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爸呢？”維依趕到醫院，看到坐在地板上，完全沒有了平日裏擁有精神氣的林茗舉，問道。

    林茗舉盯著那道他一直不願意推開的門，維依立馬上前推開那道門，林茗舉反抱住她，“小依，不要看，不要看，爸他應該不希望你看到他這樣子。”

    “不，不……我要看，我不相信爸他就這麽離開了我們。”維依掙脫掉林茗舉的束縛，跑到病床上，看著那被白布包裹的軀體，顫抖著手，拉開了白布，看到林劍靈，毫無血色的樣子，她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像受了驚嚇，退後了一步，很快又撲到林劍靈的麵前，“爸，爸，你怎麽了？我是小依啊，你起來看看我，好不好？媽還在家裏等著你回家吃飯，你怎麽能躺在這裏呢？”

    “小依……”林茗舉在得知林劍靈已無力回天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但是看到維依這個樣子，他終於意識到，他是哥哥，他必須要照顧好維依，給她堅實的依靠。他上前緊緊的把維依擁進懷裏，這個時候他才敢看林劍靈的麵容，那個人已經卸去了所有冷硬的一麵，安詳的躺在那兒。然而他多麽希望，他能夠像小依說得那樣僅僅隻是罵他，打他，卻仍然活在這個世上。

    事情變成這樣，駱穎那邊也是瞞不下去的，當駱穎趕到醫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林劍靈，很平靜，維依看著她那個樣子，都覺得難受，抱著駱穎哭了起來，駱穎還哄她，讓她別難過。

    駱穎看著林茗舉，語氣平靜道“慕……茗舉。”

    “媽，你叫我慕寒，從今以後我就是林慕寒。”林茗舉鄭重地說道。

    駱穎點了點頭，“聽你這麽說，你的事情，你應該都跟劍靈說清楚了，那他應該沒有遺憾了。生老病死，本就是人間常事，你們也別太難過，讓你爸安安靜靜的離開吧，不要吵著他。”

    維依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駱穎，再看向躺在床上的林劍靈。駱穎已上前，重新把白布蓋上去，並且同意讓醫生去火化。

    “不要，媽，爸他不會就這麽離開我們的！”維依看醫生上前，馬上擋在前麵，“你們誰都不可以碰我爸。”

    “啪！”一個響亮耳光，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隻有駱穎清冷的聲音道“我說過，讓你爸安安靜靜的離開。”這個是那個一直疼愛她的母親，舍不得打她的母親會做出的事情嗎？維依有點驚愕得張了張嘴，很快就衝出了病房。

    林茗舉反應過來，看著駱穎，她卻向他揮了揮手，讓他去追小依。

    他去追的時候，已看不到維依的身影，隻能憑著直覺往一個方向跑，終於見到了維依的身影，卻發現她已投進了一個男人的懷裏。

    莫尚霖？林茗舉想不到他消息這麽靈通，居然這麽快就找到這兒來。他斟酌了下，還是沒有打擾他們，折身回去看駱穎。

    其實莫尚霖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打電話給林茗舉，林茗舉隻告訴他地址，他以為依依出了事，下了飛機，就飛過來。遠遠地看著她的身影，從他身旁擦肩而過，才反應過來，追上她，把她拉住，正要問她發生什麽事，卻在看到她臉上醒目的掌印後，心疼得都快要把那個打她的人的手給廢了。

    維依隔著淚眼，看清楚來人之後，立馬投進他的懷裏，開始痛哭起來，惹得莫尚霖一陣憐惜。

    等她哭累了以後，才找了個椅子坐下來，開始問道“依依，是誰打你的？”

    維依看著遠處的花草，突然覺得已然失去了鮮活的顏色，原來生命居然這麽脆弱，“好想用我的生命去換另一個人的生命，如果真是這樣，該多好啊！”

    “我不同意！”莫尚霖冷冷地說道，“你的生命不是你說換就換的，你有我，你有孩子。”

    維依眼睛酸脹難受，聽到莫尚霖的話，心裏苦澀地笑了笑，“爸他也有我們，為什麽就可以這麽不負責任的離開？！他有想過我們的感受嗎？媽她跟了他一輩子，人生才過了一半，他就離她而去。還有我和哥哥，都盼著團聚，但是他卻躺在病床上，再也不醒來，這算什麽？！”維依吼道。

    莫尚霖聽得心驚，這是……林劍靈離開人世了？難怪維依這麽難過，那她臉上的……難道是駱穎的傑作？！

    “嗯，你說得對！我以前也是這麽想的。我應該沒跟你說過，我爺爺吧。”莫尚霖話鋒一轉，“他從小很疼愛我和尚楓，隻是他對我比較嚴厲，總愛說我的不是。我總想著一定要出人頭地，甚至要超過他，讓他知道我的厲害，從此以後再也不敢說我的不是。可是，他卻沒能等到我出人頭地的那一天，他就撒手人寰了。”

    莫尚霖陷入回憶當中，“我當時也恨他，為什麽不活的久一點，可以見證我的成功。”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我爺爺，他一直認為我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所以才會那麽嚴厲的對待我。”莫尚霖低沉的嗓音，讓維依漸漸冷靜下來，她剛剛是一時糊塗，才會計較駱穎的一個巴掌，其實駱穎扇她耳光，卻是為她好的。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我就會抽多一點時間陪他。我會願意跟他學習下棋，哪怕讓他開心多一點點，都沒有那麽遺憾。可是我什麽都來不及做，他就永遠的離開了我們。”維依哽咽地說道，“都怪我不好。”

    莫尚霖沒有言語，隻是抬頭看著藍天，人生哪裏那麽多如果，隻有好好珍惜眼前人。他伸出手，抱住了維依的肩膀，“走吧，這個時候最難過的，應該是你媽。”

    林劍靈的葬禮當天，來了很多人，莫尚霖想幫忙，隻恨自己的身份不適合出麵，隻能暗中幫忙。

    譚梅梅沒想到她醒來的那天，就發生了那麽大的一件事，不顧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讓莫尚霖用輪椅把她推著來參加林劍靈的葬禮，她握著駱穎的手，什麽都沒有說，但是對於駱穎來說已足夠，她對譚梅梅點了下頭。

    譚梅梅沒想到林茗舉會是林慕寒，衝他點了點頭，轉到維依那兒，拍了拍她的手，“孩子，要節哀順變。”

    維依勉強的笑了笑，看向她身後的莫尚霖，彼此視線交匯，很快又移開，盯著林劍靈的生前的相片。

    學校裏的領導和老師都趕過來了，他們都為這樣的變故，表示自己的難過之情，院長也很是惋惜，字裏行間都能體會得到。隻是人都不在，說再多隻能讓生者更加難受。

    因為剛放了寒假，學生們都回家過年，隻有少數在A市的學生過來，他們一個個都哭得稀裏嘩啦，維依看著那些年輕的麵孔，心裏也是動容的。

    華錦原本是出差的，聽說了這件事立馬趕回來，隻是他回來的時候，已是晚上，人都散了，隻有林茗舉一個人在那兒，維依陪駱穎先回去了。

    “老林啊，我來晚了，不過我特地帶了你最愛的棋子，等下燒給你。”華錦剛聽說了這件事，還恍惚了好一陣子，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以為是做夢，若不是他備注了，他估計也隻是以為老天爺在開玩笑。

    華錦燒完棋子，又盯著林劍靈的相片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

    回頭看到林茗舉立在一旁，不知道想什麽，他遲疑了一會兒問道“你是慕寒？”

    “是的，華叔。”林茗舉收回心神，回答道。

    “孩子，你回來就好，你爸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很久了。”華錦欣慰地說道，“這麽多年來，也算是了了他一樁心願。”

    看林茗舉有點驚訝的樣子，華錦又道“還在記恨當初你爸那麽狠心嗎？”

    林茗舉搖了搖頭，看著林劍靈的相片，仍然是一板一眼的，很少有看他開懷笑的樣子。

    “你該知道，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華錦歎了口氣，“有件事，我埋在心裏很久了，一直沒能說出來，就算對你媽，也從來沒有說過。”

    “既然你爸已不在人世，你們之間的誤會又解開了，那麽跟你說，老林應該不會跳出來。雖然我很想他跳出來。”華錦笑了笑，“當年，你能夠從警察局裏出來，是你爸讓別人幫忙的，並不是你外公。”

    這件事情，確實大家都認為是他們外公做的，沒想到居然會是林劍靈做的。他這麽驕傲的人，居然也有一天會為了他的不孝之子求人。可想而知那種比打了他耳光還要難受的感覺。

    “謝謝你，華叔。”林茗舉恭敬地道謝，雖然有點晚，不過也足以讓他體會到一個父親深沉的愛。

    等華錦離開後，林茗舉看著林劍靈的頭像，鄭重的說道“爸，你安息吧！我會好好照顧媽和小依的，我的工作剛起步，還不能達到你預期的成就，不過相信過不了多久的。”你就在添上，好好地看著吧。

    “雖然接下來的話有點大逆不道，不過，我還是想說，下一輩子，讓我們的身份互換，把我今生今世欠的記下來，你記得來生向我討回來。”林茗舉說完這些，心裏舒坦了很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