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公公旁邊的座位是第一貴賓的席位。作為兒子媳婦，又是這次生日宴會的籌辦方，我和葛平自然隻能分別落座在左邊及右邊的席位，方便招呼其他的客人，且以示對老人及對老人的朋友的尊重，彰顯家門孝道，也就是婆婆所謂的門風。

    可是公公硬是多占了一個座位，悄悄地跟我說，這是我給你留的，一會兒你就坐在我身邊。我很樂意被人這麽看重。

    爸爸媽媽對望一眼，也笑了。應該也是對此很滿意吧。

    上完涼菜，服務員斟滿餐位上的酒杯。

    我舉起杯子說：“在對各位尊敬的嘉賓致歡迎詞前，請允許我先祝福我的公公生日快樂，身體健康，天天開心。”

    掌聲起，低頭致謝。

    “謝謝在座諸位貴賓，能在百忙中抽出時間參加我公公的生日宴會，作為葛家的長媳，請允許我代表葛家向大家致謝，歡迎大家，謝謝。下麵，請我最敬愛的公公給大家講幾句。”

    依然掌聲起，我依然低頭致謝。

    “啊，看到這麽多老夥計還都活著，我很開心啊，嗬嗬。這人啊，一輩子都在忙自己的那點事兒，從來都閑不下來，想著退下來就該享享清福了吧，釣釣魚，練練字，看看書，悠悠閑閑的安度晚年，想著都挺美的，可是啊，老夥計們，隻有我們這幫老東西最懂我們自己，我敢說，你們誰都沒閑著，心裏一直都被揪著呢，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看來公公還有點領導氣魄，幾句話就點到了在座為人父母多年的老人心裏，掌聲又起。

    “咱為啥揪心呢？都是為這些不爭氣的子孫。到現在我才知道什麽才叫可憐天下父母心了，小時候操心他們的學習，大一點操心他們的工作，結婚了操心他們的婚姻，有孩子了，操心他們能不能做好父母這個角色，哎，我就不是一個好父親啊，嗬嗬，不說了，不說了，今兒個，我開心，我有一個，不是不是，哈哈，我有兩個孝順賢淑的兒媳婦，我開心，來，我敬你們大家一杯。”

    拿起酒杯，我看到公公的眼裏閃出了淚花。

    我把酒杯在自己的嘴邊放了放，輕輕的抿了抿，卻喝不下。

    酒過三巡，菜已過半。

    我和公公周旋在客人之間，在公公給別人介紹我是個好媳婦的同時，頻繁的做出各種謙虛的表情。這種近乎於做戲般的虛榮，卻在此刻讓我獲得了極大地滿足。也許，我隻是想把這次告別演出做好。從此不再這樣演戲般的生活。

    應付客人的時候，鶯兒突然拍我的肩膀。

    “姐，我們來了，嘿嘿。”鶯兒笑嘻嘻的跟我打完招呼，把手裏的鮮花雙手遞給公公，說：“叔叔，我來晚了，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身體健康，心想事成，恩，還有，讓我抱抱你。”鶯兒不等公公反應過來，伸手把公公抱了個滿懷。

    公公開心的哈哈大笑。

    主桌上又一次響起了掌聲。

    小孩兒給公公敬了杯酒，說聲生日快樂就算了事。鶯兒卻不一樣。

    “叔叔，我抱了您了，就不敬您酒喝了。白酒雖好，可不要貪杯喲。“鶯兒扶著公公坐下，手搭在公公的肩膀上，開心的說。

    “好好，少喝，少喝，嗬嗬。”

    “鶯兒，走，姐給你介紹一下我們金總。”我不想讓鶯兒在我的爸爸媽媽麵前露臉太多。

    “好啊好啊。”鶯兒拉著我的手，高興的說。

    這就是鶯兒的德行，越是人多，她越是純情。人少了，簡直就一個色女。我喜歡鶯兒這樣的性格。

    “金總，這是我的好姐妹。鶯兒。”

    “哦，哦，有點眼熟。”金總皺著眉頭，笑著。

    “哎呀，你就裝吧，高雄，能想起來了吧？”鶯兒居然主動說起那檔子事情。

    “哦哦，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金總和鶯兒握過手，點了點頭。

    “鳳姐，我跟你坐到一起吧，嘿嘿。”鶯兒人來熟，跟誰都不岔生。

    “來，鶯兒，跟姐姐坐到一起，嗬嗬，再讓讓，讓你男朋友也坐過來，多俊的小夥子啊，嗬嗬。”鳳姐和鶯兒差不多德性。

    “小勇，這是我們金總。”我給弟弟介紹金總。

    “恩，金哥好。”

    “哈哈，這稱呼好，哈哈，勇弟，勇弟。”金總擅長在酒桌上和人套近乎。

    “你們都什麽稱呼啊，嗬嗬，金總你”我的話還沒說完，看到了金總驚愕的眼神。

    金總說：“小漠，你今天唱的是哪出啊？”

    鳳姐說：“呀，壞了。”

    我從他們的眼神看過去，隻看見不遠處一隻“小南”飄過來。

    葛平看到小南，大吃一驚，趕忙走過來攔住小南說：“你怎麽來了？”

    “我為什麽不能來？”小南手裏捧著鮮花，臉上塗了厚厚的粉，眼袋較大，很明顯晚上沒有睡好。

    “不是跟你說了嗎？有事沒事兒回頭再說，你今天別和我搗亂。”葛平一邊說，一邊把小南往外麵拽。

    “我就是來祝壽，完了我就走了。”小南瞪著葛平說。

    婆婆看到小南，生氣的把筷子摔到桌子上嘴裏一聲悶哼。

    公公看了婆婆一眼，什麽也沒說。

    見到小南，我很興奮，她終於還是來了。

    眼看葛平要把小南拉出去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到小南身邊，給了她一個勝利者才會有的笑容，還不忘挑一下眉梢，以示不屑和挑逗。

    “小南，你來了啊，嗬嗬，我還說呢，這麽重要的場合，葛平怎麽也不帶你來呢，我還說葛平不會做事呢？”我故意拆葛平的台。

    “小漠，別說了。”當著大家的麵，葛平不想引人注意，拉著小南的肘，想往出走。

    小南甩開葛平，笑嗬嗬的對我說：“小漠姐今天打扮的真漂亮啊，也是啊，是得漂亮點，最後一次總得留點美好的回憶吧，嗬嗬。”

    我沒想到小南居然能這樣的處變不驚，看來最近猛練內功，功力增進不少。

    “是啊，嗬嗬，總得有始有終嘛，你比姐姐強，姐姐到最後都沒把男人留住，有了那麽多的錢有什麽用啊，你比姐聰明，要個人就行了。”我試探著揭葛平的傷疤，企圖刺激小南。

    小南把自己手裏的包換到另一隻胳膊上，捧著鮮花，笑著對我說：“女人就好比是這花，就用這麽一次，用完了就該扔了。隻有花知道，自己沒有吸引力的時候，有多難過，是吧，小漠姐。”

    “男人和金錢相比較的話，我覺得把錢放到銀行心裏更踏實，用著方便。”我湊到小南耳邊，微笑著說。

    “錢是死的，人是活的，小漠姐，還是活著的東西用著舒服。”小南也湊到我跟前，溫柔且微笑的說。

    “太不巧了，我把死了的這個東西丟給你了，真抱歉。”我再次湊到小南的耳邊說。

    “有些人養花，會把花養死，有些人養花，會讓花開的更美，小漠姐，你大學的時候，應該學學園林工藝的專業。”小南又輕輕的笑著說。

    “太不巧了，我學的是會計專業，數錢再行，別的還真比不上你，你是不是還選修過養生課程啊？。”

    “我不用養生都知道怎麽去養。”

    “姐知道，你這不是正養著呢嗎？”

    小南撫了撫自己的肚子，笑著說：“希望你還能有機會。”

    “姐第一步是得到了所有的錢，這樣姐心裏穩當，下來是讓你看看姐怎麽得到人，姐有的是時間。嗬嗬。”

    “不要再用這樣的方式掩飾你被人拋棄的現實，聰明的人是不會自露其短的。嗬嗬”

    “聰明的人應該知道怎麽去讓大家接受自己。”

    “不自信的人才會在意別人的感受。”

    “我隻是不想看到你今天哭啊，妹妹。嗬嗬。”

    “我擔心你晚上回家一個人哭，沒人在身邊啊，姐姐，嗬嗬。”

    “再次矯正一下，陪你哭的那個人在姐眼裏是個死人，記得晚上手裏捧杯熱水，暖一暖，別寒了心啊。”

    “有些人隻有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才會表現出生命體征的，姐，你要反省了，為什麽活著的在你麵前和死了一樣，嗬嗬”

    “得到這個死人之前，你還有一座山沒過呢。嗬嗬。”我笑著看了看公公和婆婆的方向。

    “那是靠山。”小南依然笑嘻嘻的說。

    “我的。”不想再和她兜圈子貧嘴，我趕緊總結。

    “哼！”小南冷笑一聲，瞟了我一眼，不再說話。

    “你走吧，有話回去說。算是給我個麵子行麽？”葛平無奈的看著小南。

    “幹嘛啊，我就是來說聲生日快樂，葛平，我還就告訴你，我想做的事情，沒有人能攔得住。你別想阻止我。”小南一改往常模樣，居然在葛平麵前蠻橫起來。

    “趕緊走，不然我對你不客氣。”葛平壓低聲音，狠狠地說。

    “你休想。”

    “你來到底想幹什麽？”葛平氣急敗壞的問。

    “給你爸爸過生日啊。”小南竟然笑嗬嗬的說。這讓我很吃驚，在這種情境下，她居然能對葛平笑出來。

    “那好，我警告你，不許胡來。”葛平警告小南。

    “我不像有些人那麽沒水準，和流氓混混攪合在一起。”小南翻了我一眼，跟著葛平走向主桌。

    為了避免尷尬，我沒有去主桌，來到鶯兒這邊。

    “小漠，你不要計較了，我勸了，勸不住，哎，沒辦法。”鳳姐走動我身邊說：“別計較了，反正也是最後一次，小南太拗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