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教授你是個文化人，我今天把話說到這份上，該聽懂的你都聽懂了吧？再說下去就不好聽了，聰明人打交道，點到為止即可，我也是說了不少了，葉教授，我們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請回吧。”

    葉箴言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蕭媽的眼睛，終於鼓起勇氣道：“伯母，能讓我見見阿情嗎？”

    哪怕每天都可以從樓上窗口看見她，可就是因為這種看得見摸不著的距離，才讓相似更甚，折磨的他夜不能寐。

    蕭媽擺手回絕：“你走吧，我不可能讓你見她的。”畢竟沒必要。

    “伯母，您說的意思我都懂，但我也想要表達一下我的心意。我是真心想要和阿情在一起，並且我也不會輕易放棄她。她為了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想要用下半輩子補償她。”

    “是補償還是拖累還真不好說，葉教授，你回吧，我這麽天天拿掃帚趕人，左鄰右舍都開始背地裏叫我潑婦了。”

    葉箴言沒有繼續堅持說別的，起身走人，蕭媽依舊把他的東西拿了出去，什麽都不要。

    葉箴言把東西留在了蕭媽門口，自己下了樓，抬頭往上看去，窗口空蕩蕩的，蕭別情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探出頭來等著他下來。

    心口處好像有什麽東西丟了一樣，空蕩蕩的。

    葉箴言抓住車門把手，捂住胸口，涼涼的。

    蕭別情趴在被窩裏哭的渾身抽抽，擦的鼻子都紅了。

    她難受。

    這陣子葉箴言的努力她不是沒看到，蕭媽果決的態度她也不是不清楚，剛剛兩人在外麵的談話，徹底點燃了蕭別情最後一根引線，她受不了了，太難受了，難受到隻想哭個痛快。

    蕭媽推門進來，看見蕭別情埋在被子裏哭的一抽一抽的，屁股露在外麵。

    “沒出息的東西，等我死了你再哭！”蕭媽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上前對著蕭別情的屁股就是一腳，“我養你這麽大，不是為了讓你為一個老男人掉眼淚的！”

    蕭別情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衝著蕭媽吼道：“是是是，我哭我自己行了吧？我難過我自己這輩子嫁不出去了行不行啊？”

    “閉嘴，三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嫁給誰不是嫁，非得給人當小後媽？”

    “反正我不想生孩子，有倆現成的多好啊？”

    “你是不是傻？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蕭媽上前揪著蕭別情耳朵道，“人家那倆孩子有自己的親媽，你把人養大了，也比不上人家親媽在他們心裏的地位，你這是在養白眼狼你知道嗎？”

    蕭別情甩開蕭媽的手：“我才沒那麽傻呢！他前妻親生的那個，人家自己會接走的，至於他收養的那個孩子，親媽早死了，我要是成了他後媽，他會把我當親媽對待的。”

    蕭媽先是愣了，然後半天才反應過來，手指顫抖的指著蕭別情：“你……你你你……情況這麽複雜，你竟然都……不……告訴……”

    一個我字還沒說出來，蕭媽忽然兩眼一翻背過氣去，往地上一倒，人事不省。

    蕭別情還以為蕭媽隻是在嚇唬她，哼了一聲：“別裝了，演技這麽浮誇，你要是進了娛樂圈分分鍾被罵好嗎？”

    然而蕭媽始終沒反應，就這麽直挺挺的在地上躺著。

    蕭別情掃了她一眼：“真能堅持啊，你是不是被我氣習慣了，我這麽說你都能繼續裝？”

    蕭媽依舊沒反應。

    這下，蕭別情真的意識到不對勁了，一下子慌了神，跳下床撲過去抱起蕭媽上半身喊道：“媽，媽你怎麽了媽？媽……完了完了，救命啊……來人……快來人……”

    蕭別情一邊慌了手腳的大喊救命，一邊找到手機，本來想打急救電話，卻在慌亂中打給了葉箴言。

    “快，幫幫我，我媽暈倒了，快來幫幫我……”

    蕭別情的聲音帶了濃重的哭腔，葉箴言嚇壞了，一句廢話都沒有，立刻掉頭回來，火速將蕭媽弄上車，送往醫院。

    直到蕭媽進了急救室，蕭別情才知道，蕭媽這些年來一直心髒不太好，這次是因為壓力過大，情緒不穩，導致的突發心梗，要是再晚來五分鍾，人就搶不回來了。

    蕭別情被這個消息嚇到兩腿發軟，眼前發黑，連哭都忘了，呆呆的站在那看著搶救室的門，腦子裏一片空白，來來回回就隻有那句，再晚來五分鍾，人就搶不回來了。

    她不孝，她該死，親媽生了這麽大的病，她竟然都不知道。

    葉箴言前後奔走，忙著打點，不停打電話，終於聯係到了以前高中的一個同學，是這裏心腦血管疾病方麵最好的醫生，剛剛下手術。

    “老同學，這老太太是我未來丈母娘，多年不見，一上來就麻煩你，很過意不去，但還是煩請多多照料一下，有什麽需要的盡管開口，隻要我能做到，在所不辭。”

    那個當醫生的同學知道葉箴言什麽性子，他把話說到這份上，自然是要幫忙的。

    “照料病人嘛，本來就是醫生的職責所在。你放心，既然是你丈母娘，那我格外留心一下，樓上還有個VIP高級單人間，一會兒我讓人安排一下，把老太太送過去。”

    “十分感謝。”

    葉箴言安排好這一切，才騰出時間去看蕭別情。

    她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來，葉箴言扶著她坐下：“通知伯父了嗎？”

    蕭爸還在上班，還不知道蕭媽突發心梗的事兒，接到蕭別情電話後，來不及請假，拔腿趕來醫院。

    蕭媽還在搶救中，蕭爸看到葉箴言陪著蕭別情坐在這，心裏明白了七七八八。

    “搶救什麽時候能結束？”

    葉箴言道：“伯母情況有點複雜，少說也還要一小時。”

    “你跟我來。”蕭爸忽然說道。

    兩人都奇怪了一下，蕭別情站起來問道：“爸，怎麽了？”

    “沒叫你，我說，葉教授，借一步說話。”

    葉箴言和蕭別情麵麵相覷，他拍拍蕭別情的肩膀輕聲道：“我去去就來，等我。”

    蕭爸將葉箴言帶到了樓梯間，空蕩蕩的空間裏回響著他的歎氣聲。

    “想好了？”他問道。

    葉箴言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要真想娶走我的小情人，你就得為她的後半生負責，你要是敢讓她受半點委屈，我第一個劈了你。”

    蕭爸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痛苦，仿佛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咬著牙才說出這句話一樣。

    葉箴言忽然反應過來，眼前一亮：“伯父，您……”

    “你是想問我怎麽忽然鬆口？”

    葉箴言點頭，蕭爸抹了把臉，嘬嘬牙花子靠在了牆上。

    “男人看男人，比女人要準。大年初一我和她媽見過你了，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對我家閨女有幾分真幾分假，畢竟眼神騙不了人。”

    “那時候我不說是因為我還想要再觀察觀察，後來她媽上躥下跳的攔著你，我之所以不出麵，是因為我早就心中有數了。你們兩個實在願意好，我們當父母的，攔著也沒用啊是吧？”

    葉箴言從來都能從容應對三教九流的任何人，今兒聽著蕭爸一番話，他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了。

    “她媽今天多虧你了，要是一般人，碰到這種事還不立刻躲得遠遠的，我想了這麽多天，趁這個機會把話跟你說明白，葉箴言，好好對我閨女。”

    “伯父，謝謝你。”葉箴言眼圈有點紅，縱然有千言萬語，說再多也都像是廢話，他隻能說這一句了。

    蕭爸又抹了把臉，就像是丟了一個億一樣，頹然的推門走了。

    蕭別情一見到爸爸出來，立刻迎上去：“爸，你跟他說了什麽了？”

    “你坐下，激動什麽！”蕭爸一改剛剛頹然的臉色，摁著閨女坐在長椅上，一開口又是：“想好了？”

    蕭別情也愣了，“什麽？”

    “你可要想好了，他有前妻，有孩子，你的身份不隻是他的妻子，還是他孩子的後媽，你將要麵對的問題，有很多你現在都想不到，如果你覺得你沒有勇氣麵對將來可能會遇到的種種，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蕭別情呆呆的看著爸爸，有些不敢相信蕭爸說的話。

    他這算是……同意兩人在一起了？

    蕭爸說了很多很多，從她小時候一路回憶到現在，最後歎了口氣，抹了把臉仰著頭靠在椅背上：“閨女啊，天底下沒有父母不希望子女好的，你要實在是喜歡他，我和你媽死命攔著，將來你會恨我們，縱然嫁給我們滿意的人了，終究也會留下遺憾一輩子。”

    “其實葉箴言這人，人不錯，有點小錢，對你也好，想想他要不是離過婚帶孩子，也沒什麽別的缺點了。”

    “患難見人心啊，你媽出了事，他第一個衝上來，光是這一點，就不是隨便一個人能辦到的，爸今天就……就……”

    蕭爸終於說不下去了，哽咽著紅了眼眶。

    蕭別情在旁邊聽著，心裏酸楚的不是滋味，手動了動，最終還是一把抱住了蕭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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