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晗的腳步停了下來，無奈地看著裝作沒有存在感的薑小茶，“同學，你這樣我真的很困擾，不要裝無辜，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跟著我好幾天了。”

    薑小茶無辜地抬起頭，“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沒有啊，這條街的小吃味道不錯，所以我每天放學後都會過來的。”

    小吃街火燒火燎，濃重的油煙味嗆得薑小茶的眼淚都要冒出來了，為了證明自己的話的可信度，她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赫然就是幾根烤串。

    “你每天放學的時間難道跟我回家的時間一樣？每天你都守在這裏等我，我都看見了，所以也不要用這些道具來掩飾了。”

    當然路晗也不會告訴她，其實他還可以走另外一條路回家，之所以沒有這麽做，隻是不想讓她等得太晚……也不想讓她太過失落。

    雖然他自認為不是那種憐香惜玉的人，但也保持著最基本的紳士風度。

    薑小茶眨巴了一下眼睛，“哎呀，那就更巧了，說明我們之間很有緣分啊。我們都這麽有緣分了你也不幫幫我？”

    “薑小茶，你是猴子派來的逗比嗎？”路晗撫了撫額，他本應該很擅長對付這些死纏爛打的女生，隻要板起臉，就能讓她們很有自知之明地退避三舍。

    但薑小茶不會。

    薑小茶的眼睛亮了起來，“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呀。”

    路晗覺得自己肯定是命犯煞星，才會犯這麽蠢的錯誤，這不是擺明了給人糾把柄麽？

    薑小茶老是出沒在路晗周圍，不止是他，就連他身邊的兄弟都感覺到了，他們會把她拎出來八一八，路晗的記憶力好，自然就記住了。但是這麽簡單的原因他也不好解釋，一解釋反而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看在我們這麽有緣的份上，我請你吃麻辣燙吧。”薑小茶雖然得寸進尺，但知道過猶不及，快速地轉移話題，同時也不給路晗解釋的機會。

    路晗的薄唇抿成直線，沒有去回應薑小茶那拙劣的搭訕技能，“跟著我還是為了學遊泳嗎？”

    “都說啦我沒有跟蹤別人的癖好哦……”薑小茶故意賣萌，直到反應過來路晗話裏的意思，“誒？路晗學長是要同意了嗎？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一點前後矛盾的羞恥感都沒有。哦，就算那少得可憐的羞恥感想要冒頭，薑小茶也一定會強行把它壓下去的。

    “路晗學長是不是看在我如此誠心誠意的份上總算是大發慈悲地收留我了？”

    路晗高冷地嗬嗬了兩聲，“隻是覺得最好擺脫你的方法就是讓你徹底死心。”

    薑小茶忍了半天才沒把血給吐出來。

    ……

    雖然薑小茶豪情萬丈地給自己定下了目標，但很多事情想著是一回事，真正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到泳池的時候，薑小茶還是沒忍住想要嘔吐的情緒。

    路晗在邊上覷著她的臉色，見她似乎撐不住了，開始毒舌攻勢，“如果你現在就受不了了，就趕緊走，不要浪費自己的時間，也浪費別人的時間。”

    薑小茶放下手，努力地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都憋了回去，結果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便秘。好在她沒有照鏡子，並不知道現在的她有多狼狽。人在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時，總是可以假裝自我感覺良好的。

    路晗一腳將她踹了下去。

    薑小茶一個激靈，嗆了滿嘴巴的水，大腦還沒有做出反應，身體已經條件反射地掙紮著想要上岸。

    路晗看穿了她的意圖，眼神冷酷地將她按在水中。她的腦袋要往上冒時，他便反手將她往下按。薑小茶沒來得及閉氣，就已經吸進了好幾口冷水，鼻子裏都是一股酸意，但又哭不出來的那種。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被他的眼神。薑小茶想象不出來，為什麽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眼神會如此恐怖，下手也毫不留情。

    在路晗的強迫之下，薑小茶不敢冒上岸去，她突然間發現，與空氣世界相比，水中的世界似乎更適合她生存，因為在這裏，人的麵容是扭曲的，聲音是扭曲的，連悲傷，都可以看不出原來的形狀。而這扭曲，到她這裏才能還原成真實。

    薑小茶恍恍惚惚地聽到岸上的聲音。

    “晗哥，你這樣教會出事的吧？她隻是一個小姑娘……”

    “沒事，讓她知難而退就好了。怎麽突然來找我？”

    “是伯父讓我……”

    “我們出去說。”路晗還算溫和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他跳上岸，卻通過反作用力將薑小茶壓得更深。

    薑小茶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模糊，她將自己的手腳打開，像是突然福至心靈一樣，不需要多少努力，整個人就漂浮了起來，眼淚融入池水中，仿佛它本身就是這一汪幽藍。

    她認得剛剛來找路晗的那個女生，謝無雙，傳說中路晗的青梅竹馬，緋聞女友，她沒有特地關注過她，但是在她出現的時候，薑小茶知道，她就是。在謝無雙出現之前，她還可以告訴自己，女神又怎麽樣，有什麽大不了的，隻要路晗喜歡的是自己就好了。她千方百計讓路晗對自己不一樣，最後發現，他對她永遠隻會是平常，因為能夠讓他改變態度的人，已經先她之前出現了。

    薑小茶與韓婉念聊天的時候會提起訓練的事情，她眨眨眼睛，“還好吧，我感覺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她不會說，被路晗摁在水中時，有一種窒息的錯覺——她到最後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錯覺。不是努力就能夠改變什麽。更多時候你的努力都成了枉然。天道會酬勤，但路晗終究不是什麽天道。

    因為參加了遊泳訓練，薑小茶每天都會很晚回家，她也喜歡這樣，回去之後隻要輕手輕腳地摸回自己的房間，表演得像一個別墅裏的長期房客。隻要她不惹事，謝如錦也不會管她。

    如果謝如錦開始過問她一天的行程，薑小茶反而會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倒不是她身上的反骨太強，而是因為他們到底不是一家人，突然表現得過分親密，反而看起來像在演戲，而薑小茶，很明顯，是沒有資格站在謝如錦的對麵唱對手戲的。

    薑小茶到家的時候，一樓客廳沒有人，自然也不會開燈。她也不擔心，沒有開燈，一雙眼睛在黑夜裏亮得厲害，直接就靠著自己的直覺和模糊的影子上了樓梯。

    一隻手啪嗒落在了薑小茶的左肩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