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鮮花走進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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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開玩笑呢,不過還真是,秦卿這個人優點也很多,敢說敢做,她想要做的事情,都會努力去做的,不管結果是啥樣,有點那個“二杆子”勁兒(陝西俗話,可當作執著勇敢理解)。這點我就不行,還有,雖然她嘴巴是毒了點,但是心地還是好的,這個人吧,就是那種有話不好好說的那種人,同樣一句關心人的話,讓她說出來,你怎麽聽怎麽不得勁兒,怎麽琢磨就怎麽別扭,琢磨到最後,還得生氣。”王誌飛說。
萬誌飛說到“還得生氣”的時候,王誌飛正好是略有所思的表情,搖晃著手裏的煙,晃動著腦袋,眼睛盯著茶幾,說的很慎重,看的葛平哈哈大笑。
“還有啊,秦卿絕對是一個好媽媽,我跟你說,我家那小東西,犯了啥錯,第一個反應就是求人,肯定是跟人說,這事兒您別跟我媽媽說成嗎?這點我就不行,太慣著孩子,我覺得秦卿對孩子的要求很高,這對孩子成長是有好處的,不過,孩子不喜歡她。其實秦卿這個人最好的地方,也在這兒,就是她對自己的要求很高,對別人的要求也高,跟她在一起,一個不想平庸的人一定會受益很多的。不過,肯定特別累。”王誌飛說。
“那你和秦卿現在什麽情況啊?”葛平問。
“能有什麽情況,隻能是離婚了。”王誌飛聳聳肩,說。
“哎,聽我句勸,能不離千萬別離,你記住一句話,後麵的千好萬好,總會覺得不如原配好,人的感情最真最純的就那麽一次,後來的多少都有點功利,有點雜質。”葛平慎重的說。
“喲嗬,看樣子是過來人啊,當你是聖人了?頓悟了?嗬嗬,你省省吧。”王誌飛笑話葛平。
“你別不信,這話不是我說的,是一個我很尊敬的人告訴我的,真的,你要慎重。”葛平提醒王誌飛。
“行,我知道了,你呢?你慎重了嗎?”王誌飛問葛平。
“我現在是到了非離不可的地步了,跟你不一樣。”葛平心有顧慮的說。
“我也是,非離不可了。他媽的,要是你媳婦給你戴頂綠帽子,還有事兒沒事兒的跟你說,嘿,親愛的,你戴這頂綠帽子真帥,我靠,你能樂意不?”王誌飛調侃的說。
“哎,是啊,這兩個人吧,一旦有一個人出了軌,這傷害是沒法愈合的,哎。”葛平歎口氣,躺到了沙發上。
“怎麽著,還能喝不?再來點?”王誌飛心理壓抑,想喝酒。
“喝就喝,喝死了算球。”
話說,葛平離開家後,小南一個人在家裏哭了好長時間,哭累了,也就覺得沒意思了。打電話給金太,金太正在打麻將,聽出了小南的哭腔,二話不說,放下麻將,趕過來看望小南。
(金太來的時候,剛好和王誌飛遇見葛平打了個時間差。)
小南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告訴金太,金太拉著小南的手,一個勁兒的說哎,妹子,你也苦啊。
金太這個人沒有太高的文化程度,也不是很注重個人的涵養,但是她有一點是我們大家都沒有的東西,那就是毫不遮掩的坦陳。
我常常想起這個人,都會很迷茫,是因為金太沒有太高的文化素質,讓她沒法像有文化的人那樣懂得隱藏和保留,甚至做一些陰暗的思考,陰險的施展一些手段,還是基於她的秉性就是如此,直率到質樸,直率到意氣用事。我沒法想明白。唯獨能支撐我這個觀點的理論基礎,是大家常說的一組名詞:農民的質樸。還有被我們所不屑的小流氓們那些近似於愚蠢的“義氣”。
其實,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每一個人都有自己“高貴”的地方,也許金太的“高貴”,就在這裏。
金太勸小南不行就算了,趁著年紀小,趕緊把孩子做了,重新開始生活,不要再耽誤自己了。
小南完全不同意金太的說法,小南認為自己跌跌撞撞的走到今天,受了這麽多的委屈,憑什麽要放棄的是她,她就是要堅持,她不想放棄,葛平必須離婚。
到這裏,我已經無法準確的去判斷,小南的這個決定,到底是基於她對葛平的愛還是基於她內心的愛,或者是她口口聲聲的所謂的愛情吧。很明顯的可以看出,小南要孤注一擲了。
感情的事情,總是這樣,很多時候,我們都覺得自己很清醒的明白,自己是為了愛情,才去做一些讓別人不支持,也不能理解的事情,而當我們真正清醒的時候,才知道我們當時的那些“自以為”,早就走了岔路,欺騙了我們自己。當感情以複雜狀態出現的時候,我們的堅持未必一定是因為“愛情”本身,而是我們不想認輸,不願妥協,不想讓自己輕易的出局,我們隻是有意或無意的用“愛情”做了一個幌子,故意的掩飾或者無意的蒙蔽了我們事態本身應有的感知,給自己一個如此做下去的借口罷了。
如我,如此刻的小南。
這裏暫不說小南,去看看秦卿和葉弘的事兒。
經曆了生死的葉弘,認真的審視回味著自己的婚姻。
從小就喜歡看言情的葉弘,很早就懂什麽樣的女人情感如水,什麽樣的女人氣質如茶,什麽樣的女人一生如書,什麽樣的女人會讓男人愛到欲罷不能。
她保留著少女時期對甜蜜愛情的虔誠向往,她熱愛泡在情感蜜汁裏的生活,葉弘認為,愛情就要甜甜的,膩膩的,濕濕的,滑滑的,像夏天裏的冰激淩,餐後的甜點,一個人在冬天裏的蒙蒙細雨裏,孤獨的行走,抬頭間,看到自己的頭頂有一把雨傘,撐傘的人是一個高貴的男子,在兩人目光交叉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裏就會甜甜的,膩膩的,濕濕的,滑滑的。
這才是愛情的味道。
葉弘笑了,輕輕的搖頭,笑自己已經為人妻,為人母,還天真的幻想著童話般完美的愛情,陶醉那如夢如幻,遠遠逃離了俗世生存規律的飄渺世界,如巫山雲雨,隻能意會,卻無法言說。
和蔣天一生活這麽多年,他說不出蔣天一的不好,也說不出蔣天一究竟那裏好,總感覺蔣天一對自己還不夠好,他完全可以做的更好,可是他應該怎麽去做的更好,怎麽做我才能開心,我卻不知道。
葉弘矛盾的思考著,不管好還是不好,都已經生活了這麽多年了,還能生活在一起,沒有經曆過什麽大的坎坷,沒有什麽風波,那麽,這應該說明我們的愛情是健康的,雖然不夠完美,至少是正常的,對嗎?哎,生活不就是這樣嘛?平平淡淡的,也許,是我自己做的不好。
葉弘躺在病床上,盯著天花板,聽窗外的知了鳴叫。忽然就推翻了自己前麵的方法,徹底的否定了。
好什麽好,有什麽好?有什麽不好?
蔣天一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人?我身上有什麽不值得蔣天一喜歡的東西?我有什麽不好,要讓他在外麵有別的女人?
是因為我太愛他?太膩著他?
這怎麽可能?
是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本質上就是一個道貌岸然,虛偽風流的壞男人,看似正直的皮囊下包裹著他那顆粗野低俗的靈魂,掩蓋著他對肉體刺激的癡迷和下作,對,他就是這麽樣的,虛偽到滿口仁義道德,人文思想的流氓,有文化的流氓。哼。衣冠楚楚的流氓。
想到這裏,葉弘很是解恨。
這樣的男人還有什麽值得我去珍惜的,我才不要他呢,我多麽單純的,多麽純潔的,他才配不上我呢,有資格和我生活在一起的人,一定要比我純潔,比我癡情,比我更熱愛生活。
葉弘放心了,她覺得自己想明白了,徹底放鬆了,真的能做到放下、忘記,能針長的做出決定,離開蔣天一了。
窗外有人打電話:“老公,我想吃巧克力,嗯,我不敢吃嘛,怕胖,嗯,你不要勾引我,不要,不要,嗬嗬,真的啊?那好吧,那你快點啊,哎,等一下,我要怡口蓮的喲。”
葉弘沒有聽到電話中男子的聲音,就算是不用聽,她都能猜到男子會說些什麽,這一切從女子的對話裏能聽出來。
為什麽沒有人對我這麽好?
這樣的反問句在葉弘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她想起了很多次晚上回家,蔣天一按照自己的要求做好晚飯等自己吃的情景,她幾乎能清楚地聽見,自己埋怨蔣天一燒的湯不好喝,說蔣天一把雞精放得太多的情景:“厄,不好喝,這湯什麽味兒啊,鹹不鹹,淡不淡的,都是雞精味兒,不好吃。”
她還能聽見蔣天一的回答:“那你等一下,我重新弄一下,加點鹽行麽?”
嗚嗚,不要,不要,我不要想他的好,我不要想他的好,我要忘了他,是他對不起我,是他辜負了我,我要離開他,我要離開他。
我們常常說愛就是糾纏,我們常常錯誤的以為所謂的糾纏就是糾纏於情感的另一方,或撒嬌,或生氣,或關心,或體貼,或賭氣出走,或在夜裏無限的思念,在自己情緒的高低起伏裏,體會著所謂的糾纏抑或著纏綿,而我們正好忽略了自我本身,原來,愛的糾纏,更多的是基於自己的理智和自己情感的糾纏。
正如葉弘問自己。
愛嗎?
不愛了。
不愛了?
還愛嗎
真的不愛了?
真的還要愛嗎?
那到底是愛還是不愛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太亂了。
秦卿手捧著鮮花走進病房,看著睡著的秦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