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很奇怪，已經疼成這樣了，她的手居然沒有裂開。

    今天真的好漫長，終於下課時，她趴在手臂上，顫抖的筆尖停留在數學書上，紙上留下的墨水痕跡幾乎無法辨別。

    她甚至沒注意到昭陽雨打量了她幾秒就起身離開座位，這次下課終於是沒有為難她。

    或許是感覺到了她身上那種無助的氣息吧……

    兩節課了……

    蘇葉不清楚自己希不希望快點放學。

    她從沒獨自留在夜間的學校的經曆，不知道今晚會多冷。

    可如果不放學，強迫自己清醒地記筆記也很難受，頭疼得鑽心。

    到這個份上，她已經知道自己生病了，早上被砸的那幾下，或許多少有點誘發她病情的功勞……

    熬不住了，一分鍾似乎被延長成了一個世紀。

    蘇葉拿出手機，盡可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平時不玩遊戲，於是就開始編，努力讓自己進入狀態。

    “你的智商能寫這個？”

    背後忽然傳來涼颼颼的話，蘇葉不用轉頭就知道是誰。

    她沒有理會他。

    “名字叫什麽？或許什麽時候就有興致來看看，順帶點評？”

    昭陽雨靠近她，懶洋洋勾起了笑。

    蘇葉抿抿嘴，抱著速戰速決的心態，低聲告訴他：“憂葉子。”

    他輕輕應了聲，坐回位子。

    沒幾分鍾，蘇葉就受不了他盯著她手機屏幕的目光，很快收起了手機，趴回桌子。

    都說受冷時免疫力會下降，她今天恐怕給了無處不在的細菌二十四小時的機會入侵她的身體……

    眼皮越發沉重，假如晚上她單獨留在這裏，不小心睡著會死麽……死是什麽感覺呢……

    她是不是可以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呢……

    蘇素告訴過她，她是從孤兒院裏領養的，本來蘇素被判定懷孕幾率隻有百分之零點二，但沒想到，在領養蘇葉沒多久後，就懷孕了。

    於是，麵對來之不易的孩子陳藝，蘇素和陳清秧兩人把陳藝保護得很好，至於蘇葉，已經失去了價值……

    本放在蘇葉身上的愛徹底轉移到了陳藝身上，看名字就知道了，領養的蘇葉跟著蘇素姓，而親生的陳藝則跟著父親姓……

    蘇葉曾經不清楚這些事情，也不知道領養和親生的區別，她隻以為自己有了小妹妹。

    那個時候，她還很開心。

    可是，她很快意識到，當她的妹妹欺負她時，她的媽媽總是偏向妹妹那邊。

    無論事實多明白，無論對錯多分明，反正都是蘇葉的錯。

    都是她的不應該，都是她要來到這個家破壞了一家三口的美好……

    “蘇葉？老師來了。”

    那個僅僅相處幾天，就已經深入骨髓的聲音響在耳邊。

    她被用力搖了幾下，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才意識到自己睡著了。

    抬起頭，正好老師剛剛來到門口。

    現在……第三節課……

    熬完還有一節……

    定定看看數學書，蘇葉還有些懵，但很快強迫自己清醒，拿出語文書。

    睡著時暫時逃離的疼痛和寒冷，在這個時候再度侵略了她，她有些模糊地聽到老師的聲音：“準備語文小測！”

    小測……

    她摸索著拿出小測本，暈乎乎等著老師報題目。

    隻是，今天考的是昨天的內容……

    聽半天蘇葉沒寫幾個字，幾乎空白的本子交上去，她已經可以預見到老師的回頭殺了她的場景了。

    揉揉腦袋，痛苦地聽著老師講課，意識一陣陣模糊著，筆記寫得機械。

    接下來一直到放學，蘇葉的狀態每一秒都在變壞，而放學後，還要幫昭陽雨值日。

    乖乖去拿了掃把，盡可能讓步子穩一點，蘇葉來到操場。

    冷風中，她的衣服被風吹得“啪啪”作響，她盡可能快的把雪掃進畚鬥。

    “算了。”

    耳邊忽然響起聲音，她的手被溫暖的大手按住。

    蘇葉有點踉蹌地後退幾步，迷離的目光看向那雙幽深的眼睛。

    好吧，連昭陽雨都看不下去她繼續吹冷風了。

    工具被他奪走，順手環住蘇葉的肩膀，把她帶回教室。

    回到教學樓，昭陽雨把蘇葉按回位子，他看看她的校服，皺眉：“中午沒換衣服？”

    這人真白癡了？

    這個時候，已經放學有段時間，教室裏沒人了。

    空冷，寂靜。

    蘇葉僵硬地點頭，手縮在口袋裏，攥著衣服。

    忽然間有些害怕昭陽雨會離開，怕這個教室裏唯一的一個還在人會離開……

    那就，真的隻有她一個人了……

    忽然想起了昭陽雨給她的承諾，她幾乎是懇求地抬頭看向望著她沉默的昭陽雨：“可以……告訴重點了嗎？”

    昭陽雨：“……”

    操場似乎可以讓她繼續掃，還能記得這個的話……

    “嗯。”

    過了幾秒，他輕飄飄應了聲，漫不經心中隱藏著些許狡猾。

    蘇葉眼睛亮了亮，拿出語文書看著他。

    昭陽雨幽幽開口：“我念你寫，一遍，記不住後果自負。”

    蘇葉很認真的點頭。

    昭陽雨用的是正常語速，沒拿語文書，就這麽流暢地背，沒有任何卡頓。

    這個速度正常寫字都很難跟上，更何況是凍掉半條命的蘇葉？

    蘇葉的手有些不受控製，一邊努力記住他說的話，一邊盡可能快地記錄。

    但她的速度到底還是太慢，差距逐漸大了，唇被她咬緊了。

    恐怕很少人可以做到聽一遍就記住長長一大段話，而且這段話還在快速擴展。

    蘇葉她就不在這個範圍，何況一心還要二用，把文字都記錄下來？

    靠在窗戶邊，背後是漫天的灰白色雪花，昭陽雨看著蘇葉急切趕字的身影。

    長發垂落到了頭的側麵，黑色襯得她的臉頰更加蒼白。

    肉眼可見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薄薄的衣服勾勒出她的瘦弱。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看到了她身上的脆弱，這恐怕隻有在生病時才會有的吧？

    那種悄無聲息的無助和焦慮……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聲音終止了，他看到蘇葉眼底閃過一絲驚惶，立刻就知道她把他說的那些重點後麵部分。

    看著她的手不斷緊攥又放鬆，終於看不下去的昭陽雨走到她的身邊。

    當看到書上潦草到一個境界的字時，他悄悄抿唇：“你寫字是幼兒園小孩教的？”

    蘇葉沒回答，她的內心似乎在劇烈掙紮著什麽，根本沒心思理會他的這句諷刺。

    她……要不要冒險讓他重念次……

    昭陽雨俯身，若有若無地靠在蘇葉身上，聲音輕到無情：“忘記了？”

    蘇葉一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