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長的推測讓大家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可是他接下來說的話再次將眾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目前隻能這樣推斷，因為沒有其他證據，也沒查出死者為何自殺。我們還會繼續調查下去，一定會把這樁案件弄個水落石出。”

    秦老爺子濃眉深鎖，心往下沉，反複琢磨著李隊長說的那番話。

    警察調查半天也沒從監控錄像裏找到可疑之人，除了泳池附近，並未在其他地方發現死者的血跡，可是凶器上卻有孫子秦正南的指紋，這些線索連起來實在有太多巧合。

    “調查結果就是這些，我還有別的事，先告辭了。”李隊長起身準備離開。

    “李隊長，秦家一定全力配合，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您實在太客氣了。”

    秦老爺子用下巴指了指站在他旁邊的傭人，吩咐道，“你去送送李隊長。”

    傭人“嗯”了一聲，帶著李隊長往門口走去。

    “那個……”傭人欲言又止。

    李隊長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輕聲問道：“你有什麽線索嗎？但說無妨。”

    “我覺得這件事一定是那個黑影做的。”

    “什麽黑影？”李隊長深感詫異。

    “就是秦家……”

    傭人的話說到一半，看到有人走過來，慌亂之下趕緊收聲。

    直到李隊長離開老宅，傭人沒再多說一句話，李隊長回眸看向秦家老宅，覺得這樁案件的疑點更多了。

    李隊長帶人離開之後，客廳裏恢複了一片寂靜。

    秦老爺子雙手交握，神色嚴肅地擁坐在沙發裏。秦正南和蘇妙雨在一旁默不做聲，皺著眉頭，不知所想。

    “來人。”秦老爺子一聲低吼，打破了安靜的氣氛。

    一名年長的傭人小步跑到三人麵前，微微低下頭問道：“老爺，您有什麽吩咐？”

    “找個靠譜兒的殯儀館厚葬小賀，好好安撫一下家屬，他們有什麽要求都盡量滿足。另外，撫恤金也多準備點一些。”

    “是，老爺。”傭人領命後便退出了客廳。

    秦老爺子側眸看向秦正南，見他五官緊繃，眉頭微蹙，表情異樣的肅然。

    他想到李隊長剛才說過的話，連忙安撫孫子：“正南，爺爺相信你沒殺人，俗話說‘清者自清’，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

    秦正南麵色一凜，淡淡地說：“爺爺，這件事確實不是我做的。不過，以我對賀阿姨的了解，她應該不會選擇自殺。況且，就算要這麽做，也不用大費周折跑到遊泳池那邊。”

    “你的意思是……？”秦老爺子說話時將尾音拉長，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如果我推斷的沒錯，真正的凶手想要栽贓我。”秦正南極平和的口吻裏似乎暗藏著殺意。

    “正南，你想多了吧？他栽贓你一個殘疾人做什麽？你對誰都構不成威脅。”

    秦老爺子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是心裏並沒有完全否定孫子的猜想。因為太多的巧合湊到一起，就不再是單純的巧合。倘若真有幕後黑手，他斷然不能讓對方知曉他們的疑慮，還不如先讓秦正南置身事外。

    “爺爺，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那些證據……”

    秦正南想要繼續辯駁，卻被秦老爺子不留情麵地打斷，“警察的調查結果不會有錯，你就聽他們的吧。既然別墅裏不安全，最近也別到處瞎跑了，踏踏實實住在老宅裏。凡事有爺爺做主，誰也不敢把你們怎麽樣！”秦老爺子語氣強硬，不容置喙。

    秦正南的心沉到了穀底，漆黑的眸子凝聚一團黑雲，濃的像是化不開的墨汁，剩下的隻有不動聲色的清冷。

    秦老爺子的餘光掃到沉默著的孫媳婦，以為她還沒從命案裏回過神來，順勢轉移了話題。

    “妙雨，你早上說，二樓的臥室還算舒服，那就和正南在老宅裏多住幾天，怎麽樣？”

    蘇妙雨微微頜首，小聲回複道：“爺爺做主就好。”

    “行！要沒別的事，你倆就回房休息吧，不用陪我這個老頭子了。”

    秦老爺子站起身來，在傭人的攙扶下往一樓的臥室走去。

    蘇妙雨將秦正南推到二層的書房裏，兩個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說話。

    她離開前扭頭看了秦正南一眼，隻見他一雙濃眉緊擰，表情比平時更加陰鬱。

    她回到房間後，重新回憶了一下事件經過，覺得這樁命案疑點重重。

    那晚遇到的男人到底是誰？

    自己明明看見他雙手沾滿鮮血出現在泳池邊上，為什麽監控錄像竟然沒有拍到那個人？

    那就隻有兩個解釋：要麽有人篡改了監控錄像，要麽賀阿姨真是自殺。

    如果真相是前者，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秦正南雙目失明，無法對錄像做什麽手腳。

    而且，即使他真想殺人，也不會傻到在刀上留下自己的指紋。

    凶手選擇了家裏的水果刀，還刻意抹去自己的痕跡，難道就是為了栽贓秦正南？

    可是，剛才爺爺說的話頗有道理，秦正南現在這個樣子已經算秦家的棄子，誰會處心積慮去對付一個殘廢？

    如果賀阿姨想要自殺，用這種方法也太奇怪了。她選擇在自己房間裏動手就好了，何苦特意走到泳池邊上？

    女人特有的直覺告訴她，賀阿姨自殺的假設並不成立。

    令她感到為難的是，雖然她掌握了一些線索，但手裏並沒有任何證據。

    上次她衝動的指控秦正南是凶手，導致兩個人鬧得不太愉快，要是僅憑她的揣測去找警察，弄不好還會引火上身，招惹到真正的凶手。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將疑問深埋心底，等找到切實的證據再說。

    由於家裏發生了命案，秦老爺子又很擔心他倆的安全，便讓蘇妙雨向公司請了一個長假。

    接下來的兩天裏，她和秦正南都沒有出門。

    大多數時間，他都會窩在書房裏讀盲文書，偶爾會陪秦老爺子聊聊天，小兩口的交流時間基本集中在臨睡前。

    她幾乎把老宅的每個地方都轉了一遍，秦家確實就像秦正南說的那樣，隻有姑媽可以陪她說說話，其他人很少出現，實在難以找到幾個聊得來的人。

    這天下午，蘇妙雨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雙眼盯著天花板發呆。

    突然，她想起嫁入秦家之後還沒有去看過外婆，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麽樣了。

    她馬上翻身下床，徑直走到書房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得到應允後，移步到秦正南麵前。

    “找我有事麽？”

    他醇厚的嗓音依舊沉穩，剛毅立體的麵部輪廓，在明晃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深沉。

    “我想去趟福利院，好久都沒去看外婆了。但是，我怕爺爺不同意，所以想先跟你商量一下。”

    她的聲音輕柔緩慢，像是羽毛一般，落在秦正南的心底，他不由彎了彎唇角。

    “我跟你一起去。”秦正南霸道地宣布，緊接著向她解釋，“咱倆都結婚了，可我還沒見過外婆呢。你放心，去看望長輩這麽重要的事，爺爺不會反對的。”

    “啊！那太好了。”她高興得差點兒跳起來。

    這幾天把她憋壞了，就盼著能出門放放風呢，更何況放風之餘還能見到外婆！

    秦正南微不可察地揚了揚眉，試探的問道：“妙雨，我這副樣子，外婆見了會不會感到失望？”

    “你長得這麽帥，外婆一定會喜歡你的！”

    “是麽？”秦正南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的弧度，分明就是不懷好意，“在你眼裏，我算個帥哥？”

    “算呀！”

    蘇妙雨連想都沒想，回答得極其爽快，還不知道她已掉入秦正南的語言陷阱。

    “這樣啊，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也喜歡我？”他說話時尾音磁性的上揚而起。

    她馬上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竟然被他不著痕跡地調戲了……

    她淡哼一聲沒有回答，賞了輪椅中的人一記冷眼。

    這個秦正南，別看身體殘疾了，腦子倒是轉的挺快！

    福利院裏。

    外婆接到蘇妙雨的電話後，一直待在院子裏等著他們。她的頭發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淩亂，銀絲一般的白發在黑發中清晰可見。下陷的眼窩裏，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渾濁暗淡，就像籠罩著一層薄霧。

    “外婆，我來了！”

    蘇妙雨甜甜的叫了一聲，臉上笑容燦爛如花，很自然地俯下身蹲在外婆的輪椅邊上，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

    “妙雨，這麽多天沒來，外婆可想死你了。”

    外婆溫柔地將她的手拉過來，在她手背輕輕摩挲著，布滿老繭的手帶來輕微的刺痛感，她卻絲毫沒有介意。

    “我不是剛結婚嘛，家裏需要處理的事情比較多。對了，今天我把老公帶來了，想讓外婆見一見。”

    “謔，我們妙雨真是長大了！”笑容在外婆遍布皺紋的臉上迅速擴散開來。

    她將秦正南的輪椅推到外婆麵前，伸手指了指他，柔聲說：“外婆，這就是我的老公秦正南。”

    “外婆，您好！”秦正南低沉醇厚的聲音頗具磁性。

    外婆伸長脖子，微眯著雙眼，卻隻能模模糊糊看到對方的輪廓。她發現秦正南貌似坐在輪椅中，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拽了一下蘇妙雨的衣角，示意她俯下身來說話。

    “妙雨，我有點兒想不明白，你怎麽嫁了一個老家夥？”外婆用隻有她倆聽見的音量小聲說道。

    她居然把秦正南看成一個老頭，這實在太可笑了！

    蘇妙雨的肩膀不停顫抖，眼睛彎成了好看的半月狀，她使勁捂住了嘴，生怕他倆聽見自己的笑聲。

    “外婆，他沒比我大幾歲，不信您自己摸摸。”

    說吧，她將外婆的手輕輕放在秦正南的臉頰上。

    秦正南先是一怔，微微蹙了蹙眉，隨後便十分配合地任由外婆在他臉上丈量個遍。

    “嗯，不錯，小夥子長得真帥！妙雨，你還挺有眼光的，這個老公選的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