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瑤一愣。

    她下意識想要掩蓋莫言琛的存在，但她還沒張口，就看見顧母搖了搖頭。

    “不要說謊。”

    顧母的神色並不嚴厲，但是顧安瑤卻感覺到一絲愧疚。

    母親是個很寬容的人。

    顧安瑤曾經打破過母親很珍愛的一個手鐲，她當時並不知道，隻是簡單地道了歉，顧母很容易就原諒了她，讓她以為那個鐲子並不重要。但是後來，她才從父親那裏知道，那個鐲子是奶奶傳給母親的傳家寶，母親很是寶貝，不到重要時刻，一般都是不會輕易拿出來的。

    從那時開始，每當她做錯了事情，都會想起那個被她摔碎的鐲子，想到母親偷偷在她背後垂淚。

    也是從那時候起，她沒有再跟母親說過謊。

    但是，她現在卻很不想說出莫言琛的事情，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太過複雜了。

    顧母看出了顧安瑤的為難，笑著說：

    “你如果不想說，就算了。我隻是想要確認，他是否也喜歡著你？”

    顧安瑤驚歎於母親的敏感，她抿了抿唇。

    “我不知道他的心意，但是能夠感覺到他似乎……並不是很在意我。”

    顧母看她神色有異，歎了口氣：

    “瑤瑤，我丈夫在世的時候，我們雖然不經常吵架，但是似乎也不是很親密。”顧母拉著顧安瑤的手，目光中的暖意濃得幾乎能流出，“我總以為他愛我比我愛他要少，直到他離開，我收拾他的東西時，才發現一直在原地踏步的，是我。”

    “媽，你不要說了。”

    顧安瑤知道母親每次提起父親，一定非常痛苦。她不想用那種痛苦凝結成的經驗，那讓她即便是聽著，都覺得自己需要到神父麵前懺悔。

    “瑤瑤，你覺得我很痛苦？”

    顧母看顧安瑤點了點頭，那雙大眼睛裏都開始閃動淚光，不禁笑了。

    “並不是的，我隻要想到他很愛我，我就覺得很幸福。”顧母輕輕按住顧安瑤的手，像是給她傳遞能量，“雖然失去他很痛苦，但是他一直堅持著對我的誓言，直到死亡。他的整個人生，都愛著我。這就夠了。但是我唯一遺憾地是，在他時間結束的那一刻，還不知道我有多愛他。”

    走出醫院的那一刻，初秋的炎熱撫過顧安瑤的臉頰，帶走了她的淚痕。

    “所以，瑤瑤，如果你真的很愛他，就告訴他。”

    那句話的尾音似乎還縈繞在耳邊，句末的溫暖悲傷，似乎還藏在耳蝸中。

    可是媽媽啊，我的愛，對他而言……不過是調味罷了。

    所以，我寧願守著這份真愛。

    就如……守著尊嚴。

    “顧女士，你的要求我們已經明白了，會盡快給您安排人手，你還有其他要補充的嗎？”

    顧安瑤給一家提供護工服務的家政打了電話，她淡淡應了一聲，再次強調：

    “我母親的病情很嚴重，請務必找一個細心體貼的護工。”

    “是的，我們已經了解。”

    “謝謝。”

    掛了電話之後，顧安瑤轉頭望了一眼母親所在的病房窗戶，沒有看見母親的身影，她反而鬆了口氣。

    她有些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剛才她像是逃跑一樣離開病房，母親一定很擔心，可是她不想再麵對母親那無聲的壓迫。

    也許在母親看來，是母女倆的貼心話，可她每每想到莫言琛，就覺得有些難以呼吸。

    母親的那些勸慰，在她聽來，真的像是對自己的拷問。

    不要再想了！

    不要再想莫言琛了！

    我好煩，我不想接電話啊！

    咦？電話？

    “喂？季女士？”

    對麵沉默了半秒，顧安瑤才意識到自己對她的稱呼，似乎有點……奇怪？

    “顧小姐叫我季白就行。”季白的聲音依舊冷淡，“關於通告的事情，我要向顧小姐道歉。”

    “嗯？這件事……”

    “這件事是我的失職。”季白打斷她說道，“我沒有時刻關注顧小姐的劇組，在今天早上才看見劇組要求換角的信息。我已經跟章導聯係過了，章導希望你能繼續飾演女主。那麽你呢，你想要繼續出演《弱勢群體》嗎？”

    “嗯。”

    顧安瑤輕輕應了一聲，她知道每次主角，都是一次大機會，更何況是業內有名的章導。她如果這次錯過了，之後可能也很難和他繼續合作了。

    “我知道了，你今天先休息吧。之後的事情，交給我。”

    季白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顧安瑤看著通話結束的手機頁麵，有種錯覺：季白像是個無所不能的騎士，正守衛著她！

    她搖了搖頭，不說季白是個女孩子，守衛什麽的，好怪啊。

    懷抱著怪異的心情，她回到了家。（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