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正打算叫出租車回家，發現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停在了自己麵前。

    季成開著他的帕納梅拉，搖下車窗：“上車。”

    他上前拉開車門，眉頭立馬皺了起來：“好臭。”

    於是他又拉開後座的門，發現還是有那個刺鼻的味道：“我不坐。你的車裏太臭了。”

    “哪裏臭了？”季成聞了聞，明明是香水味。

    “太臭了，很刺鼻。我不坐。”他關上車門，退後一步。

    季成低咒了一聲，拿他根本沒有辦法。

    想了想，大概是昨晚那女的噴的香水太濃了。

    季川是個很倔的人，照他的性格是死活不肯上車的。

    可他又不想丟下他不管。

    隻好打了個電話給助理，讓他把車開回家。

    交代好了之後，季成從車裏出來，走到季川身邊：“我跟你一起坐出租回去。”

    “是的，那可以。”季川感到滿意，他剛才差一點窒息。

    他是搞不懂季成為什麽有那麽特殊的愛好，身上總是臭臭的。

    江寓的身上就沒有亂七八糟的味道，他有點想她了，真想再見見她。

    “你今天為什麽不回自己的家？”季川問。

    車來了，兩個人坐下，係好安全帶。

    “因為我要幫你慶祝慶祝。”季成說。

    “慶祝？”季川奇怪，“慶祝我工作完成得好嗎？”

    “不不不。”季成轉過頭，“慶祝你馬上就能擁有自己的愛情了。”

    “我的愛情？我都不知道愛情是什麽。”季川一臉莫名，他對於感情問題一向很消極。

    “我昨晚派出去的人得到了一個消息”，季成停頓了一下，“江寓和那個老師分手了。”

    “…分…分手了？那她一定很難過。”季川想要馬上飛到她的身邊安慰她。

    “是啊，這就是你上位的好機會。”季成顯然不會對此感到遺憾，相反他有點幸災樂禍。

    “上位？”季川聽不懂這個詞。

    “就是你去做他的男朋友。”季成說。

    季川愣了愣，仔細想了想男朋友的意思，“抱歉，我沒有經驗，恐怕勝任不了這個身份。”

    “你可以慢慢學。”季成鼓動他。

    “……我沒有信心。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相比季成，季川真是一個‘胸無大誌’的人。

    “你可別低估了人性的貪念。”季成篤定地說。

    季川坐直了身體，把手搭在自己的腿上，不領情：“抱歉，我理解不了。隻是覺得這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麽好慶祝的。”

    “這件事情你就算是問江瀨，她也會覺得這是件值得慶祝的事。”季成搬出了一個在他麵前有絕對威信的人。

    季川投去懷疑的目光：“你們的意見向來相悖。”

    “你可以打電話問問她。”季成很自信地說。

    麵對季川伸過來的、攤開的手掌，季成不解，“怎麽？缺錢？”

    “……拿你的手機。”季川直視他的眼睛，試圖在從中找出一絲破綻。

    “這個點她不一定會接。”季成的意思就是不想拿手機了。

    “你是在擔心她是否會接你的電話嗎？”季川直擊要害，他回想起那天不愉快的跨洋通話，“你們倆之前還吵了一架，是不是誰也不理誰了？”

    如果這個時候有特效的話，季成就被狠狠地紮了一箭。

    他顯然是低估了季川的智商。

    一些他用情商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可以用智商彌補，如果那一天他的情況很穩定的話。

    “笑話，她敢不接？你不也有手機嗎？”季成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它沒有足夠的電量了。”季川無辜地把手機掏出來給他看。

    黑屏。

    說完，就把季成的手機拿了過來，“密碼。”

    隻好無奈地輸入密碼。

    翻開通訊錄，並沒有找到江瀨的名字。

    “江瀨呢？你沒存她的電話嗎？”季川問。

    “那個‘女魔頭’就是。”

    …

    電話“嘟”了很久，也沒有人接。

    季成突然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疼。

    終於——

    “嘟”聲結束了。

    “季成你他媽哪根筋搭錯了這個點打我電話？！”對麵傳來了江瀨的怒吼。

    中國是下午五點，華盛頓是淩晨五點。

    對於江瀨這樣作息不規律、天天熬夜的年輕人來說，早上五六點吵醒她是致命的，因為往往這個時候她還沒睡多久。

    她本來不想接，沒想到鈴聲絲毫沒有要停下裏的意思。

    她隻好拿過手機，屏幕上跳動著‘王八蛋’三個字。

    …

    還好。

    季成放下心來。

    就算是挨了罵好歹也是接了，江瀨的起床氣特別嚴重，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江瀨，是我。”季川說。

    原本江瀨要發作，沒想到傳來了季川的聲音，她的怒氣頓時卡在了喉嚨裏，“…你什麽情況？”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季川說。

    江瀨從床上坐起來：“什麽事情能讓你們倆冒著被我罵的風險特地打電話找我？讓我來猜猜……你搞定江寓了？太快了吧…還是…她跟那個數學老師分了？那你真該喝兩杯酒慶祝一下。”

    可怕的女人。

    季成心裏暗暗地想。

    江瀨，是一個視覺、聽覺、觸覺、嗅覺統統都達到高峰的一個人。

    說得好聽點，算是聰明通透，說得難聽點，就是神經質。

    她的神經敏感到了一種程度。

    “…你真聰明。”季川驚歎，“很難得的，季成也是這麽跟我說的，隻是我不相信，所以過來求證一下。”

    “那隻孔雀難得不跟我唱反調。”江瀨知道季成就在一邊聽著，卻還是停不下懟他的欲望。

    “……可是我並沒有你們說得那麽開心。”季川希望江瀨能給自己一個答案，顯然他是找對了。

    “你迷上了一輛遙控車，但是那輛遙控車是有主人的、是別人的，不是你的。但是有一天，那個主人丟棄了那輛車，而你就在一邊，隻要你低頭就能撿到，占為己有，你開不開心？”江瀨問。

    “開心啊，當然開心了！”季川沒有多作猶豫。

    “是啊，多開心啊。江寓就是那輛遙控車，雖然這個比喻並不太恰當。但是…你能理解了嗎？”江瀨反問。

    “…我理解了。”季川回答。

    所以，那輛他癡迷多年的小車，終於要屬於他了嗎？

    剛才被叫“孔雀”的人全程高冷地聽著，眼睛望著窗外，沒有說一句話，一直到季川掛斷電話。

    “這回信我了？”季成問。

    “是的，我信你了。”季川說，“那我具體該怎麽做？”

    “保護她、寵愛她，成為她最依賴的人，這樣她就永遠跑不掉了。”季成說。

    “我明白了。”季川說。

    …

    江寓像往常一樣開著車，經過了昨天老夏講的事情，車子不在行駛的時候，他也在偷偷觀察著車廂裏的故事。

    通過這個方法，讓她平靜枯燥的工作有了那麽一點意義。

    “啊！怎麽了？！你快醒醒啊！”車廂後突然傳來一陣驚呼。

    “怎麽回事？”江寓拔著嗓子問道。

    “有個老奶奶暈倒了！”

    “沒事吧？！是撞在哪兒了嗎？”江寓問。

    “沒有！沒有什麽傷痕！可能是身體內部出了問題！”旁邊的人都出來救治老奶奶。

    江寓的心裏咯噔了一下，把車停在了應急車道上，走到後麵，查看老奶奶的情況。

    年紀大了，身體的器官最容易發生問題，她有點懷疑這個老人家是不是得了腦梗。

    怎麽那麽突然就倒下了呢？

    她的腦袋突然像被擊中一樣，蹲在老奶奶的身邊，發呆了一分鍾，任旁邊人不斷的叫喊，她還是愣著。

    昨天老夏他們討論的問題……

    不就是現在她遇到的情況嗎？

    怎麽辦？

    她該怎麽做？

    是把人放下車叫救護車，還是開著公交車把人送到醫院？

    耳邊又一聲驚呼把江寓從思緒中喊了回來：“她的麵色怎麽越來越黃了？！”

    麵色蠟黃，那不是將死之人的狀態嗎？

    這個時候，江寓也想不了那麽多了。

    事不宜遲，她扯著嗓子說，“不好意思各位，我決定送這位老奶奶趕緊去醫院，我把車停在前麵那站，請你們再換一輛車坐！”說完，深深鞠了一躬。

    現在並不是早晚高峰，人命要緊，她也顧不上那麽多了，老奶奶生命垂危，她把車開到公交站，打開後門。

    “我支持！”一個年輕人喊了一句，然後下車了。

    於是，其他的人也默默地下車，唯獨剩了幾個人竟然希望能和江寓一起把老奶奶送進醫院。

    其中就有那個一開始發現的女孩。

    “謝謝你們的諒解！”這話是發自內心的。

    她以善良對待旁人，希望就用這麽一次，能夠證明昨天老夏說的話是錯誤的。

    …

    “師傅，麻煩你開快一點吧！我看老奶奶的情況非常糟糕！”女孩著急地說。

    那老奶奶的臉色變得極差，身體也有時不時地抽搐。

    “好！”江寓回答，踩住油門。

    最近的人民醫院距離當前的位置大概要二十來分鍾，加上紅綠燈怎麽也要半個小時了，可老奶奶的病情不能等。

    偏偏這個時候還吃到了紅燈，江寓一把捶向方向盤。

    “掐人中掐人中！還有那個什麽心髒按壓！快試試！”後麵的幾個人在那裏忙活得熱火朝天。

    江寓也早已滿頭大汗。

    她一聽，知道現在是一點都耽擱不了，時間就是生命，能夠跑得過時間老奶奶才有可能脫離危險。

    “大家拉好扶手！”

    心一橫，在兩邊沒有車輛快速通過之後，公交車快速向對麵衝去。

    闖紅燈也顧不上了，救人要緊。

    原本二十多分鍾的路程，竟然被江寓壓縮到了十幾分鍾。

    車上留著一個男生和兩個女生，男生力氣大，抱起老奶奶就往醫院裏衝。

    …

    江寓等在門外，她剛才已經向陳隊報告了發生的情況，等到情緒冷靜下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瘋狂。

    連闖兩個紅燈，她自己都有點後怕。

    在s市錯綜複雜的公路上，她竟然開著公交車、載著四個乘客在路上狂飆。

    萬一出了什麽事，後果不堪設想…

    江寓雙手合十，閉上眼祈禱：老奶奶一定要平安。

    至於那個無解的問題，江寓已經明白了，在那一刻，她僅僅隻是遵從自己的內心而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