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時候，葉弘把自己的情緒調整的很到位，她要在自己的女兒麵前樹立一個賢妻良母的形象，這是孩子成長過程中所必需要有的言傳身教。

    早上起來，葉弘張羅著孩子穿衣洗臉刷牙，把精心做好的早餐端到女兒和先生的麵前，看著他們一口一口的吃。

    女兒的臉上，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很單純。

    孩子還這麽小，就要經曆家庭的破裂，她該怎麽去麵對呢？這樣的事情會對孩子產生多大影響，她會不會有心裏的陰影？長大後害怕婚姻？或者厭惡男人？對生活沒有信心？如果她長大後不願意談朋友怎麽辦呢？……

    葉弘就這麽看著挑食的女兒翻著菜的樣子，想著自己的擔心，心裏悄悄地流淚。

    吃完飯，葉弘幫著孩子裝好書包。對孩子說：“寧寧（葉弘女兒的名字）上課要認真聽講，不要總是看窗戶外麵，你老師都跟我說過好幾次了，你總是不專心聽講。”

    “媽媽，我聽講了，我聽講了，嗚嗚……”寧寧從小就受不了委屈，稍有不順心或者批評，就會哭，和葉弘一樣。

    “好了好了，媽媽知道了，中午吃飯的時候，要多吃蔬菜，別總是挑食，還有，把這個蘋果帶著，還有這個香蕉，夠嗎？你還想帶什麽？”葉弘端來水果籃問寧寧。

    “帶香蕉就行了，我回來了再吃蘋果吧，媽媽我走了，再見。”

    葉弘接過孩子遞過來的蘋果，看著先生拉著女兒的手，走出了家門。

    這幾天來，葉弘特別依戀孩子，總想和孩子多呆一會兒。先生和女兒出門後，葉弘放下圍裙，自己也跟了出來，一直看著孩子和先生上了車，才獨自回家。

    葉弘似乎染上了潔癖。從廚房到大小陽台，從客廳到臥室，從書房到門廊，甚至防盜門和門外的地墊，見不得一點點髒，隻要看見了，就會想辦法清潔掉。

    我在想，如果一個人的心理有汙漬，那麽她一定會覺得身邊的很多東西都不夠幹淨，都需要清潔，其實，她清潔的不是外在的實物，而是內心裏那抽象的所謂的肮髒。

    可能是因為不停幹活的原因，所以時間會過得快一些。

    等到孩子快放學的時間，葉弘匆匆的趕到學校，接孩子回家。這是她和曆史老師的分工，一個人送了孩子上學，那麽另一個人就要接孩子放學。

    看著孩子從學校裏走出來，葉弘問：“今天的作業多不多？”

    寧寧回答：“不多，媽媽，今天老師表揚我了！”

    葉弘問：“是嗎？老師為什麽表揚你呢？”

    “因為我回答對了問題啊，還有，媽媽，我昨天也被老師表揚了。”寧寧炫耀著小孩子的虛榮，想要爭得更多的表揚。

    “嗬嗬，昨天老師表揚你什麽啊？”孩子的進步是媽媽的驕傲，葉弘掩飾不住內心的欣慰。

    “恩，我昨天，把地上蘋果核撿起來，放到了垃圾桶，嗬嗬。”寧寧開心的說。

    “哦，這樣啊，好，我們家寧寧是個懂文明的好孩子。”葉弘表揚著自己孩子。

    “嗬嗬，媽媽，老師也這麽表揚我呢。”寧寧繼續賣小孩子的乖。

    “寧寧，你今晚想吃什麽，媽媽給你做，好不好？”

    在孩子麵前，媽媽總會這麽囉嗦，沒有緣由的去討好孩子。其實，我也這樣，我想給孩子她們想要的一切，不管我能不能給，我都想給。

    回到家，孩子在房間裏寫作業，媽媽走進廚房開始做孩子想吃的東西。這是任何一個家庭都會有的一個場景，而對於葉弘，這卻是不一樣的。

    曆史老師從回憶裏走出來，對我們說：“葉弘這次主動回家，人變了很多，好像對家裏的任何東西都特別的在意，有天晚上我回到家，葉弘問我為什麽挪了鞋架的位置，我本以為葉弘又想找事吵架，就沒理會，後來我才想起來，是前一天我無意的把鞋架碰了一下，鞋架就向後移了大概不到一公分的距離。這麽細小的變化她都能發現……還有，葉弘把家裏所有細小擺設的裝飾物，都換了新的地方，而且每天都會變一下，哎……我當時以為她是心裏煩，想幹點活兒發泄一下，早知道會這樣，哎，我……。”

    說完，曆史老師又進入了回憶。

    晚上的時候，葉弘卻是另外一個樣子。

    等孩子睡著了，葉弘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直勾勾的盯著曆史老師看，好像要把蔣天一看穿似地。

    蔣天一被葉弘看的心裏發毛，就躲到臥室，葉弘就跟到臥室。

    蔣天一問葉弘：“你想幹什麽？”

    葉弘說：“不想幹什麽，我想好好的看看你，我想看明白你。”

    蔣天一說：“我沒什麽好看的，你別看了，你這個眼神太怪了。”

    “是你自己有問題，才會覺得別人看你的眼神怪。”葉弘說。

    “你不要總是不陰不陽的說話好不好？不要含沙射影的好不好？”蔣天一有點生氣，但又不敢大聲說話，怕吵醒了孩子。

    “你愛我嗎？”葉弘問蔣天一。

    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的確是夠這個人民教師難受的了。如果那些事情沒有發生，曆史老師也許會毫不猶豫的說：“親愛的，我愛你，愛你一輩子。”

    然而，已經鬧到要離婚的這個份上，葉弘居然還問自己愛不愛她。女人的心思真是太難琢磨了。曆史老師說：“我不想回答這樣沒有意義的問題。”

    “你的意思就是愛我沒有意義是嗎？”葉弘追著問。

    “我再說一遍，我不想和你討論這樣的問題。”蔣天一無可奈何的強調著。

    “我沒有和你討論問題啊，我隻是想知道你愛不愛我而已，這不是討論。”葉弘不解的問。

    曆史老師不再回答葉弘的問題，拿起報紙看，不說話。

    葉弘用手把報紙壓了下去，靠近蔣天一問：“你愛我嗎？”

    蔣天一的頭都被問大了。隻好說：“愛。”想敷衍一下。

    “那你愛秦卿嗎？”葉弘繼續問。

    蔣天一無奈的看著葉弘，說：“別問了，行嗎？”

    “你回答了，我就不問了。”葉弘說。

    “你不覺得尷尬嗎？你不覺得你不適合問這個問題嗎？”曆史老師反問葉弘。

    “我不覺得，我就想知道，你告訴我吧。”葉弘執著的問。

    “愛。”曆史老師回答。

    “那你愛我多一些，還是愛秦卿多一些？”葉弘繼續問。

    “秦卿”。曆史老師回答。

    “是因為秦卿比我漂亮嗎？”葉弘問。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麽？”

    “不為什麽。”

    “是因為秦卿比我聰明嗎？”

    “不知道。”

    “是因為秦卿比我對你好嗎？”

    “不知道。”

    “哦！”葉弘站起身，走進了臥室，一天就這麽結束了。

    第二天依然會重複今天的這些事情，包括這些問題。

    如此方式的過了幾天後，曆史老師特別害怕下班，特別害怕回家。

    煩一個人的最高境界，是害怕這個人。

    我出院的那天晚上，葉弘回到家裏，心情很好。因為她得知了秦卿不願意離婚，不願意這麽輕易地就離婚，不想輕饒交警同誌。

    在葉弘的看來，秦卿已經是一個喪心病狂的女人，不可理喻，秦卿越是喪心病狂，葉弘就越是開心，因為這樣下去，秦卿對自己婚姻的影響係數就降低了。

    吃過飯，檢查了寧寧的作業，葉弘又來到客廳，對著正在看報紙的曆史老師問：“你愛我嗎？”

    對曆史老師而言，可怕的一夜又開始了。

    曆史老師無奈的說：“愛。”

    “那你愛秦卿嗎？”

    “愛。”

    “你愛秦卿多一些還是愛我多一些？”

    “你有完沒完，你瘋夠了沒有，你簡直不可理喻，你這樣做你就開心了？有意義嗎？”曆史老師終於崩潰了，發火了。曆史老師也是個沒有像孔老夫子那樣超凡的人，所以，在死死相逼的情況下，他也會上牆！這是人之常情。

    葉弘哭了，哭出了聲音。

    “你無聊，你什麽意思啊我問你。你準備問多少遍你才甘心？別折磨我了行嗎？行嗎？”曆史老師的聲音更高了。

    “我隻是想知道你愛我多一些還是愛秦卿多一些，我有錯嗎？”葉弘依然按照自己的邏輯發問。

    “無聊，無聊，你非常非常的無聊，你比五代三國的曆史還無聊。”曆史老師把報紙揉成了一團，扔到了茶幾上。

    寧寧被吵醒了，站在客廳，驚慌的看著媽媽和爸爸。葉弘看見了寧寧，哭的更傷心了。

    寧寧說：“媽媽，我害怕。”葉弘把寧寧抱在懷裏，說：“寧寧不怕，爸爸媽媽在說事情。”

    “寧寧，去睡覺吧，我和你媽媽說大人的事情。”曆史老師想支開寧寧。

    “爸爸，秦卿阿姨是壞人，媽媽。秦卿阿姨是壞人。”寧寧說。

    曆史老師茫然的看著這個還不懂事的孩子。

    葉弘緊緊地抱著寧寧，哭的聲音更大了，這樣大聲的痛哭裏，有孩子給予的動力。

    “爸爸，我不想睡覺，我睡不著，你壞，你欺負媽媽了。”寧寧撅著嘴看著曆史老師。

    曆史老師抱著頭，撓著自己的頭發，他不知道該如何去給孩子講這個既簡單又複雜的大人之間的事情，媽的，但凡男人和女人之間，扯上“愛”這種東西，沒有不變複雜的！

    寧寧說完，抱著葉弘的肩膀也開始哭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