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靜的可怕，也沒有什麽光線，卓君羽靠在葉箴言身邊，不知道何時開始渾身劇烈的發抖，葉箴言以為他是冷的，把外套脫了下來給他蓋在身上。

    結果沒什麽卵用，卓君羽依舊抖的厲害，最後連牙關都開始打戰。

    葉箴言終於覺得不對勁了，就算是怕冷，也不至於抖的這麽厲害。

    “你怎麽了？”他問道。

    “我害怕……我怕……”卓君羽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葉箴言猛一皺眉，他記得這孩子應該沒有幽閉恐懼症的，這個地方的環境也構不成幽閉恐懼症的條件，他隻是單純的怕黑，就怕成這樣？

    還是說他之前經曆過什麽？

    他伸手將卓君羽摟進自己懷裏，把衣服蓋在外麵，讓他整個人都沒有和外界直接接觸的地方，一邊輕拍著他一邊安慰：“不怕不怕，我在這裏，我一直陪著你，不會離開的，別怕……”

    卓君羽抓緊了他胸前的衣服，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人在發生巨變的環境中，心境也是會跟著改變的。

    卓君羽縮在葉箴言的羽翼之下，稍稍有了點安全感。

    “我之前……被關在外麵一整夜，那個時候我們住在郊區工廠的倉庫裏，他給人管倉庫，晚上不準我進門，把我關在外麵。那個大院子裏養著好幾條大狼狗，叫起來特別嚇人，晚上還有貓跑進去找吃的，貓的眼睛在晚上的時候看著綠油油的，我……我害怕……”

    葉箴言將他摟緊了些，果然還是有陰影。

    他已經顧不上譴責卓子敬這個混賬人渣了，隻能抱緊了卓君羽，一個勁的安慰他，試圖讓他平靜下來，他需要的隻是安全感而已，如果今晚他能夠平安度過這一夜，將來以後他就不會再懼怕這種黑暗空曠的環境了。

    饑寒交迫之下，父子兩人一分一秒艱難的熬著，每當頭頂上有飛機的聲音響起，他們都期盼的抬起頭來，希望是來找人的直升機，然而每次都是路過，並不是為了找他們來的。

    遠處不知道什麽地方偶爾會傳來一兩聲汽車的馬達聲，由遠而近，消失不見，然後再次陷入寂靜。

    夜晚寒氣重，還有濕氣露水，葉箴言沒有外套，還受了傷，又冷又餓之下，眼前一陣陣的冒金星。

    懷裏的卓君羽在他的安慰之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安靜的睡著了，葉箴言頭暈眼花，非常難受，拚命的支撐著自己的意識，隻盼著快點天亮起來。

    野外的夜空就是晴朗，連星子都那麽明亮，越到夜深時分，星子越來越多，葉箴言仰頭看著天空感慨，居住在繁華的都市裏，多少年沒見過這麽密集的滿天繁星了啊……

    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頭一歪靠在了山壁上。

    天上依舊就隻有那麽幾顆星子而已，哪有什麽滿天繁星。

    清晨來臨，天光大亮，卓君羽被一陣喧鬧聲吵醒，遠處有人在大喊著：“在這裏，快過來，人在這兒！”

    是他熟悉的聲音，是蕭別情！

    她滿麵都是憔悴之色，眼睛裏布滿血絲，褲子上破了一個洞，渾身都是泥土，頭發也散亂了，盡管是天寒的氣候，她額頭卻微微沁出一層細碎的汗珠。

    卓君羽立刻睡意全無，瞬間清醒過來，爬起來看了看葉箴言，他還在睡著，他披在卓君羽身上的衣服滑落到地上，這麽多人這麽大的動靜都沒驚醒他。

    卓君羽莫名的一陣心慌，不知為何他看著葉箴言感覺有點不太好，試探的搖了搖他：“醒醒，你醒醒……”

    葉箴言一點反應都沒有，卓君羽心底那股子不安來的更重了，更加用力的搖晃著葉箴言，喊著讓他醒來，卻什麽回應都得不到。

    他真的慌的六神無主，急忙跳起來招手大喊：“快來人哪，救命啊，我爸爸出事了，快過來……”

    蕭別情第一個衝過來，她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第一次聽到卓君羽稱呼葉箴言爸爸，而不是他。

    葉箴言臉色蒼白，連嘴唇都是蒼白的，靠在那裏一動不動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蕭別情一看到他這幅樣子，再也顧不上其他，匆匆掃了一眼卓君羽，撲到葉箴言身邊先摸了摸他的鼻息，謝天謝地，還有呼吸，他還活著。

    “葉箴言！葉箴言你醒醒，是我啊葉箴言，你挺住，你千萬別死，我來救你了……”

    蕭別情一邊抓起衣服給他裹在身上，一邊大喊著讓後麵的人趕緊過來救人。

    一個壯漢上前背起了葉箴言拔腿狂奔，蕭別情急忙拉起卓君羽，“你還能走嗎？”

    卓君羽點點頭，她二話不說，拉著他的手跟在了葉箴言身邊，幫忙扶著他。

    幾個男人輪番背著葉箴言，一路繞到，順著一條比較緩的坡度上了山，救護車早就在旁邊等著了，一行人把葉箴言放在了救護車上，其他人則是上其他的車。

    蕭別情跟著上了救護車，卓君羽也要跟著上去，被醫生攔下：“你別跟著上來了，裏麵太擠。”

    卓君羽瘋了一樣大喊：“不！我要上去，我要跟著我爸爸，放開我讓我上去……”

    蕭別情看著他，咬了下嘴唇還是跟醫生求情：“讓他上來吧，孩子見不到爸爸會害怕的。”

    醫生無奈，隻好放卓君羽上車。

    車子一路飛奔往醫院。

    卓君羽一直都緊緊抓著葉箴言的手，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一張小臉緊張的皺成一團，滿臉都是擔憂之色。

    蕭別情從來沒見過卓君羽對葉箴言有這樣關切的神情，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他忽然對葉箴言改變了態度？

    但不管是什麽原因，這終究是好事，葉箴言一直以來期盼的結果，終於盼到了，隻不過方式有點……不盡人意。

    她默默的鬆開了握著葉箴言的手，沒有去打擾父子倆，心裏默默的替葉箴言感到高興，如果不是現在情況不適宜，她真想大笑三聲。

    直到葉箴言被推進了急診室，蕭別情終於有機會鬆一口氣。

    卓君羽死死的扒著急診室的門，好像這樣子能離葉箴言近一點，能讓他安心一點。

    她走過去，雙手按在卓君羽肩頭，輕輕捏了捏：“醫生已經在救治你爸爸了，他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卓君羽搖頭：“我害怕。”

    “怕什麽？”

    “蕭老師，昨天其實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爸爸也不會掉下山去，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爸爸更加不會被傷成這個樣子，都是我的錯……如果因為我害的爸爸……”

    他哽咽著紅了眼圈，感覺快要說不下去的樣子，“我好容易才找回爸爸……以前我總覺得是他的錯，他不愛我才把我扔掉這麽多年，可是最近我知道……”

    卓君羽忍不住眼淚開始嘩嘩的往下掉，終於說不出話來。

    蕭別情鼻子酸酸的，眼前視線也變得模糊，把卓君羽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腹部，輕輕安撫他。

    人心都是肉長的，血脈相連，誰能從頭到尾始終都無動於衷呢？

    她看得出來，卓君羽的心，其實早就已經被葉箴言感化了，隻是他一直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感情，一直憋著罷了。

    這次的事情，不過是個契機，點燃了一切的導火索。

    “爸爸不會有事的，不用擔心了。來，把眼淚擦幹，要做個堅強的孩子，你也不希望一會兒爸爸從裏麵出來看到你在哭鼻子吧？”

    卓君羽抱著蕭別情的大腿狠狠的哭了一會兒，終於把情緒發泄的差不多，接過來蕭別情的紙巾用力擦幹了眼淚，看著急診室的門，狠狠的吸了一口氣。

    “爸爸不會有事的。”

    蕭別情摸摸他的頭頂：“等爸爸醒來，聽見你終於肯叫他爸爸了，他一定很高興。”

    卓君羽有點臉紅，看得出來他害羞的同時，也是蠻期待能看到葉箴言聽見他喊爸爸的表情的。

    搶救進行了一個多小時，葉箴言終於從病房裏被推出來，卓君羽第一個撲上去，趴在他身上就喊了一聲：“爸爸！”

    葉箴言腦袋上纏滿了繃帶，不可置信的看著卓君羽，眼中迅速的醞釀起霧氣。

    良久，他唇角抽動，好半天才終於說出一句：“哎……好，好孩子，好孩子……”

    蕭別情看著父子倆，心中感動，但她知道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她上前問醫生葉箴言的情況，還好沒什麽大礙，好好休養一陣子就可以痊愈。

    等葉箴言被送到病房安頓下來，蕭別情總算鬆了一口氣。

    卓君羽前前後後，寸步不離的跟著他，看那架勢，好像要跟葉箴言化身連體嬰一樣，怎麽黏都黏不夠。

    葉箴言心情也特別好，見蕭別情辦完手續過來，拉住她的手樂道：“我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你得了，就算沒有今天這個事兒，君羽早晚也會叫你爸爸的，他隻是不好意思開口罷了，其實人家心裏早就認定你才是他真正的好爸爸了，是不是啊君羽？”

    卓君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嘿嘿笑了兩聲，蕭別情說的確實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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