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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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療期間出血很正常,偏偏嚴清軒要大驚小怪,非得要吩咐醫生仔細檢查一遍。

    結果當然是沒事了。

    霏霏也讓胡揚從哪裏拐回來的,送回哪裏去。

    我卻是氣狠了,也不講情麵,陰陽怪氣地罵他:“老嚴,我一直都是把你當人看,你說你非得要想著去當畜生,圖個什麽呢?”

    “……”

    半晌,嚴清軒發出一聲嗤笑,冷冰冰罵道:“不識好歹。”

    “嗬嗬,我不識好歹?”我回以冷笑,“你還想要我怎麽樣?你說啊!你嫌我不安分,我安分了。你又嫌我悶,好,我就出去給你花錢。你看,我多聽你的話,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就算是被你打了個半死,我有說過怪你的話嗎?”

    嚴清軒臉色變了變,眼神陰翳地俯視我。

    我也不怕他,聲音哽咽著繼續說:“我沒怪過你,相反,我還要感謝你。因為你,我才能躺在這裏,不用發愁醫藥費。你看我現在都成什麽鬼樣子了?你為什麽要去把我女兒帶過來?!究竟我做錯了什麽?你直接說,我改還不行嗎?”

    “夠了,李榆,我不想和你吵!”

    “你不想,我想!我這還沒閉眼沒咽氣,你就開始惦記我女兒!”

    “我什麽時候惦記過你女兒?!”嚴清軒聲音極其嚴厲地打斷我的話,氣得額頭冒出了青筋。

    我哭哭啼啼地質問他:“那你今天讓胡揚把我女兒帶來這裏做什麽?!看我現在有多醜?”

    “……”嚴清軒轉過頭,似是和我無話可說,懶得看我。

    “你今天不跟我說清楚,我就不治了,早點死了還能成全你。”

    嚴清軒氣急敗壞地歎了口氣,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李榆,我要是真想動你女兒,就憑你攔得住嗎?”

    一句話就把我噎得不敢出聲。

    我驚慌失措地從病床上坐起來,渾渾噩噩地拿手抹了抹鼻子,又是一手的血,抬起頭對著他的背影說:“唉,老嚴,遞點紙給我,又流血了。”

    嚴清軒刹那間轉過頭,眼睛裏閃過多種複雜的情緒,最後隻剩下深深的憐憫。

    “你——”

    我提醒他道:“你別愣著啊,快點拿紙給我,不然又要換被子了。”

    他從櫃子上拿下一盒紙巾,連拿邊抽,似乎是想要遞給我。我看他動作太慢,直接動手從他手裏搶過來,抓出一大把胡亂地擦了擦臉,然後再重新拿幾張把鼻子堵住。

    白皙柔軟的抽紙一下子就被血染髒了,被我揉成團,看起來很惡心。

    嚴清軒嫌棄地皺起眉,“趕緊扔了,拿在手裏也不嫌髒。”

    “那你也要把垃圾桶踢過來啊。”

    他皺眉把垃圾桶拿過來,我順手丟了,突然涼薄地笑出聲,喃喃自語道:“就我這樣子還能活多久呢?”

    “李榆……”他欲言又止。

    鼻子堵住以後,我說話都悶聲悶氣,胸口很不舒服。

    “我女兒今年才七歲啊,老嚴就你這年紀,放在古代都可以當她爺爺了。”

    嚴清軒今年三十七了,我是故意這麽說的,打死都不會說他這年紀可以當霏霏的爸爸,我又不是真傻,讓他占這種便宜,他這輩子注定是無兒無女的孤寡命。

    他也知道,表情似笑非笑,“李榆,你再吵一句,我馬上讓胡揚把你女兒送回來。”

    “……”我瞬間閉上嘴,裝乖不說話了。

    這件事就在我和他雙方緘默中翻篇了。

    我其實拿他沒有一點辦法,隻能用這種哭哭啼啼的調子去和他吵架,除此之外,我能做的,就是活下去。

    隻要有我在,他就別想動我女兒。

    化療是一個痛苦又漫長的過程,等我病情穩定下來,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醫生終於宣布我可以暫時出院回家了,隻是每個月還是要遵循醫囑按時來醫院做化療。

    出院的時候才恍然發現夏天居然過完了,樹上的葉子掉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我的心情亦如這草木凋零的季節,落寞蕭瑟。

    嚴清軒見狀,哭笑不得地揶揄我:“你還在醫院裏住出感情舍不得走了?要不我們又回去?”

    “呸!”我低低地咒罵了一聲,“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那你怎麽了?剛剛那一瞬間感覺你……”他頓了下,遲疑地說完剩下的話,“要哭了一樣。”

    “夏天沒了。”

    “什麽?你再說一遍。”

    我喪著一張臉,生無可戀地說:“麥當勞的甜筒,肯德基的草莓聖代,哈根達斯冰淇淋……啊啊啊——我連一支冰淇淋都沒來得及吃……夏天沒了!啊啊,天哪,夏天怎麽走得這麽快!”

    嚴清軒眼角抽了抽,無法理解我滿腹的怨氣,甚至還有點嫌棄,催促我趕緊上車。

    “行了,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胡揚替我開門,嚴清軒按著我的腦袋和肩膀,強行把我塞進車裏。

    即便是上車了,我也還在喋喋不休。

    “我櫃子裏新買的那麽多裙子都還沒怎麽穿,夏天都沒了,我還怎麽穿啊?放明年就過時了!”

    嚴清軒氣笑了。

    “李榆,我什麽時候少你吃穿了,過時就過時,明年你再買新的不就行了。”

    “啊啊啊……不一樣,你們這些臭男人哪裏會懂!”

    “是,是!就你美,就你香,那你使勁嚎吧,”嚴清軒冷冷道:“看你能不能把夏天給嚎回來。”

    於是我得到批準,一路嚎喪回到別墅。別墅又恢複原樣了,一點也看不出痕跡。

    晚上吃飯,我還要繼續嚎。

    “我沒胃口,今天隻想吃一口飯,多一粒米都不吃。夏天都沒了,我還吃什麽呀。”

    嚴清軒冷著臉,眼睛散發陰森森的寒氣。

    我聳肩,拿手捂住一隻眼,一臉為難地衝他比了一個二,“看你的麵上,再加一口,兩口飯總行了吧?晚飯必須要少吃,這樣才營養健康……”

    嚴清軒都不等我說完,直接吩咐。

    “給她盛兩碗飯來。”

    “……”

    我悲從中來,眼睛不捂了,埋頭裝哭,嗓子都哭痛了,也沒能讓嚴清軒收回成命。

    於是我不嚎了,抬頭喝口水再想辦法。

    嚴清軒雙手抱臂,陰測測地說:“你怎麽不嚎了?繼續啊,哭了那麽久,眼淚都沒掉一滴,證明你裝得還不夠像,趕緊繼續啊。”

    “當然不像了,我又不是真少女。正所謂好女不提當年美,一朝失足成婦女。”

    “那假少女你還吃不吃飯了?”

    光是聞著味都想吐了,怎麽吃得下去啊。

    麵對他催飯像催命般冷酷,我一臉絕望地躺在椅子上捂著肚子要死不活。

    “假少女暫時不想理你,丟給你個白眼,你自己慢慢體會。”

    嚴清軒坐在對麵,也不急躁,語氣涼幽幽的說:“是嗎?你還敢給我甩臉看了?你信不信我讓特護給你提兩桶飯過來。”

    我一下子就炸毛,從椅子裏站了起來。

    “什麽?兩桶飯,你當你是在喂豬啊?!”

    他隻問我:“吃不吃?”

    “吃。”

    我極其悲憤地點頭,又一次逃飯失敗。

    我都把臉皮丟完了,也沒能讓嚴清軒停止喪心病狂,可見他這人有多可惡多變態了。

    說來嚴清軒不喜生人在他的地盤,連家政都是請的計時工,這次居然特意把在醫院照顧我的特護也請回來了。

    特護是個全能的,連飯都會做。有她之後,我廚娘生涯可以暫時歇業了。

    不過有一點是真的不好,特護按照嚴清軒專門請營養師製訂的營養方案做飯,尤其難吃。

    唉,人為什麽要吃飯啊,吃空氣不好嗎?

    健康又營養,還不浪費錢。

    ……

    這天下午要陪嚴清軒去參加一個重要宴會,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娶媳婦,反正我是不認識,我的身份用嚴清軒的話來說就是拿出去丟人現眼的。

    美不美不要緊,我隻要是個女的就行。

    可惜出席宴會是不能隨便的,哪怕丟人現眼,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衣服要穿禮服,穿禮服就必須要穿高跟鞋,這都是講究。氣色不好,沒事,可以化妝嗎?頭發都剃光了,也不怕,不是有假發嗎?

    花兩個小時用心打扮出來,自然是與常人無異,看不出絲毫病態。

    連嚴清軒見到,都要誇獎一句:“你今晚很漂亮。”

    “謝謝,我也是這麽覺得。”

    他忍不住捂嘴偷笑。

    我搖了搖頭,這狗東西就知道取笑我這個實誠人。

    宴會一般不會太好玩,人很多,每個人都在微笑熱情地交際,我隻需要陪在嚴清軒身邊就好。

    會場很多女性都會被我吸引,她們一般都是羨慕又隱含著嫉妒的眼神望著我。

    因為嚴清軒,我都快成為一個傳奇了。

    宴會進行到一半,其實我和嚴清軒都很緊張,他也怕我突然會流鼻血,時常偏頭看我的臉,畢竟太早暴露我得癌症的消息對他有利也有弊,雖然能讓他的深情人設更加出眾,相反也會帶來很多壞處。

    我想上洗手間,跟他說了,他還想陪我一起去,被我給拒絕了。

    我去洗手間後,在隔間裏小心翼翼吐掉口腔裏冒出來的血,吐完後出來照鏡子。

    這是生病以來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樣子。

    唇紅齒白,眉目清秀。

    還好,還好,最起碼還有個人樣。

    我美滋滋地提起裙子出門,心裏期盼著趕緊結束吧,腳疼死了。

    一出去就被嚇住了,洗手間外麵站著個熟悉到讓我心跳加快的身影。

    我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愣了一會兒,他就走到我麵前停下。

    “你上個月生日想見霏霏就來家裏見啊,我又不是不允許,為什麽要強行讓人把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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