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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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走下樓梯的時候,潘森民已經坐在沙發上等了許久,茶都喝了兩杯了,所以看到他下來,就想發難,卻看到他臉上突兀的紅印,很明顯的巴掌印。
於是,質問變成關心:“你的臉怎麽了?”
紀念在他對麵的沙發坐下,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臉,若有所思地說道:“沒什麽。”
不過是一個耳光,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親她。
隻是,阿寧終究是生氣了。
她到底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甚至最後是十分生氣地從他房間裏離開的。
潘森民看著紀念的神情,心中仿佛已經知道了什麽。
“是季書寧打的!”他篤定地說,畢竟在這紀家還有誰敢打他這紀家小少爺。
“你在那裏碰到阿寧了?”紀念卻抓住了他話裏另外的重點,緊張地問:“那她是不是知道了我讓你……”
紀念話還沒有說完,潘森民就點頭了,隻是他沒有告訴紀念其實是他刻意地讓季書寧知道的。
紀念的眼裏帶上了不安,問他:“那阿寧她說什麽了嗎?”
潘森民靠在沙發上撐著頭,回想著季書寧當時說了什麽,可惜,他隻想到她當時那抗拒的表情,冷漠的言語,以至於她說的最後的那句謝謝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你快說啊!”紀念急切的看著他,想要知道書寧到底說了什麽。
潘森民回過神來,看著紀念臉上明晃晃的紅印子,又抬眼看了看樓上,輕飄飄地說:“她不是就在樓上嗎?你自己問她去啊!”
紀念一下子泄了氣,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他,語氣軟了:“老師!”
他要是敢問,還需要問他嗎?
潘森民笑了,眼角的紋路堆起,揶揄道:“喲,都喊我老師了,以往想聽你喊一聲老師可不容易啊!”
紀念惱羞成怒:“那你倒是說不說啊?”
難得看到紀念臉上有這麽多的表情,潘森民心情很好地端起茶碗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才點著頭說:“說,當然說。”
可是話是這樣說,他也不過是告訴紀念,書寧也就和他說了聲謝謝而已。
“就這樣?”紀念不大相信,“她沒有表現得很生氣或者很……欣慰?”後麵那個猜想他幾乎不敢說出來,因為他知道不大可能。
“沒有,就挺平靜的。”潘森民知道當時書寧一開始生氣的原因是因為他這樣一個陌生人去打擾她的父母,而後知道是紀念讓他去的時候,她並沒有多大反應反而是平靜了。
所以,他對紀念說的也算是實話。
紀念還是不信,又問道:“你沒有騙我嗎,她知道是我讓你去祭拜她父母,沒有很反感嗎?”
畢竟,當初阿寧家的災難幾乎是他帶給她的。
“怎麽,不信我嗎?”潘森民挑眉,似乎失去了耐心:“不信我,那就自己問她去。”
紀念一下又沒了言語,最後隻悶悶地問他:“那你今天來找我做什麽?”
潘森民正色道:“聽說你爺爺走了,所以來看看你。”
紀念的情緒瞬間低落了,他低下頭去,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
看他這樣子潘森民也不忍多說什麽,隻是沉重地說:“節哀!”
“嗯!”紀念點了點頭,“那你還有什麽事嗎?”
“我今天來找你……當然是還有重要事。”潘森民一拍腦袋,像是想起了什麽,放下手中的茶碗,站了起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小心地撫平了才遞給紀念。
“你看看。”他說,複又坐下,端起了茶碗。
紀念知道這人向來隨意,難得看到他這麽鄭重,他疑惑地接過信封拆開,是一張邀請函。
“這是?”
潘森民解釋說:“這是是日本國際繪畫賽的邀請函,這一次的比賽,我想讓你去參加。”
“我不去!”紀念一口拒絕。
“你先別那麽快就回答我,還有一周時間比賽才開始,你好好考慮一下。”
紀念還是拒絕:“不用考慮,我不去。”他把邀請函塞回潘森民手裏,“要去你自己去。”
“小心點,這邀請函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到的。”潘森民小心地收起邀請函,理所當然道:“我當然會去,我是評委啊!”
紀念卻說:“你是評委,還讓我去參加比賽,所以你是想徇私讓我拿冠軍嗎?”這話當然是玩笑話,隻是他肯定是不會去的。
潘森民哈哈一笑,道:“以你的繪畫實力不用我徇私,你參加比賽冠軍就是你的。”
“謝謝你這麽看得起我,但是我不會去。”
潘森民收起了笑意,認真道:“你知道這場比賽的重要性嗎?”
見紀念緊抿著唇不說話,他又說道:“這場比賽全球隻發出去了三十二張邀請函,也就是說能參加這場比賽的,全球隻有三十個二人,這張邀請函,我也是用你那幅畫才換來的。”
紀念大驚,麵色不好地站起來質問道:“你說什麽?這是你用我的畫去換來的?”
潘森民還是端坐著,頭也沒抬,說道:“那副畫,你既送給了我,那就是我的,我拿來做什麽了,你不能過問。”
紀念咬牙,那畫分明是他強要過去的。
當初,書寧出國,紀念一度不能再碰畫筆,因為一動筆,那畫紙上出現的就是她的臉。
無論他想要畫什麽,最後都會變成她的臉。
所以他停筆了一段時間。
但是,他當時上大學,是阿盧去辦理的手續,順帶著他還幫他加入了繪畫社,那時,阿盧並不知道他不畫畫已許久。
作為繪畫社的社員他一直沒有參加過任何活動,直到大一下學期,才被社裏的一位同學拖著去參加了一次寫生活動。
他們那次寫生去的是h市的國家森林公園,那裏風景好,又安靜,所以去采風的人很多。
也就是那時,他和潘森民認識的。
當時正是秋天,遍地落葉,金黃璀璨,紀念要畫的就是滿山遍野的楓樹。
他作畫一向入神,從開始到結束,如果沒人打擾,一幅畫他可以一氣嗬成。
所以,當他發現畫紙上又出現書寧的臉的時候,那副畫已經將將畫好,他愣愣地看著畫上的人,眼裏是抑製不住的傷痛。
於是,拿著畫筆就想往畫上塗去……
不想,卻被人攔住了,那人拉著他的手說道:“好好的畫,毀了多可惜!”
紀念還沒反應過來,潘森民就趁他失神之際抽走了他的畫,好好觀賞了一番,才說:“這畫,倒是畫得極好,可惜沒有靈魂?”
紀念當時就炸毛了,一把搶回自己的畫,“與你何關?”
潘森民卻不在意他的態度,自顧說道:“這樣吧,你拜我為師,我保證一年之內,讓你的畫名揚四海。”
紀念又怎麽會在乎名利,所以當然不會答應拜他為師,後來反而是潘森民一直追著紀念要當他的老師。
之後,還真讓他把紀念說服了,因為他可以讓紀念完整地畫出其他的景物,不再總是不自覺地畫出書寧的臉來。
所以,他後來畫出的第一副完整的畫就被潘森民搶走了,美其名曰是那是在他的調教下才畫出來的作品,他要留著做紀念。
隻是,他在教授了紀念一年的繪畫之後,就說自己已不能勝任他的老師了,要去做更有意義的事,這更有意義的事就是去山區支教。
所以,他們這師徒攏共也就做了一年,而且一開始還是在紀念不情願的情況下,這也就是為什麽潘森民說難得聽到紀念喊他一聲老師的原因了。
潘森民看紀念陷入了沉思,再次把邀請函放在他身邊,嚴肅地說,“你再好好想想,這次可是個好機會。”他不希望,紀念錯失這次機會,他的繪畫天賦,他非常清楚。
“你不是說我的畫沒有靈魂嗎?”紀念回過神來,再次推開那邀請函,“沒有靈魂的畫就不要浪費這張邀請函了,你把它給別人吧!”
他討厭人多的地方,所以這種拋頭露麵的事他不喜歡做,而且,他的畫也不需要靠參加比賽來證明什麽。
潘森民把邀請函又推給紀念,目光沉沉道:“你的靈魂回來了。”
紀念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可是他卻不知道阿寧很快就會離開的。
所以他還是搖頭,“我不會去的。”
潘森民眉頭深深擰起,他知道紀念固執,卻不知道他是如此固執。
他定定地看著紀念,眼裏是無比的認真,可紀念的目光也同樣的堅定。
樓上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潘森眼前一亮,當初他能讓他答應做他學生,現在他一樣會有辦法。
潘森民站起來,“這個放你這,你先考慮著,五天後再給我答複不遲。”說完他不給紀念拒絕的機會就匆匆走了。
紀念煩躁地看那張邀請函,還是捏著那張邀請函上樓,經過書寧房間的時候他停住了腳步,想敲門,手升起又放下。
最終,回了自己房間。
他感覺房間裏仿佛還存留著書寧的氣息,他努力地去感受,那氣息又好像一下子消失了
突發奇想地,他走到牆邊,把耳朵貼在牆上,想聽清楚她在房間裏做什麽,可這牆的隔音效果,該死的好極了。
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他一點動靜都沒有聽見。
於是,紀念更煩躁了,揮手就把手中的東西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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