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晗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之前已經決定去南大了。”雖然高考狀元意味著全國頂尖的大學都可以任他挑選，南大已經不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他終究不是那種會失約的人。

    班主任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讚同地說：“我知道你是一個有主見的孩子，不過有些話我還是要說，不管怎麽樣，做一個參考吧。”

    “您說。”

    “南大是一所名校，可是跟北大清華相比還是差了許多，而且北大清華都在首都，很多資源都會第一時間得到。你很優秀，也在追求卓越，而一輩子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將就的，難道你就願意將你的才華埋沒在南大嗎？北大清華兩所學校在爭高考狀元，你願意去，開出來的條件一定會是很好的，我知道一些你家裏的情況，所以還是覺得，在這兩所學校中選一所是最好的選擇。”

    班主任理智地為他分析利弊。

    路晗抿著嘴，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老師，你讓我再考慮一下。”

    班主任知道他內心已經鬆動了，也不強求，“填報誌願會有好幾天，不要著急，你隻要轉過想法來就好選了。”

    掛了電話之後，路晗第一時間聯係了薑小茶。他知道薑小茶最近的情緒很奇怪，但是這樣的事情，肯定是要跟她商量的。

    “晗哥。”薑小茶還是很快地接起電話，但是聲音卻蔫蔫的。剛開始路晗以為她是生病了，但她卻直接承認自己的心情不好，問她是怎麽回事吧，她也不願意說，隻是說等過段時間就會好了。

    如果是平時，薑小茶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跟他一起刷成績，然後第一個尖叫著恭喜他成為高考狀元，但是現在的薑小茶似乎忘記了，今天就是出成績的時候。早就習慣了薑小茶熱情地對待他，說實話，路晗感到有一絲不適應。

    但是他終究不是擅長將這樣的感情外露的人，拾掇了一下情緒，路晗的聲音聽起來跟平時沒有什麽不同，“今天出高考成績了。”

    薑小茶終於有了那麽一絲反應，“晗哥考得怎麽樣？我覺得肯定很不錯吧。”

    路晗聲音輕快地說：“是挺不錯的，我是臨海市的高考狀元。”

    薑小茶可疑地沉默了一下，然後誇張的笑了起來：“真的嗎？太棒了！我就知道晗哥你最棒了！天呐，我真的很開心，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開心，哈哈，以後我出門都可以打著高考狀元的女朋友的旗號了，是嗎？”

    聽到薑小茶熟悉的語調，路晗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跟那個情緒明顯沒有在線的薑小茶相比，他更喜歡現在這個，充滿了正能量，還不停地感染著她身邊的人。

    “小茶，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兒。”

    “你說。”

    “我……”路晗有些遲疑，他聽到電話那邊有人叫了她一生，然後薑小茶問他，“晗哥？你怎麽不說話了？我這裏有一點事情，如果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的話我先掛了，等我搞定了再打電話給你。”

    路晗故作輕鬆地說：“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等下次再跟你說吧。”

    薑小茶那邊快速地掛了電話，她當然那不會看見，路晗捏著手機的手指有些發白。

    但是沒關係，他可以等一等的，他知道薑小茶最近心情很糟糕，或許剛剛的確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如果薑小茶能夠解決掉影響她心情的問題，他們交流起來也會輕鬆許多。路晗努力地把問題都往好處想。

    但是路晗注定是要失望了，因為兩天之後，薑小茶也沒有聯係他，而填報誌願的截至時間也快要到了，班主任那邊已經催了他好多回，不少媒體也在關注他填報的誌願。

    路晗試圖聯係薑小茶，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的電話不是占線就是關機，雖然聊天工具上顯示她是在線的，卻一直無法聯係上。

    路晗很少會這麽著急，以至於他差點摔了手機，但是在快要砸下去的那一瞬間他又後悔了，如果薑小茶想要聯係他卻聯係不上怎麽辦？他覺得這一定是他這輩子最焦灼的時候，甚至連等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他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手機鈴聲如願響了起來。

    路晗手忙腳亂地接起來，甚至忘記了應該看一下打電話過來的是誰，“小茶？”

    謝無雙沉默了一下，然後說，“路晗，伯父需要一筆錢。”

    謝無雙稱呼路晗的養父也叫“伯父”，可是路晗知道，會向他要錢的人，肯定是他的親生父親。

    謝無雙說，他的父親被人騙了十萬，還是高利貸。其實對於路家來說，這真的隻是九牛一毛，但是路晗說過的，他父親的錢，是再也不能從路家拿了的。

    “要不，路晗，你也別堅持了？首都其實挺好的。”謝無雙說。

    然後路晗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填好了誌願之後，就將網頁關了，因為害怕自己會後悔。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大腦正在想些什麽，其實他本人也不是很清楚。等路晗自己回過神來，看了看時間，才發現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路晗收拾了一下東西，同意跟謝無雙一起去西安旅行。走得遠一點，大約會忘記一些讓人不愉快的事情。

    北京大學給路晗伸出了橄欖枝，隻要路晗願意去，四年學費全麵，並且入學的時候就能有十萬獎學金。

    他一直是知道什麽是正確的選擇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卻忍不住有些難過。

    等薑小茶知道路晗被北京大學錄取的時候，學校的錄取通知書都已經到了路晗家中了。高考狀元的熱度還沒有下去，每天報紙上都會登一些相關的信息。

    薑小茶不敢置信，但是事實擺在她麵前，卻讓她無法不相信。這時候她才恍恍惚惚地反應過來，難怪她已經有一段時間不能打通路晗的電話了。之前她被小塔的事情占用了太多的心神，就算沒有打通路晗的電話，也覺得是正常的，每個人畢業之後都會放鬆一段時間，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錯過了很多事情。

    明明才過了幾天而已，為什麽感覺什麽都變了呢？

    最近薑小茶過得很糟糕，好像生活都成為了一團亂麻。在小塔的幫助下，她的成績提高得很快，但是因為這幾天她不在狀態，模擬考試的時候發揮失常，連老師都已經找她談了幾次話。

    她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跟路晗時間，發現似乎隻打過幾次電話。最後一次，路晗欲言又止地想要說些什麽，不過林嘉言找她了解小塔經常去的那幾個黑客網站，急急忙忙就把電話掛了。是不是從那個時候起，路晗就決定拋棄她了呢？

    先是小塔，然後是路晗，這樣的打擊讓薑小茶有些喘不過氣來。最後還是謝無雙告訴她，路晗跟她一起去首都畢業旅行了。

    薑小茶本來想讓謝無雙幫忙讓路晗接一下電話，想了想，卻又改變了主意，還是等路晗回來了再當麵說更合適一些。他們的感情，也承擔不起太多的誤會。

    一開始，薑小茶甚至想要情緒激烈地控訴路晗失信的行為，問他為什麽突然反悔，為什麽不肯提前告訴她。可是等最初的難過過去之後，薑小茶也冷靜了許多，她知道，很多東西，如果不屬於你，再怎麽哭鬧，都找不回來了。

    路晗旅行回來的時候，薑小茶已經放了暑假了。許久不見，他身上那本來就不符合同齡人的成熟顯得更為沉穩了一些。回來收拾完了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薑小茶，這麽長時間，也足夠他準備好了麵對薑小茶時候的措辭。

    看到路晗的時候，薑小茶差點哭了出來，但是她將所有的淚意都忍了回去。一個月以前，她還可以靠在他的肩膀上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是現在，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她是不能這麽做了的。

    臨海市的一家小冷飲店裏，夏日的陽光一瀉千裏，照在玻璃上有著暖融融的反光，好在冷飲店裏的空調開得很足，讓人覺得恰到好處。薑小茶與路晗麵對麵地坐著，相顧無言。明明他們挨得很近，卻莫名生出了相去甚遠的距離感，好像陽光明晃晃地在他們直接劃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你最喜歡這家店的焦糖奶茶了。”路晗率先開口。不久之前，他們也是這樣坐著的，但是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薑小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原來她已經準備好了很多話的，可是真的已經過去太久了，久到薑小茶已經將原來的那些措辭忘得一幹二淨，久到她的耐心被一點點地消磨。

    “但是夏天的話，果然還是最適合喝一些清涼的茶飲。”薑小茶張嘴就說，臉上帶著隱隱的笑意，她知道有時候她的性格太過倔強，但是倔強作為她的武器，能夠讓她立於不敗之地。

    路晗半會兒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對不起，小茶，我之前就想跟你說的，但是我找不到你。”

    薑小茶反唇相譏：“你說的找不到我，是像我一樣的找不到你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