔才開口道：“叔叔，媽咪為什麽那麽討厭你？”

    “……”莫尚霖第一次感覺語言不足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居然被自己的兒子質問，“小朔，聽到你媽咪的話嗎？”

    小朔點點頭，又搖搖頭，“聽到一些，你是我爸爸吧？媽咪雖然沒說，但我知道你就是的。你來了以後，媽咪已經哭了兩次，而且兩次都是因為你。”

    “我從來沒看過媽咪像今天晚上這樣。叔叔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是如果媽咪不喜歡你，我也不會喜歡你的。”小朔淡淡地說道，“而且，我討厭讓我媽咪哭的人。”

    “小朔……”莫尚霖看小朔突然變紅的雙眼，想哭又憋著的樣子，心裏酸楚得不得了。

    “叔叔，既然媽咪不想見到你，那你就不要呆在我們這兒了。以前沒有你，我和媽咪都過得很好。”小朔背過身不去看他。

    “小朔……”莫尚霖從背後抱住了小朔，低沉沙啞地嗓音說道：“小朔說怎樣就怎樣，叔叔不會再來這裏了，明天一早就離開這兒。小朔要好好照顧媽咪，知道嗎？”

    “恩，這個不用你說。”小朔說完，眼淚已經落下來。還是四歲的小孩，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叔叔，暑假我跟媽咪也不會去你那兒玩了。”小朔伸出手抱住了莫尚霖。他應該狠狠地罵他才對，因為他讓媽咪傷心。可是，他的性子終究像維依，說不了狠話。就連說這些話，都覺得心裏難受。

    天微微亮的時候，小朔聽到外麵的聲響，忍不住從床上爬起來，搬著一張凳子在窗口，站在凳子上，隔著輕紗般的窗簾，往外探出頭去看樓下，看到莫尚霖高大的聲影，異常得平靜。隻是在莫尚霖轉過身來的時候，衝他揮舞著他的小手，就跳下了凳子，抱著身子蹲在地上，淚水就落了下來。

    嘴裏小聲念叨著：林朔，你是男子漢，在媽咪還沒有醒的時候，可以哭，媽咪醒來以後，就不能在她麵前哭了，因為她會傷心的。想到還在房間裏沉睡的人，小朔又把凳子放回原處去，就趕緊跑回房間看看他媽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