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澈掛完電話，站在大廈的頂樓之上，外麵的建築物都顯得比較矮小，燈火闌珊，夜空明鏡高懸，銀河璀璨。可是他的眼眸，卻是深邃如墨，冷冽如冰的目光盯著外麵的黑夜。

    左淩靠在書桌旁手裏悠閑地轉著簽字筆，目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背影。爵逸站在寒月澈身後。

    “要我說，澈，你現在似乎變了。以前的你可不是這麽仁慈啊。況且這件事關乎到沐可溪。”左淩在他背後幽幽開口，爵逸匯報給寒月澈沐可溪在暮城的情況，他自然聽在耳裏。

    隻是他倒是很意外，沐可溪居然會跆拳道和散打。這次可完全沒有用到寒月澈暗中安排在她身邊的人。

    “你也覺得我太仁慈了麽？”寒月澈背對著左淩沉聲問。他也覺得自己對簡家已經夠仁慈了。況且，沐可溪有意瞞著他，明顯是不讓自己插手，既然如此，他也隻會默默在她背後，實在忍不下去那一天，可能簡婷就不會那麽幸運了。忽然他又繼續道“隻是，她想自己處理，我也會如她所願。隻是希望可溪不要讓我忍太久。”

    “唉，你啊，你碰到沐可溪的事。自己所有的原則都瞬間‘呯’崩塌！真不知道她是你的福星還是克星……”

    左淩說完，寒月澈瞬間側著身子給了他一個銳利的眼神，使得他立馬認識到自己的認知錯誤“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啊！”

    寒月澈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瞬間移向爵逸“打壓簡家的事，你自己看著辦，不要太明顯就好。”

    “是，少爺。”

    爵逸微微頷首，隨即退身離開。

    國跟暮城時差相差不了多少，也就一個小時。這裏繁榮，安靜以及和平。夜空中一年四季都是如此璀璨。真想到時候也帶她過來看看。

    “澈，在想什麽？”左淩走到他身旁，視線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落地窗外。

    “你猜。”他傾吐出兩個字，不是再問左淩，像是平常的陳述。

    左淩下意識的低頭笑了笑，他不用猜就知道，這個時候，他一定在想沐可溪。這幾天都忙著飛全國各地，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們已經快一個多星期沒有見麵了。

    ……

    在警局做完筆錄，經過一番折騰。原來，簡婷是收買了一個街頭混混，那人之前也有過案例，剛從拘留所出來沒多久，看來又得關進去了。

    “天色也已經晚了，你們就先回去吧，女孩子家的以後注意就行。”李隊看著旁邊的人記錄完畢，陸亦奇坐在一邊，保持沉默。

    “我先送送她們，待會直接去執勤。”陸亦奇站起身，對著李隊說道。

    “好，你去吧。待會兒我也會過去。”李隊點點頭，對陸亦奇開口。

    於是，陸亦奇看了一眼涼曉，直接領著她們出了警局。

    陸亦奇在路邊打了車，幫著涼曉和沐可溪開了車門，涼曉鑽了進去，沐可溪剛走到車邊，她的手機又開始響了。

    她拿出來一看，是飛雨的，對涼曉和陸亦奇道“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小蘇～你在幹嘛呀……”

    沐可溪剛接通，飛雨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醉意，說的話也是含糊不清的。

    “飛雨？你怎麽了？喝酒了？”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眉頭有些微皺，試探性地問。

    “嘿嘿，就，就喝了那麽一點點。嗝～你來陪我呀，我一個人呢，在餐館呢。”電話裏飛雨的聲音是笑著的，帶著一些喑啞和傷感。

    沐可溪捂住電話，走近車邊，對涼曉道“曉曉，不好意思。飛雨那邊出了點兒狀況，我得過去一趟。”

    “嗯嗯，沒事沒事，這不還有陸亦奇呢嘛。那你先去吧，記得跟我聯係啊。”

    涼曉點點頭，隨即開口。

    沐可溪目送他們離開後，自己又攔了一輛車，立馬鑽了進去，繼續把手機放到耳朵邊“飛雨，你沒事吧？”

    “沒啊，我能有什麽事。隻是我心情不好，想找個人陪我喝酒而已，然後就想到你了。”

    飛雨的話說得斷斷續續的。十多分鍾之後，沐可溪到達餐館，裏麵已經快打烊了，遠遠的她就看到飛雨一個人趴在窗邊的位置，一邊喝酒一邊給自己打著電話。

    她麻煩司機先生等一下自己，然後下了車。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這裏要打烊了。”迎麵而來的服務生對沐可溪禮貌性的開口。沐可溪下意識的指了指飛雨的方向，以示她是來接人的。

    於是，服務生領會，退開身讓沐可溪進去。

    剛走到飛雨桌邊，濃濃的酒味兒飄散過來，桌子地上加起來已經擺著十多瓶空酒瓶子了。

    飛雨麵頰紅通通的，醉醺醺地抬起頭看著來人。

    “小蘇～嘿嘿，你來啦。繼續，來繼續喝呀。”飛雨看著沐可溪，對她笑著，像個孩子一樣。沐可溪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飛雨。

    她製止了飛雨要去拿酒的手，輕言道“飛雨，你喝醉了。我們先回家。”

    “醉？哎呀，我可是千杯不醉的酒神啊。醉？不存在不存在的。”飛雨朝她擺擺手，旁邊的店員就等著她們走之後，自己也要下班了。

    “行，那我們回去再喝好不好？先回家？好嗎？”沐可溪輕言哄著她，嗓音是極少的溫柔。隨即她扶著飛雨，起身。

    餐館裏的服務生看著，連忙過來幫沐可溪一路把飛雨扶進車裏。沐可溪給了服務生飛雨的酒錢以及一些額外的小費，然後道謝“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沒事沒事。”服務生淡淡地擺擺手。

    夜幕之下，沐可溪看著已經醉的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飛雨，她的眼睛睫毛上還閃著淚滴。她會不會又想起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情？然後心情不好了？

    抵達小區之後，沐可溪付給司機錢，扶著站都有些站不穩的飛雨，一路跌跌撞撞的終於進了屋子。

    “你先等一下啊。”沐可溪把飛雨扶到沙發上，然後去了廚房給她泡蜂蜜柚子水醒醒酒。

    飛雨感覺到自己胃裏一陣翻滾和不適，下一秒，直接起身走進了廁所裏。沐可溪聽到動靜，立馬探頭出來，跟著她進入衛生間裏，她拍著一手輕撫著飛雨的後背，一邊拿著一條毛巾遞給飛雨。

    “好點了嗎？”沐可溪問。

    飛雨拿過她手裏的毛巾，快速衝了衝馬桶。輕聲道“好……好多了。”

    沐可溪再次把她扶到沙發上坐下，隨後去廚房裏端了蜂蜜水過來，遞給飛雨。

    “喝吧，喝了之後，可能會好點。”

    飛雨接了過去，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謝謝你，小蘇。”

    她的聲音哽咽，帶著一絲疲憊和喑啞。

    沐可溪坐在飛雨旁邊，飛雨的頭倒在她的肩上。

    “小蘇，人發泄之後，真的會好很多。”飛雨幽幽地說。

    沐可溪沒有沉默，聽著她的後文“曾經我以為把所有的事情自己扛著，對所有人都好。可是現在，我才發現，扛得越久，就會越累，到了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你就不得不放下了。”

    “小蘇，你知道嗎？我來暮城，差不多也該小半生吧。你知道我有多喜歡這裏嗎？這裏的朝陽，空氣，江河湖提都是那麽的美好，就連黃昏也是那麽的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飛雨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在講一個童話故事裏的情節一樣。那麽平淡，平淡中帶著一抹哀傷。

    “飛雨，人生還很長，你不應該這麽多愁善感的。”沐可溪輕言低聲道。

    “是啊，那麽長。好像發生的事情都在昨天一樣。可溪，你知道我的孩子是怎麽沒有的嗎？也是像這樣夏天的夜晚，我吃完傭人給我送的粥下樓，結果就遇到簡婷。她跟我爭論吃個粥還要讓傭人送。結果我就反駁了一句，不關你事。她走過來拉著我死活不讓我離開，後來我很輕的甩開她，她就那樣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我當時太害怕了，剛想下樓，也不知道是不是樓梯太滑的緣故，最後我也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後來，簡家所有人都指責我，說是我推的簡婷，為了推卸責任不惜以肚子裏的孩子為代價。簡旭和王莉逼著我跟簡旭離了婚。當時我也受夠了，毅然決然的簽了字。可是，後來，當我出院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主治醫生和簡禹他們的談話。說我食用了墮胎藥，就算不從樓梯上摔下來，孩子也不會活下來。我想了很久，那晚的所有一切，包括傭人送過來的粥，都是他們一手造成的。小蘇，你說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那麽歹毒的人呢？高人一等就可以不把我們這些低人一等的平民放在眼裏麽？”

    飛雨最後哽咽著問沐可溪，很奇怪，這一次她居然沒有流淚。隻是沐可溪聽完之後，保持著沉默。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飛雨，找不出任何相應的措辭。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如此，強者恒強，適者生存。恃強淩弱的事並不在乎少數，當然互相扶持也不在少數。

    就算她說的在怎麽委婉，飛雨出入這個社會比她早得多，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我想離開了！可溪！”

    許久，飛雨的聲音緩緩出口，像是輕聲呢喃，就像是猶豫了很久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