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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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開我,你放開我……”書寧瘋狂地掙紮著,“我要去找我爸爸,放開我……”

    “爸爸,爸爸……”

    書寧極力掙紮著,突然想到了什麽,抓著警察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你們,你們救救他,救救我爸爸,你們是警察,救救他,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去救救他啊……”

    警察看著懷中瘋狂的少女,無奈的搖頭:“太高了,我們要等到有工具了才能下去搜救。”

    “為什麽要等,現在不能去救嗎?我爸爸等不及了,求求你們,你們救救他……”她看向其他警察,可是那些警察卻一個個無動於衷。

    其中一個警察說:“太高了,摔下去必死無……”

    “不可能!”書寧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抱著她的警察,就要往山下就跑,“你們不去救他,我自己去……”

    “不許去……“那警察還沒來得及阻止,書寧就一頭栽倒在雪地上,暈了過去。

    再醒來,書寧麵對的就是父親死亡的事實。

    警察的確下山去搜救了,可是帶上來的隻是一具屍體。

    十五歲的季書寧,失去了相依為命的父親,一夜長大。

    那一天,那個不起眼的小山村,有一個人死了,有一個人消失了。

    上麵下發了告示貼在了村口,書寧看到,氣紅了眼睛,卻無可奈何。

    父親死了,還落得個畏罪潛逃失足摔死的名頭。

    村裏人看到那告示後,看到書寧都繞開走,甚至在背後議論紛紛。

    十五歲的女孩,背負著流言,嚐盡了世態炎涼,隻能在警察的幫助下辦理了父親的葬禮。

    書寧心中恨啊,她恨警察,如果他們當時不追著父親,父親怎麽會慌不擇路跑到那山崖邊去,又怎麽會踩到積雪滑下山去摔死?

    可她那時候卻不得不接受警察的幫助。

    所以,她最恨的,還是她自己。

    她怎麽能在父親那麽焦急的呼喊聲中,躲起來不回應他一聲,父親喊了千百聲,她卻連一聲都沒有回他。

    而今,父親的那聲聲呼喚仿佛就在耳邊,可父親已被她親手下葬了,再不能,不能喚她一聲:寧寧。

    她曾好幾次趁著天黑去揭了村口的告示,可是第二天那告示又會出現在村口小黑板,而她也會被村長爺爺狠狠教育一番,以前那麽慈祥的村長爺爺,現在看到她臉上再沒有了笑意,隻剩下鄙夷。

    誰也不知道那些天書寧是怎麽過的。

    再振作過來的時候,小孩帶來了他的爺爺,他說:“我爺爺要收養你,願意嗎?”

    彼時,書寧心中是怨恨這個小孩的,如果……不是為了他,父親不會……

    可終究是父親綁架了他。

    她怎麽能去怨恨一個無辜的孩子呢?

    看了那小孩許久,書寧開口,聲音沙啞:“你們,能讓警察把村口的告示揭了嗎?”

    葬禮過後,除了哭,她已經好多天沒開口說話了,村裏也沒人願意和她說話。

    綁架犯的女兒,誰也不想沾上。

    可是她終究不想讓父親的名字一直貼在告示上,永遠是一個綁架犯。

    父親已經為他的行為付出了更重的代價,再沒有比那個還重的代價了。

    “爺爺……”小孩拉了下身後老人的衣袖,那老人對身邊的人揮了下手,馬上就有人去辦了。

    很快,書寧就看到村長爺爺帶著那告示過來,在小孩麵前陪著笑臉,當著他的麵把告示交給了書寧,並表示以後不會再貼。

    她用盡全力都沒有辦成的事,有的人隻是揮了揮手,一句話就可以了。

    書寧漠然地看著村長爺爺堆滿褶子的笑臉,她知道這個村子,她已經生活不下去了。

    接過那張告示,分明是輕飄飄的一張紙,書寧卻覺得比山還重,那是背負在她身上的山,這一世她都得背著。

    “原來是這樣。”章銘凱喝完最後一口酒,放下了酒杯,歎了口氣。

    原來,她是被紀家收養了。

    難怪,後來他沒有找到她,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紀家會收養綁架了紀念的綁架犯的女兒。

    書寧已經有些微醺,今天,她喝得有點多了,說得也有些多了。

    “我該走了,再見。”書寧站起來,揮了揮手,身子有些搖晃,“謝謝你今天願意做樹洞。”

    章銘凱忙站起來扶住她,“我送你回去。”

    “不用。”書寧拒絕得很幹脆,雖然她有點醉但理智還是在的。

    那個孩子,從不喜歡她和別的男生走得近。

    走到前台去結了賬,書寧很幹脆地走出酒吧,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一樣。

    她,還是那個一身淡然的季書寧,仿佛剛才那個喝著酒,一臉傷悲講故事的女孩不是她。

    “季書寧……”章銘凱想去追,看到她決絕的背影還是停住了腳步。

    不知道下一次她什麽時候來?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認他來?

    “季書寧……”章銘凱默念著這個名字,她第一次來他酒吧麵試他就認出她了。

    至今,他都不能忘記那個女孩在他懷裏哭到崩潰的樣子,午夜夢回,女孩的哭聲總會把他驚醒。

    書寧打了輛車,回到別墅已是晚上六點,正是晚餐時間。

    紀念一人坐在大廳沙發上,看到書寧回來,他忙迎上去,“阿寧,吃飯了,我等你好久了。”他臉上的表情和往常一樣,親昵自然,仿佛已經忘了中午和書寧表白的事了。

    “我不餓,你吃吧。”可是書寧卻沒有忘記,所以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臉上有些紅暈,那是因為酒喝多了。

    紀念馬上就發現了,“你喝酒了!”他像個小狗一樣在書寧身邊嗅著。

    書寧沒理會身邊的紀念,隻說:“我有點累,想休息。”說完就要上樓去。

    “阿寧!”紀念喊住她,“是不是因為我中午的話……”

    書寧毫不猶豫地打斷他:“小念,我們忘了中午的事好不好,以後,我不會再把你當小孩了。”

    紀念臉上的表情當即變了,眼裏的恐懼和臉上的傷襯得很是讓人心疼,他問她:“你是什麽意思?一點也不在乎我的心意嗎?”

    書寧不能心疼,她如果心疼他,那誰來心疼她,她可以陪上了自己的一生,但不能陪了自己的心。

    “我……”

    “少爺,老爺電話。”

    兩人正在對峙著,阿盧拿著電話走了過來。

    紀念一個眼神甩過去,“你出去!”

    “可是老爺……”

    “沒有可是!”他一定要和書寧問個所以然,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但是,他也隻接受一個結果。

    “先接電話。”書寧非常感謝紀爺爺此時的電話。

    “阿寧!”紀念不敢置信地看她。

    “先接電話!”

    兩人誰也不退讓,最終紀念敗下陣來,而書寧急匆匆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從來,她就沒有想過和紀念之間會怎樣,她可以幫他“暖床”,但不能做他的枕邊人。

    她會擔心他心疼他,但一定,不會愛他。

    書寧戰戰兢兢地洗了個澡,怕那個小魔王會直接闖進來,還特意把浴室反鎖了,不過直到洗完澡吹幹頭發紀念都沒有來找她。

    想來,是紀念還在接他爺爺電話,一定是今天他和人打架的事已經被紀爺爺知道了。

    這事是因她而起,或許不久,紀爺爺又要找她談話了。

    書寧猜想的不錯,不過一個星期,紀爺爺就打電話要她去一趟老宅。

    這一個星期,她一直躲著紀念,而紀念也不知怎麽的,居然沒再纏著她要個結果,隻是每次看到她的時候都是橫眉怒眼的。

    書寧也不在意,隻要,他別再和她說那些不可能的事。

    這天放學,書寧直接叫阿盧送她去了老宅,紀爺爺無事不出老宅,有事也是把他們叫到老宅去。

    紀家老宅,茶室。

    紀振國正在泡茶,看到書寧進來,隻是抬了一下眼。

    書寧在邊上站著,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地看著紀爺爺泡茶。

    等他終於把茶泡好,才抬頭看書寧,不輕不重地說:“來了,坐吧。”

    書寧點頭,在季振國的對麵坐下。

    身邊的老管家幫忙把茶壺裏的茶湯分倒到分茶器裏,然後分別給兩人倒好。

    紀振國端起茶碗,聞了聞茶香,這才開口:“書寧,你知道我今天找你來是什麽事吧?”

    “知道,是因為紀念和人打架的事。”書寧隻是看著那金色茶湯,聞著嫋嫋茶香,並沒有動作。

    紀振國把茶碗往書寧那邊推了一下,“嚐嚐,安溪的鐵觀音。”

    “謝謝爺爺。”書寧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雖然不懂茶但也感受到了什麽叫唇齒留香。

    茶,是好茶。

    隻怕,“宴,無好宴。”

    紀振國看著書寧喝了那茶,自己也喝了一口,說:“我想送紀念去國外,你怎麽看?”

    “送紀念去國外,爺爺為什麽要問我?”難道是要她陪著一起去。

    可惜書寧想錯了。

    紀振國說:“我想送他一個人去國外,好好曆練幾年。”

    饒是書寧再淡定,也被紀振國的話驚著了,“他一個人?”

    “對,就紀念一個人,不然以他現在這樣的性子,以後怕是不能接手紀氏。”

    “所以,爺爺你叫我來是?”

    紀振國歎了一口氣,“勸勸他,現在他也就聽你的話。”太專情,也太危險。

    他的小孫子,從五年前書寧救了他之後,就認準了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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