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端上桌，蕭別情喊倆孩子出來吃飯。

    葉華年撲過去摟著葉箴言大腿：“爸爸你好點了麽？”

    葉箴言摸摸他腦袋：“你看我這張臉像不像是好點了的樣子？”

    “我摸摸！”葉華年把手舉得老高，葉箴言配合的彎下腰來讓他摸自己額頭。

    葉華年煞有介事的摸了半天，又摸摸自己的腦袋做對比，琢磨了一會才說道：“好像真的好點了，不過還是挺熱的，這應該是沒好利索。”

    “有句話叫，病來如山倒，病去如絲抽，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葉華年拍著手大喊他明白了，又學到一句話。

    卓君羽在旁邊看著父子倆互動，感覺自己就像個外人，很不自在。

    他很想也上前去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感覺說什麽都開不了口。

    以前卓子敬留給他的陰影太深了，卓君羽至今還有種感覺，爹這種存在是很厲害的，很可怕的，說錯話是要挨揍的，所以在爹麵前老老實實保平安就對了。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可以很快的跟葉華年玩到一起無壓力，也可以跟蕭別情相處起來，卻就是不願意跟葉箴言好好相處的原因之一。

    葉箴言打發了葉華年，轉臉看向卓君羽，正想要開口問問他今天在學校裏開不開心，卓君羽卻像是驚了一跳一樣，立刻跑開了。

    他無奈的攤手，好吧，既然他現在不想理會自己，那就等他什麽時候想理了再說吧。

    大家開始坐下來吃飯，倆孩子嘰嘰喳喳的說著今天在學校裏發生的事兒，話題不知道怎麽就轉到了討論動畫片上去。

    倆孩子一個很少看動畫片，一個是從來沒看過，討論起來像兩個白癡一樣。

    葉華年道聽途說加上自己有的沒的看了一點，照舊說的口唾沫橫飛，忽悠的像自己看過完整的一樣，卓君羽卻漸漸又開始失落，不怎麽說話了。

    因為他根本聽不懂，也插不上話。

    最後就隻剩下葉華年一個人在那說啊說，說的天花亂墜。

    蕭別情沒事的時候是喜歡看看動漫什麽的，葉華年在這吹的這個東西她是看過的，後來的劇情根本就不是葉華年吹的那樣。

    整個都是他虛構的，卓君羽聽不出來，她是聽得出來的。

    不過戳穿他好像挺打臉的，蕭別情一直憋著笑，耐著性子聽他說，等後來他快要吹不下去了的時候蕭別情才道：“不錯啊，腦洞不小，想象力豐富，看起來是個作家的料，將來可以往這方麵發展試試看。”

    葉華年多聰明啊，蕭別情說的隱晦，但他也聽懂了，稍稍臉紅了一下子，很快又不要臉的道：“真的嗎？那你總是給我作文判分不及格？”

    “那是因為你確實不及格，你要是能把這方麵的想象力發揮一半用在你的作文上，我就給你……”

    “打滿分？”

    “判及格。”

    “嚶嚶嚶，你又欺負我……”

    師生倆在這一來一回的互動，玩的很開心，一點師生的樣兒都沒有，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好朋友一樣。

    卓君羽在旁邊看著，心情更加低落了。

    從一開始，蕭別情在他眼裏就是個端著架子的家長，在學校裏她是威嚴的老師，一來二去卓君羽對蕭別情隻有敬而遠之，他做不到像葉華年那樣跟她毫無規矩的有說有笑。

    可他很羨慕，他也想這樣做，那倆人明顯沒有他能插嘴的份兒，卓君羽沉默了半晌，越看越覺得心裏不適滋味，幹脆不看了，起身走開。

    眼不見為淨。

    倆人還在互懟，嘻嘻哈哈，並沒注意到卓君羽不開心了，倒是葉箴言，一直都在關注卓君羽的變化，早就發現他有些不對勁，這會兒他起身離開，葉箴言終於確定他是心情不好。

    至於原因，估計和那倆能鬧騰的大孩子小孩子有關。

    他也放下碗筷，起身跟了過去。

    卓君羽正要關門，葉箴言抵住了門框，不讓他關，問道：“我能進去嗎？”

    卓君羽沒說話，猶豫，看起來他並不想讓葉箴言進去。

    葉箴言繼續道：“我不耽誤你太多時間，說完話就走。”

    “那好吧。”卓君羽依舊不情不願，但還是讓開了路，放葉箴言進去。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寄人籬下的處境，他的吃穿用度現在全都是葉箴言的，他得聽葉箴言的。

    這是卓子敬教給他的經驗，你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你就得聽老子的話。

    “看著那倆人……”葉箴言進去做下，說著這話衝著外麵努努嘴，“在那有說有笑的，你覺得他們忽略你了對不對？”

    卓君羽皺緊眉頭，葉箴言說準了，他確實是這麽想的。

    可他現在完全沒有把葉箴言當做知音的感覺，反倒是覺得葉箴言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讓他非常不自在，仿佛在葉箴言麵前沒穿衣服。

    葉箴言笑道：“其實他倆並沒有忽略你，在你來這裏之前，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如果你覺得這樣讓你不開心了，那麽你剛剛注意到嗎？他們自己說說笑笑，甚至都沒管我在旁邊。”

    卓君羽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很複雜，但葉箴言還是讀懂了他其中之一的意思：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不想聽你的。

    不停沒關係，他要做的就隻是把話說到了，至於孩子怎麽想，他會留給卓君羽一個人靜靜的時間，他會想通的。

    “人和人之間相處是一門學問，要學會用不同的方式和不同的人相處。有時候看到一樣東西要學會用合適的眼光去看待，想太多會讓自己非常累。”

    卓君羽終於憋不住了，不爽的開口道：“你的意思是，人家本來聊天好好的，我非要想著去插嘴，是我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是嗎？”

    葉箴言耐心的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蕭老師開朗大方，說話辦事都很直接，人也幹脆利索。葉華年吃軟不吃硬，你好好跟他講他會聽你的，你硬要讓他怎樣他就偏偏跟你對著幹。再比如我，我有自己的想法，一般不怎麽愛被人命令。”

    卓君羽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誰願意被人命令，他也不願意。

    “我知道你對我不滿，也知道我這次生病你幸災樂禍了，但我不會跟你計較，不代表我一點都不介意。有句話叫將心比心換位思考，蕭老師應該教過你這句話的意思了，我就不多說了，你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想。”

    他伸過手去，本想拍拍他的肩膀，卓君羽卻敏感的躲過去不讓他碰。

    葉箴言略一尷尬，手停頓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下，很快收回來。

    不讓碰就不碰吧。

    “行，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就喊我。”他的聲音頗有些無奈。

    卓君羽忽然就問了一句話：“你囉囉嗦嗦說了這麽多，最後才是重點吧？來找我麻煩的？”

    找麻煩？

    葉箴言腳步頓住，臉色瞬間沉下來，他想說的大概是興師問罪，因為詞匯量匱乏就隻能說是找麻煩。

    卓君羽繼續用一種挑釁的口氣說道：“因為你早上發燒的時候我說你生病是活該，你現在來找我算賬了對吧？”

    盡管他說的是問句，可用的卻是肯定的口氣。

    沒有男人願意被挑釁，還是被自己兒子挑釁，葉箴言也一樣。

    他知道自己不能發火，這孩子就是想要讓他發火，然後吵一架，他要是生氣責怪他了，那就掉進這孩子的坑裏去，更加沒法降住他。

    葉箴言努力壓下去自己的怒氣，調整呼吸，轉過來的時候已經麵色和藹了。

    “如果你是這麽想的，那你想多了，我沒有要找你算賬的意思。”

    卓君羽嗬嗬冷笑，故意找茬：“果然，我在你眼裏做什麽都是錯的。”

    真是刁鑽，跟在卓子敬身邊這麽多年，找茬耍賴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

    葉箴言反而氣笑了，坐下來道：“那你說說看，我為什麽要找你算賬？”

    “因為我說你活該！”

    葉箴言攤手，繼續問道：“所以呢？”

    這給卓君羽問住了，這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劇本，劇情不對啊，葉箴言為什麽不發火，為什麽不是回過頭來罵他一頓？

    這要是卓子敬在這裏，分分鍾開揍了。他這麽淡定，是想幹什麽？

    “你是不是在想，我應該罵你一頓，或者打你一頓，才叫正常？”

    又被他說中了想法了。

    卓君羽後退一步，一臉防備的看著他，嘴唇緊抿不說話了。

    葉箴言注意到他拳頭都捏起來，身子微微發抖，這是極度緊張的表現。

    “那是野蠻人才會做的事，你是我的孩子，不過是說錯了一句不該說的話，我要做的就是告訴你，這樣做不對，糾正你的錯誤，而不是打你罵你，明白嗎？”

    “為什麽？”卓君羽還是不明白，卓子敬留給他的陰影太深了，在他的印象裏，做錯事就要挨揍，當時不挨揍，意味著接下來會挨揍更重。

    葉箴言向著他伸出手，卓君羽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躲開，看著他的眼神更加戒備了。

    “別怕，我又不會揍你，過來。”葉箴言柔聲道。

    卓君羽皺緊眉頭看著他，又看看他的手，緊張問道：“你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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