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別情衝著他的拳頭揚了揚下巴：“我是說這個。”

    被她一語道破，葉箴言也有點不好意思了，訕笑一下：“過獎了，想想到底是自己欠了孩子的，就沒底氣動手。”

    “他就是故意想要氣你的。”蕭別情拉著他的手坐下，“你能忍住了很好，一次兩次他就會覺得愧疚，人心都是肉長的，有什麽仇恨是化解不了的呢？”

    葉箴言疲憊的長歎一口氣，他也不確定自己能堅持多久，支撐著讓卓君羽這樣在他麵前亂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忍，人到他願意接受自己的那天。

    他依舊堅持學著做東西給卓君羽吃，第二次，卓君羽倒掉，第三次，卓君羽依舊倒掉……如此反複十多次，葉箴言依舊笑臉相對，並不發脾氣。

    卓君羽甚至已經不好意思當著葉箴言的麵倒掉他做的東西了，卻也依舊不吃。

    葉箴言對他這樣的行為已經麻木，看著他倒掉不吃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他不倒掉了葉箴言反而覺得欣慰了一些，至少這樣算是一種進步。

    某天晚上，葉箴言正忙著練習怎麽做水煮魚，手機響了，他順便讓蕭別情幫他接電話。

    電話是他家老爺子打來的，蕭別情一接通，那邊就唉聲歎氣的開口：“我說乖孫啊，你要是缺錢了就要啊，別不好意思啊，你爹不給你，你爺爺我給你啊？你說你這個要麵子的人跑去參加什麽真人秀啊，多丟人哪，你這要是讓你學生看見了，你還怎麽給他們講課，怎麽鎮得住他們啊？”

    蕭別情頓時愣了，真人秀？

    她猛然回頭看向葉箴言，他什麽時候去參加過真人秀？

    這下可就尷尬了，這電話她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一時間愣在那，一臉懵逼。

    對方老爺子大概是聽他很久不說話，也不催促，繼續自說自話：“你是不是覺得是誰告的密？告訴你，是我自己看到的，xx台新出的xx節目，你說你參加真人秀好歹去個有水平的，詩詞大會那種的，你跑去參加什麽弱智整人節目，你是多缺錢啊？臉都不要了？”

    蕭別情更不知道說什麽了，葉箴言看她一直不說話，忍不住問道：“誰啊？”

    蕭別情腦子一抽當即掛了電話：“哦，沒誰，推銷廣告的！”

    葉箴言也就沒在意，繼續盯著他的水煮魚，事實證明，勤能補拙，他廢掉了好幾鍋材料之後，終於把水煮魚做的像樣了點。

    蕭別情心情複雜，立刻打開電視去確認了一下，他居然真的去參加了那個毫無深意單純整蠱嘉賓博取搞笑效果的節目。

    看著葉箴言明明能夠避開障礙卻故意答錯問題被丟進泥巴裏打滾，為了節目效果啃西瓜弄的滿臉都是湯湯水水，那麽要麵子的一個人卻對著鏡頭把自己弄的各種狼狽，明知道要展示給無數人看卻還是這樣做了。

    就是因為這個節目錢多。

    蕭別情想起上次他說要去出差，當時她還在奇怪，怎麽會在這種時候忽然要出差，難道是因為覺得離開卓君羽幾天會讓兩人的關係緩和一下不成？

    現在看來他那幾天就是去錄製節目了。

    難怪他最後一夜之間湊夠了一千萬，蕭別情想她大概知道最後缺的那筆錢的來源了。

    她想問題想的走了神，不知道什麽時候葉箴言已經站在了她身後，等她發覺的時候急忙想要關掉電視已經晚了。

    “我……不是故意看這個的……對不起……”她看葉箴言臉色不好，還以為是他因為自己看到了他出醜的樣子不高興了，急忙道歉。

    葉箴言臉色沉沉的搖搖頭：“沒關係，反正這個節目隨便誰都可以看到，你不用因為這個跟我道歉的。”

    蕭別情心疼極了，“你為什麽要答應參加這種節目啊，就算缺錢，我們還可以想別的辦法，哪怕去借呢？”

    “隻要能湊夠錢換回孩子，我丟個臉又算什麽。”葉箴言拿過遙控器關掉了電視，“卓子敬說我要是不拿出錢來，他就要把孩子賣給人販子。我怎麽能夠忍受君羽被他賣掉。”

    與其那樣，葉箴言寧肯像現在這樣，哪怕卓君羽恨他也沒關係，起碼他可以知道卓君羽好端端的在自己身邊待著。

    蕭別情眼圈有點發紅：“你那號稱二百五的智商呢？你傻不傻啊，做了這麽多，他還是不領情，還是恨你，你再怎麽小心翼翼的討好他，他還是把你當人販子……我……”

    她有些說不下去了，畢竟卓君羽也不是故意想要這樣的，他心底的傷痕實在是太深太深了。

    葉箴言看蕭別情這麽激動，明明自己才是那個需要安慰的，卻還要反過來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我都不在乎，你激動什麽。君羽隻是還沒有從卓子敬的陰影中走出來，等什麽時候他知道了我並不是卓子敬那樣的父親自然也就好了。”

    蕭別情很想說，你都努力這麽長時間了，他也沒看出來啊。可她忍住了，她不想打擊葉箴言最後的希望，隻能點點頭：“嗯，他會知道的。”

    葉箴言攬她入懷，輕拍她的後背，自己默默地歎了口氣，頗為無奈。

    卓君羽的房門沒有關嚴實，開著一條縫，卓君羽咬著筆杆坐在桌前走神，外麵兩人說的話一句不落的飄進他的耳朵裏。

    吃晚飯的時候，大家都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並沒有在孩子們麵前表現出來任何不同。

    蕭別情故意夾了一塊水煮魚放在卓君羽碗裏：“來，這是你最愛吃的水煮魚。”

    葉箴言不動聲色的繼續吃，他知道卓君羽準會挑出來放回去的，已經懶得期待他的反應了。

    可沒想到，卓君羽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沒有拒絕，也沒有挑出來放回去，而是吃掉了。

    葉箴言以為自己看錯，愣了一下。

    卓君羽一邊吃一邊嫌棄：“呸，難吃死了。”然後端起碗來把臉埋進去扒拉飯。

    旁邊三人都愣了。

    誰都知道卓君羽打死不吃葉箴言做的東西的尿性，他今晚這可是頭一遭破例入口了葉箴言做的東西，要說卓君羽不知道這是葉箴言做的，那就有點開玩笑了。

    整棟樓都知道葉箴言這幾天學做水煮魚走火入魔，他天天守在家裏會不知道這個？

    然而他居然破天荒頭一遭的吃了葉箴言做的東西。

    蕭別情驚訝之後立刻去看葉箴言的反應，葉箴言依舊還是那副淡定的表情，可眼中的欣喜掩飾不住，盯著卓君羽看了好一會兒，仿佛不認識他了一樣。

    卓君羽嘴裏塞滿了飯抬起頭來不滿道：“看什麽？”

    葉箴言立刻挪開視線，低頭吃飯，拿飯碗擋住了臉，嘴角不受控製的往兩邊扯，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蕭別情看他樂成這樣，本著想要讓他繼續高興高興的意思，還想要繼續給卓君羽夾水煮魚吃，葉箴言卻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她一腳，並裝作不經意的搖頭。

    雖然蕭別情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攔著自己，但她還是照做了，沒有夾給卓君羽吃，自己吃了。

    卓君羽正頓飯都在埋頭猛吃，飛快的吃完丟下飯碗就跑了。

    葉華年這時候才回過神來，悄咪咪的壓低聲音問道：“爸爸，蕭老師，剛剛他是吃了爸爸煮的東西？”

    蕭別情點點頭，葉華年一臉懵逼的繼續問道：“他之前不是打死不吃嗎？”

    蕭別情聳聳肩，表示自己也很懵逼。

    隻有葉箴言，繼續拿飯碗擋著臉，笑的更歡樂了，甚至吃晚飯還主動收拾碗筷去把碗洗了，連廚房都沒讓蕭別情進去。

    蕭別情看著他發顫的背影，懷疑他是不是一邊洗碗一邊傻笑呢。

    不過這終歸是個好現象，卓君羽終於開始肯吃葉箴言煮的東西，或許這父子倆的破冰期已經來到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蕭別情看葉箴言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就知道他昨晚八成是樂得沒睡好。

    不過她倒也理解，被兒子冷落誤解了這麽長時間，終於開始有點緩和的跡象，他能不高興麽？

    趁著出去買早餐的空兒，孩子們都不在身邊，蕭別情終於有機會問道：“昨晚他明明都吃了你做的東西，你為什麽不讓我繼續給他夾？多吃點多好啊？”

    葉箴言又忍不住嘴角想要往兩邊扯，不過這次他淡定多了：“他比我還要麵子，裝作不知道是我做的吃了一口，已經很難得了。你沒聽他說難吃嗎？你再給他怕是他還會翻臉的。”

    那就前功盡棄了。

    蕭別情真是佩服他：“舅舅你果然是幹大事的人。這要是換了我，我肯定做不到。”

    “你這是在捧殺我？從昨天到現在你就在誇我，在這樣我怕是會驕傲過頭了。”

    “不怕不怕啦，你應該驕傲的！”

    葉箴言寵溺的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學校裏，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學生們三三兩兩散開自己玩。

    卓君羽還是不怎麽合群，獨自一人往遠處走，到操場邊緣去坐著，看著學校裏的流浪狗有一下沒一下的嗅著地麵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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