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別情也知道周超平日裏什麽性格，再加上她和葉華年之間多了層關係，本能就覺得心意倒在葉華年這邊。

    然而她沒有表現出來，“老師相信你說的，但前提是，你要保證你說的都是實話，能做到嗎？”

    “能。”

    蕭別情讓他走了，又叫了周超來問，周超還是他那一套說辭，說葉華年故意踢他，想要絆倒他看他出醜，還說要會叫告訴他媽媽。

    蕭別情十分頭大的道：“同學之間小磕磕絆絆的總會有，葉華年已經道歉了還不夠嗎？”

    周超撇嘴：“他道歉也不是真心的。”

    這就等於是承認了葉華年道歉了，蕭別情抓住機會，讓周超不要計較了，這件事就算翻篇兒，周超看上去好像不太樂意，說了老師再見，扭頭走了。

    葉華年還在外麵等著蕭別情下班一起回家，正好周超出來看見了他，兩個孩子冤家相對，又彼此對對方做了個鬼臉，小眼神一個比一個不友善。

    回家路上，蕭別情這才放下老師的架子跟葉華年道：“私下裏我可以是你的朋友，但是在學校裏，我還是整個班級的老師，肯定不能因為我們住得近就幫你說話的，一定要秉公處理這件事，你明白嗎？”

    葉華年其實也明白，但就是覺得心裏不舒服，噘著嘴點點頭。

    蕭別情摸著他腦袋：“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會因為這個生我氣的對不對？”

    葉華年搖頭，倔強道：“老師，我不生你的氣，可是我真的道歉了，為什麽周超就是不肯接受呢？”

    上次被他燒了褲子的同學都不需要他道歉的，兩人依舊玩的很好，他不明白，周超為什麽在他道歉了以後還這個態度，不依不饒的。

    蕭別情也不好解釋為什麽，隻能說：“你知道道歉，做得對，我已經告訴周超，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同學之間總要和睦相處的。”

    葉華年很鬱悶的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一路上悶悶不樂，回了家也沒去蕭別情那邊吃飯，耷拉著腦袋回去找他爹吃麵條了。

    葉箴言早就習慣了兒子沒事就跑去找蕭別情蹭飯這種事，今兒他乖乖回家，他反而覺得有點奇怪，看看兒子確實臉色不好，忍不住問道：“怎麽了？不舒服？”

    “嗯……”葉華年垂著頭噘著嘴嗯了一聲。

    葉箴言頓時眉頭緊蹙，立刻拿手背貼了貼兒子額頭，不熱啊？

    “哪裏不舒服？”

    “我哪都不舒服。”

    葉箴言鬆了口氣，直起腰來：“又想裝病不去上學？”

    葉華年搖頭說不是，葉箴言直接道：“想都別想，老老實實的去。”

    看他爹這樣，葉華年也知道今天這事兒說出來怕是在他爹這裏討不到好果子吃，幹脆閉嘴不打算說了，自己直接跑回房間去，也沒心情寫作業，書包一扔，跳到床上悶悶不樂。

    葉箴言煮了麵條喊他吃飯，他也沒吃多少，不管葉箴言怎麽問，他都說沒事，吃了幾口匆匆溜回房間寫作業。

    兒子一晚上表現的奇奇怪怪，還早早爬進被窩睡下了，葉箴言總覺得他有事瞞著自己不肯說，或許蕭別情會知道。

    因為這點小事特意跑去敲對麵的門也太刻意，葉箴言端著茶壺坐在了陽台上翻書，可心思完全不在書本上，隔壁陽台上有點動靜他就抬起頭來瞄幾眼。

    反複幾次之後，蕭別情終於拉開門出來。

    葉箴言立刻低頭假裝翻書，等著蕭別情主動跟他開口打招呼。

    蕭別情是知道他喜歡待在陽台上這個習慣的，本來也隻是想著上來碰碰運氣，卻沒想到他真的在這裏，一時間又後悔跑到這裏來，他該不會覺得自己故意跑出來就是為了看看他在不在吧？

    但轉念一想，自家陽台，她想來就來，葉箴言幹嘛要多想？

    這麽想著，蕭別情一邊伸展胳膊腿一邊加裝隨意的喊了聲：“嗨葉教授，晚上好啊！”

    葉箴言十分沉得住氣的樣子，翻過去一頁書，頭也不抬，隻是點了點：“嗯，晚上好。”

    又冷場了。

    蕭別情身子僵了僵，又換了條腿繼續壓腿，沒話找話道：“今晚天氣不錯啊……”

    葉箴言又翻過去一頁書：“嗯，不錯。”

    蕭別情：“……”

    您就不能主動接個話題繼續說麽？

    想想自己都在他家度過一夜了，還在一起練過毛筆字，這會兒他這麽冷淡的態度是幾個意思？

    蕭別情有點憋不住了，拿下腿來兩腳著地，聲音提高了些喊道：“葉教授看什麽呢，看的挺快啊，一目十行都沒你這麽快的。”

    葉箴言終於合上書抬起頭來，把封麵對準了她：“霍亂時期的愛情，你看嗎？”

    蕭別情再次語塞。

    這人真不會聊天。

    “我不看，我要回去睡覺了。”沒由來的，蕭別情心情開始煩躁，那種感覺就像是某種期望落空了一樣難受，可具體是什麽東西又說不上來。

    見她要走，葉箴言微微蹙眉，張口就道：“等等……”

    蕭別情忽然就心中一喜，十分配合的站住腳步等等。

    可葉箴言這個等等後麵要怎麽接，他還沒想好，不過好歹是大學教授，救場能力還是有點的，不著痕跡的接上茬道：“年年今天在學校表現如何？”

    蕭別情倒是沒覺得他問這個有什麽突兀的，一個家長關心這個很正常，想到今天練功房的事兒，剛要說出來，卻轉念一想，他既然在這裏問，那就是葉華年自己沒告訴他。

    孩子不說是有原因的，蕭別情到了嘴邊的話轉了一圈又回去，改成了：“還不錯啊，他挺懂事的其實。”

    也不算說假話，至少他學會道歉了，之前他剛轉學來的時候，皮的讓她頭痛，不然也不至於喊家長去學校。

    葉箴言隻是微微挑眉，倒也沒有再說什麽，隨意嗯了一聲，便又沒有下文了。

    兩人就這麽隔著陽台站著，夜色掩映了各自的表情，蕭別情偷瞄了他一眼，似乎想要說點什麽，又找不到什麽能說的，又不想就這麽回屋去，站在那非常不自在。

    葉箴言安靜不動，站在那看上去穩如泰山，可眼神卻沒有他人那麽淡定，忍不住就會往一邊飄過去。

    兩人就這麽來回瞄，目光相錯幾次之後終於撞到了一起去，又飛快的分開，再次撞到一起。

    這下兩人都不淡定了，蕭別情抓著陽台沿子身子一晃一晃的，葉箴言抹了把自己的下巴，似乎都想要說點什麽，結果一開口……

    “你……”

    “那個……”

    尷尬像靜電一樣劈裏啪啦在兩人之間爆開，葉箴言十分紳士的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先說。”

    可蕭別情哪有什麽想說的，這會兒她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是覺得這張臉好看，想要多看一會兒，還是有他在的地方連空氣都是帶了甜味的，想要多吸兩口。

    也許孩子是兩人之間最不突兀的共同話題了吧？

    “葉教授，華年最近成績提升挺大的，日常聽寫出錯也很少，表現不錯。”

    葉箴言隻是唇角一勾：“一年級的課程能有多難，他這樣是應該的。”

    蕭別情爭辯道：“就算是應該的，孩子也需要鼓勵。我知道你怕表揚過度讓他覺得驕傲自滿，可如果連適當的鼓勵都沒有，孩子在你這裏得不到肯定，他會變得更消極。”

    葉箴言勾起來的唇角收回去，目光閃爍，似乎是若有所思。

    隔著鏡片，蕭別情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心思一動，小心翼翼的帶出一句：“不管他的媽媽為什麽不在他身邊，那些本該從媽媽身上得到的東西他到底是缺失了，你這個當爸爸的……”

    話未說完，葉箴言轉過臉來看著她，蕭別情就覺得有些說不下去了。

    那目光裏似乎包含了一些憂鬱：“如果可以，他的媽媽也不想離開他的。”

    蕭別情並不理解他為什麽這麽說，下意識的就要問出來，可想到之前他說過他有自己的苦衷，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還是不要問的好。

    夜色下他精致的輪廓看起來更加神秘莫測的多，他身上隱藏著秘密，那種神秘感讓蕭別情忍不住想要去探究他的內心深處。

    “葉箴言……你有沒有嚐試過，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或許不用在心裏自己默默地藏著事，會輕鬆許多。”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葉箴言有些意外的轉過頭來，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對誰吐露過自己的心事，尤其是帶著葉華年搬到這裏之後。

    他也沒有想過要對誰說這些事，不熟的人沒必要去講，熟悉的人都知道，就比如他的好友方會寧。

    蕭別情見他久久沒回答，感覺他不會說什麽了，默默的準備離開，卻聽他忽然說道：“我做的事情，讓我曾經的妻子沒法原諒，所以離開了我。”

    離開？

    蕭別情愣了一下，心跳似乎變快了，她可以理解成離婚嗎？

    “孩子判給你了？”她問的很巧妙，能用到這種說法的，隻能是離婚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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