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潘蓉一個人走在萊州的街上，她知道方曉悠的家就在這裏，夏雨辰來到萊州工作，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萊州市中心有一條明清仿古街，是世紀初修建的，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已經成為了市區最繁華的商業街。不過，畢竟是地級市，再怎麽繁華的商業街，在下午的時候也不見得有多少人。潘蓉靜靜走著，想象著夏雨辰是不是和方曉悠也走過這樣的街道，和方曉悠一起走的時候，他又是怎樣的心情呢？一定，很開心吧！

    五點多，她在街上找了家咖啡店坐著，隨意地翻閱著手邊的娛樂雜誌。

    這段時間她一直忙著萊州投資的事，也沒有工夫休息，中午簽完協議，然後又和萊州市的領導們開了個座談會，現在才得以出來逛逛。其實，逛是其次，她要等著夏雨辰請客。

    想想也好笑，和夏雨辰認識快三十年了，對他的熟悉完全超過了自己，可還是——

    是因為心裏一直放不下他嗎？

    快六點的時候，接到了夏雨辰的電話。

    “你再不打電話，我就以為你要放我鴿子了！”接通了，她笑著說。

    手機裏傳來他的笑聲，道：“答應過你的事，我怎麽會忘記？正要出門呢，問你在哪兒。”

    潘蓉向窗外看去，外麵的街道上已經是人來人往了。

    “步行街上，我在這邊喝咖啡！”潘蓉道。

    “那你就在那兒待著，正好吃飯的地方就在那附近，我已經訂好位置了。等我過來接你！”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潘蓉微微笑了，她和他之間，似乎從來都沒有什麽客氣，也沒有什麽猜測心意，似乎一切都順理成章，好像是家人一般。可她知道，自己，並非他的家人，盡管他在廖飛幾個人麵前說潘蓉是他夏家的人，那也隻不過是玩笑話。

    萊州的交通，到了下午下班的時候就會堵一點，平時都是很少堵的。也許是因為小城市，車輛不論多少吧，道路四通八達，光是穿城而過的灤河上麵就有好幾座橋。

    接到他的電話，潘蓉趕緊走出了咖啡店。

    一出門，一陣冷風就迎麵吹來。

    抬頭看看頭頂的樹，已經冒出了新芽，卻依舊春寒料峭。

    他的車就停在步行街的入口處，潘蓉跑步上了車，夏雨辰主動往裏麵讓了讓位置。

    “到了晚上還是有點冷！”他看著她搓手，道。

    “這幾天好像是有點。”潘蓉笑了下，卻說，“我以為你說的小吃就是去路邊吃。”

    他示意司機開車，對她笑道：“那怎麽可以？請你好歹要正式一點，路邊攤——”

    其實，路邊攤，是留著給方曉悠的，是留著和她一起去回味的。曾經，她說要帶著他吃遍萊州的路邊小吃攤，而現在——

    想起方曉悠，他的心好像被一把細密的針尖紮著，後麵的話，卻說不出來，鼻頭一陣酸，擠出一絲笑。

    “據說好吃的都在路邊攤呢！你記得嗎，咱們小時候不是常去大眾巷吃烤羊肉嗎，我去年和小飛又去了那家一次，他們搬進店鋪裏麵了，也在房間裏麵烤，可完全不是小時候的味道了。”潘蓉道。

    “就算是味道變了，那也是你吃慣了山珍海味，味蕾要求高了。”他笑著說。

    “不是呢！”她說著，看了車窗外一眼，雖然有點想和他像小時候一樣去吃路邊攤，可是，畢竟這是他管理的城市，而且他還沒結婚，而且中午他代表政府剛剛和她的公司簽下了大筆的合作協議，要是她拉著他去，肯定會給他造成不好的影響。

    “雨辰，有件事，你想過沒有？”她突然看著他，道。

    “什麽？”他問。

    “我剛剛看了下這條步行街，可是總覺得有點，呃，不夠好，你不是說要發展萊州的旅遊資源嘛，如果要做旅遊城市的話，你這條街根本不行。”她說。

    夏雨辰點頭，陷入思考，道：“我也想過，如果要把旅遊做起來，就必須有配套的設施，比如說把萊州的曆史文化也一並做起來。你說的對，這條街，根本不夠。”

    “所以，我想著和宇叔建議一下，讓他把周圍的地皮買下來，打造一個更加龐大的文化長廊，萊州的什麽小吃啊，這種飲食文化也都可以囊括進去。旅遊的人來，購物啊飲食啊，什麽都在一起，一趟就解決了。你說呢？”潘蓉認真地說。

    夏雨辰笑了，道：“沒想到你——真不愧是潘總！”

    他笑著，很自然地拍了下她的肩，他這個動作，完全就是哥們之間的習慣，潘蓉的心，不禁一酸。

    她什麽都可以做的好，他從來都放心她，可是，她也想，想讓他像關心思念方曉悠一樣的關心她一下，對她不放心一下。

    夏雨辰怎知潘蓉的心思，這麽多年，他從來都不去琢磨她的心思。

    車子開進了一條巷子，停在一個院門口，夏雨辰的秘書小劉和老板站在門口等著，車子就直接開進了院子。

    “到了。”他說，潘蓉趕緊回神，跟著他下了車。

    原來這裏是一家私房菜，店老板迎著夏雨辰和潘蓉往院子裏麵走。

    北方的四合院，也是一重又一重，隻不過沒有很大的花園，隻在院子裏零星種著花草和槐樹。

    秘書小劉看著夏雨辰和潘蓉的背影，看著潘蓉在跨過門檻時夏雨辰主動扶了她的胳膊一下，隨即很快就鬆開了她的胳膊，這個動作，好像很熟練一樣，那兩個人都沒有覺得有什麽異常，好像他們很久以前就是這樣。小劉看著他們這和諧的背影，心裏感歎，真是一對佳偶啊！隻是，為什麽夏市長好像從沒有說要給潘總送什麽禮物之類的？他們到底是不是一對戀人呢？如果他們是，夏市長為什麽總會在一個人的時候神色那麽的，悲傷？有這麽漂亮有錢又有本事的女朋友，夏市長應該會很幸福的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那深埋於心底的思念，隻有在獨處時才會浮上臉龐。

    盡管這一家做的是私房菜，可是，夏雨辰告訴潘蓉，這家做的萊州經典小吃也很不錯的。吃飯的時候，潘蓉還是把譚桂英給她打電話的事說了。

    夏雨辰愣了下，道：“她沒說別的？”

    潘蓉搖頭，道：“也是我不對，好久沒去你家看望叔叔阿姨了。”

    話是這麽說的，可潘蓉不會跟夏雨辰說“要不我們一起去”這種話。

    “你工作那麽忙，哪有空？”夏雨辰給她夾菜，道。

    潘蓉笑了下，不再說這件事。

    吃著聊著，兩個人都回避了方曉悠這個話題。

    之後，夏雨辰便邀請潘蓉一起去灤河邊散步。

    銀白的月亮掛在天上，河麵上燈光搖曳，卻是冷風陣陣。

    潘蓉聽著夏雨辰給她講自己對萊州的設想，見他那麽投入，潘蓉也不忍告訴他，其實她很冷了。

    “你真打算在這裏常幹下去？”潘蓉問。

    夏雨辰點頭。

    萊州，不止是他的任地，更是，更是他愛著的那個人的家，他想要她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更美的家鄉，想要看到她臉上的笑容，這些，比領導的嘉獎，對他來說更加重要。

    “幹一行愛一行，不該是這樣嗎？”他笑了下，道。

    潘蓉怎會不知道他的心思？即便他不說，她也知道。

    他把自己對方曉悠的感情，已經完全轉嫁到了這座城市。

    看著他臉上那遙望著未來的沉思，潘蓉的心，不禁疼了下。

    他是為了他愛的人在做這一切，那麽她呢？她也是為了她愛著的人，隻是，不管他還是她，所做的一切，各自心裏在意的那個人，根本不知曉。

    人生，就是這麽充滿了戲劇效果，隻是，這都是悲劇，不是喜劇。

    他終究是怕潘蓉會著涼，畢竟她隻在裙子外麵加了件風衣，這麽大的風，怎麽會不冷呢？

    潘蓉在萊州沒有住處，這些日子一直住在賓館，夏雨辰便送她過去了，並叮囑她早點休息。

    “那你明天就回去？”他問。

    “嗯，這邊剩下的事，交給下麵的人就處理了。明晚還要趕去總部匯報，我哥打電話過來問了。”潘蓉下車的時候，對他笑著說。

    “那你一路小心，我明天有點忙，就不來送你了。”他說。

    “沒事的。你忙你的。”潘蓉道。

    夜風裏，他的車子漸漸消失在黑夜的盡頭，潘蓉站在賓館樓下，久久不動。

    他走了，也沒有一個擁抱——真傻，她想他的擁抱幹什麽？這麽有意義的擁抱，不是他和她可以有的！

    不過，現在這樣不是也挺好嗎？至少，可以和他在一起！

    夏雨辰的車子，卻沒有回去自己的住處，而是停在了方曉悠家那條巷子口。

    那個夜晚，最後一個夜晚，她就從燈下跑過來，來到他的身邊——

    閉上了眼，他苦笑了。

    次日，潘蓉在錦城分部的下屬陪同下回到錦城，先是去了譚鴻宇的公司，和他商談在萊州修建文化長廊的事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