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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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安並不知道外麵時間飛逝,她依舊坐在神筆馬良的麵前,茶杯裏茶香嫋嫋,兩個人話著機鋒,各自不動聲色。

    “哈哈,小洪啊,那次是我除了這次以外,最近的一次覺醒”,說著馬良突然站了起來,嚇的童安一跳,連忙跟著跳了起來,直到接觸到馬良那帶著戲虐的眼神時,童安才知道自己是誤會了。

    “童姑娘不用害怕,若我想要傷害你,你也是走不出的”,馬良這看似安慰的話中,帶著隱隱的威脅,讓童安有些不爽,隻是他說的也是事實,兩個人的實力上的確有著很大的差距。

    從一進入到這裏,她就試過運功,看能不能使用靈力,但讓她沮喪的是,她壓根什麽靈力也用不了,也就是說,在這裏,她已經是個普通人了。

    “那是,是在下多慮了”,童安目前是臉上笑嘻嘻,心裏mmp,卻又無可奈何。

    跟著馬良往另外一間屋子走了過去。

    在外麵看上去,就是茅草屋的另外一間屋子,但走進去的時候,卻又是另外一個天地。

    隻見整間屋子看上去就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書畫收藏的屋子。

    房子的牆壁上掛著各種的畫,人物畫或者是自然畫,而且在另外的一個櫃子上,還放著更多的字畫卷軸,整間屋子都飄蕩著墨香味道,清清淡淡的,沁人心扉。

    看著這些生動的水墨畫,童安一個沒忍住,直接走到畫前,不由自主的一幅幅欣賞了起來。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水墨畫,但卻是第一次,看水墨畫,看的入了神,因為這些水墨畫,真實的就像是一個個真人站在她身邊一樣,她這麽往畫上看過去,畫上的人,好像在朝著她笑。

    但她在仔細的一看,畫上的人又什麽變化都沒有。

    已經接觸了很多陰物的童安,第一時間就明白,這些畫上有貓膩,直到她看到一副民國時期的舞廳畫像。

    水墨畫和油畫的不同,就在於,水墨畫更注重的是神韻,而油畫會有跟前的視覺效果。

    隻是,原本更適合被油畫展現的場景,此時在被水墨畫勾勒出來,整個畫麵意外的和諧飽滿,和真實,就好像會動一樣。

    童安腦袋湊了過去,緊緊的看著那副畫,而畫上的人似乎感受到了童安的目光,也朝著她看過來,那一瞬間,童安竟然看清了他們的臉,生動,形象,清晰,和之前看到的無麵臉完全不同。

    隻是他們臉上的表情,和畫上的燈紅酒綠完全不同,他們臉上都是哀傷,和祈求?!

    “怎麽樣?覺得我的畫如何?”馬良的話突然的響起,把童安的心思立刻拉了回來。

    童安收起臉上的表情和心裏的震驚,一臉微笑的,轉過身去,“恩,果然筆鋒犀利,畫的都跟真的一樣”。

    她雖然看過水墨畫,但若論見識,真的和大街上的普通人沒什麽區別,隻能幹巴巴的說了這麽兩句。

    好在馬良也不計較,他隻是伸出手,輕輕的拂過畫紙,畫紙輕輕的都抖動了起來,還發出嗚嗚嗚的哭泣聲。

    原本笑的溫良龔謙的馬良,突然臉色一變,“哭什麽哭,當初是你們求我救你們的,現在才後悔嗎?那當初為什麽不拿出自己的勇氣去麵對”!

    馬良竟然和一副畫上的人物對話?!

    但童安絲毫沒有覺得奇怪或者驚訝,經曆的多了,已經很少有事情,能讓她驚訝了。

    她眯了眯眼睛,試探的問道,“這畫上,和剛剛在酒吧裏看到的,好像是一樣的”。

    馬良冷冷一笑,他也沒有隱瞞,直接說道,“哼,就是那些人,那個舞女,就是阮玲玉,當初求著我救她的人,現在卻又哭著求我放了她,你說人為什麽這麽脆弱,又這麽善變”!

    馬良說完,一雙眼睛,幽深幽深的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雙眼中,沒有了剛才的溫順和謙和,有的,隻是讓人看不透的幽深,就好像,要是她回答的讓他不滿意的話,他也會把她關進畫中一般。

    這個問題,要是讓玩政治的,或者是嘴皮子利索的,都能洋洋灑灑的說上一籮筐,還有門學科就叫社會學。

    她的麵前,要是站的不是馬良,一個揮揮筆就能斷她生命的人,她也是可以說上無數洋洋灑灑的動聽的話,來解釋他的這個關於人性的問題。

    隻是,現在,此刻,她知道自己不能貿然的開口。

    她吞了吞口水,然後視線一一的在那些人物畫上滑過,甚至還包括很多的動物畫。

    “這些,原本都是活的嗎?”

    馬良冷笑一聲,“當然,但我為了保護他們,讓他們全部進入了我的畫中,可是,現在,他們全都不滿意了,就連那些靈智未開的畜生,都想著自殺,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麽?難道我做錯了嗎?”

    沒說一句話,馬良身上的氣質就變了一分,他身上原本籠罩的仙氣和靈氣,漸漸的變的渾濁,他那張原本應該是上仙的臉,也有點扭曲了。

    這樣的麵相,應該就是她師傅所說的,天性迷失的征兆,而這種征兆,通常隻會出現在上麵下來轉世曆劫的仙人身上的,童安也是第一次看到。

    童安伸出手去,就像馬良剛剛做的一樣,手指輕輕的滑過那些畫上的人物,手下的觸感,並非紙張的觸感,而是柔軟的,帶著微涼的體溫的觸感,還有衣服料子的粗糙的紋理觸感。

    她的手下,摸到的是真真實實的人,一個個被困在畫中的人,雖然保命了,可是,卻也失去了自己的人生,這就是他們成為了無麵人的真相嗎?!

    童安能感受到身後馬良的視線,變的銳利而邪惡,她如果在不開口,他也會把她關進畫裏。

    於是,她開口了。

    “人嘛,真的是怕死,怕吃苦,又貪慕虛榮,又貪得無厭,又殘忍又邪惡”,童安的手指滑過畫紙,和手感不同的是,那沙沙的摩挲聲,就好像是手下的眾生在反駁。

    “但是”,童安收了手,猛的一個轉身,和馬良那雙幽黑的眸子對視,那雙眸子的力量,驚的她抖了抖,但她不能退縮,這一刻退了,她就要被永遠都的困在這裏了。

    “人同樣正直,善良,真誠,愛護其它生物,並且懂得修行修煉,行善積德,就像是現代的文明,人人活的都像是皇帝,五千年的曆代皇帝,都沒有解決的全民溫飽問題,在我們這個時代,實現了”。

    “這些,都是人類做的”!

    “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不是完美的,多思的人少勇,多勇的人少謀,多謀的人少斷,即使是修道的人,想要正正看破,哪個不是經過生生世世的紅塵曆練,最後才真正的成佛得道”。

    馬良冷哼一聲,“你是想說我太苛責了?我多管閑事?”馬良說著,已經舉起了手中的筆,隻要輕輕一揮,童安的下半輩子,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是,但你不是多管閑事,你隻是用錯了方法,這些人當初求你,不是他們真正的想法,隻是他們心裏逃避心在作祟,他們怕死,怕被傷害,就像是和千千萬萬的眾生一樣”。

    “但你救得了那千千萬萬眾生的命嗎?或者說,你當初為什麽隻救這些人,而不是所有人被戰爭傷害到的人?”

    馬良臉色一冷,“當初我醒來沒多久,隻遇到了他們,然後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是啊,所以也不知道他們是命好還是不好,碰到了你,躲開了戰爭的傷害,但是,卻一輩子被困在了這裏,那樣的不叫人生,那樣的,是折磨”。

    馬良的臉徹底黑了下來,“你要是不給我解釋清楚,我就把你的心肝脾肺腎,全部的挖出來,一個內髒,放在一幅畫裏,讓他們永遠活著,但永遠組合不來一個人”。

    童安雖然心裏發虛,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眾生渺小,卻又強大,沒有人能夠免去別人的所有痛苦,就算你是神都不行,所以,眾生需要的,隻是希望,隻要有希望,他們可以在迷茫和痛苦中前行”。

    “隻要有希望,就算戰爭在怎麽殘酷,當時渺小落後的祖國,也是全民皆兵,即使是十歲孩童,都能拿起武器抗爭”。

    “因為我的懦弱和膽小,懶惰,才會有各種的設計發明,才會有現在的上天入地,才會有現在的製度,和法律麵前人人平等”。

    “但,眾生還是苦,也是因為這種苦,才讓我們清醒的感受到活著,然後帶著希望,在痛苦中前行”。

    童安話音剛落,一副放在櫃子上的卷軸,突然動了,而且它噗嗤一聲,突然展了開來,畫軸咕嚕嚕的滾到了童安的腳邊。

    一聲聲孩童的笑聲,在房間裏麵回蕩。

    童安低頭一看,這是……

    童安的一番話,讓馬良若有所思。

    “我隻是,想給他們一個清淨的世界而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