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不知天高暗場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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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凡真是個固執到死的少年,自從知道許亦安的住處之後,他就天天借找嘉禾的由頭來纏許亦安,許亦安騎著他的自行車,照樣不理他。他跟許亦安套不了近乎,就變著法地哄瘸叔,下午跟他一起去擺攤算命,瘸叔直誇他聰明。他時不時到唐茵麵前一口一個茵姐叫著獻著小殷勤,唐茵也不煩他了,而且,因為他的到來,小晨都多了一個人扛。可是許亦安一如既往地無視他。
直到他把身上的錢花得差不多了,都沒錢住酒店了,他讓嘉禾半夜給他開了門,他溜進許亦安家睡沙發。一大早被許亦安拎起起來,他連連求饒,再次以一頓慷慨激昂的言辭表忠心。
許亦安對他吼他:“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以為東區好玩嘛?你這小少爺還是快給老子滾出東區吧!別在這跟老子扯犢子了!你他媽要是沒有錢能在東區活幾天啊!廢物!”
許亦安對他的蔑視刺激到了他,他本來想打電話跟他爸要錢的,結果被這樣一激,他不知跟誰較上了勁,改了主意,說:“我不是廢物!我現在已經沒錢了!我也可以跟你們一樣去弄錢養活自己!大安哥隻要你帶我混,我一定能掙到錢!我才不是廢物!”
許亦安看他這副傻傻的鼓足氣得樣子實在可笑,他冷笑了一聲,把已經被他推出去的仲凡拽進屋子裏,揪著他的衣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好啊!今天老子就拉你小子一把!帶你去見識見識東區的暗場!你給老子打下手收賬怎麽樣?”
嘉禾以為外麵兩人打起來了,出來拉架,卻見仲凡被許亦安拖著出了門,他還興奮地喊著:“好的!大安哥”
暗場裏是沒有黑夜和白天之分的,無論什麽時間,那暗淡眩暈的燈光下都聚著一群又一群的賭徒,他們潛在東區陰暗的地下,在每一張賭桌前流連,一般賭到這個時候,他們大多變成了一種樣子,目無神采,麵色如灰。
許亦安把仲凡一路拖進離他家最近的一個暗場裏,就在一家五金店的地下,小五和南子他們也跟在後麵。他們穿過五金店的後門進了地下室,走下一段很長很髒的鐵梯,吵嚷的聲音愈漸清晰,有人的歡呼聲慘叫聲,麻將聲,骰子聲,出牌聲,押注聲……亂成一團。
仲凡在激動新奇的同時有了點膽怯了,來東區之前他見識過的最亂的地方不過是劣等的酒吧,而那種酒吧混亂的水平連‘瘋人院’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可想這東區以混亂殘酷著稱的暗場有多麽嚇人,但是不想被他們看不起,他還強裝勇而無畏。
下了階梯,暗場門口守著的門衛給他們開門,一個外貌凶悍的大個頭恭恭敬敬地向許亦安打招呼:“大安哥!”
一打開門,仲凡隻感覺一種讓人窒息的錯亂感撲麵而來,門邊上的賭桌旁搖著骰子喊著髒話的賭鬼的唾沫星子差點濺到他臉上。
完全沉迷於賭局的人不會注意到他們進來了,那些人或是為手氣好而亢奮,或是為咬牙扳回一局而緊張,那些人眼裏全是血絲,很生動地詮釋了“賭紅了眼”這一形象。
經過一夜的酣戰,隻有心虛的人才會注意到他們的到來,從賭局中分了注意力,訕惶地瞄許亦安幾眼,或是賠笑打個招呼。
賭場裏沒有被燈光照到的角落,要麽是蜷著精疲力盡已經睡著的人,要麽是蹲著輸光了錢衣衫破亂如同乞丐一樣的人,還有一些男女在那角落裏進行某些“買賣”,仲凡不小心瞥到了立即羞紅了臉,南子和小五哈哈地笑話著他。
在叫囂吵鬧的聲音裏還夾雜著細微的哭聲,有老人在賭鬼兒子旁邊苦苦哀求哭泣連連,還有出老千被逮到的賭鬼正被人摁在地上群毆,也有在角落裏進行完“買賣”的衣衫襤褸的女人一出男人的身下,手上剛得的錢就被另一個男人搶走,她隻能哭著捶打他,痛罵著拿著她的錢一頭栽進賭桌上的丈夫……
幾個看場子的大漢見許亦安來了,點頭哈腰地迎過來:“大安哥!今天這麽早就來了啊!這誰呀?又帶小弟了?”為首的那個肌肉發達滿身刺青,過來之後直接用強健的胳膊勾住了仲凡。
許亦安抽著另一個人給他點的煙,說:“一個傻小子,帶他來玩玩兒。”
刺青男對仲凡笑說:“怎麽樣?玩兩把?”
仲凡笑笑,費力地移開他的胳膊,搖頭:“還是不用了吧……”他連忙閃到小五和南子旁邊。
許亦安說:“大鵬,賬本拿來我看看。”
刺青男大鵬就去櫃台拿賬本來,許亦安翻看著,吐掉煙頭,念著人名:“楊功、陳大方、二虎、老邱……誒,老邱的賬剛好是今天還嘛,他人呢?”
大鵬用目光幫許亦安搜尋著:“那個混蛋都把暗場當家了,這會兒還賭著呢,昨天催他賬,他說一夜翻了本就還,這會兒褲衩子都快輸沒了。”
一個好不容易從賭桌上下來的禿頭男人正想趁許亦安沒有注意到他悄悄溜出暗場,誰想一轉身就碰上了小五和南子,小五指了指那邊的許亦安說:“老邱叔,我們大安哥找你說會兒話。”他們倆陰陰地冷笑著,把老邱往櫃台那邊拖。
老邱到了許亦安麵前,都不敢直視他,惶惶地招呼了一聲:“大安哥……”
許亦安用賬本敲了下他的禿頭:“老邱啊,你賬該還了吧?準備什麽時候還啊?”此時許亦安的語氣讓仲凡都感覺到一種不寒而栗的壓迫感,他扶住了櫃台邊支撐住身體,怔怔地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事,心驚肉跳。
老邱死皮賴臉地哀求許亦安寬限幾天,都快給許亦安跪下了,然而許亦安他們都隻是一臉冷漠。許亦安冷笑了下,一抬腿踢到老邱肚子上,老邱痛呼一聲,許亦安一手掐住他的一隻胳膊往後一扳,一個擒拿將他摁在高腳凳上,動作果斷狠辣。
“大安哥,饒了我吧,再給我幾天時間,我肯定能還上的!大安哥!大安哥你再讓我去賭局大的,我肯定能贏回來!”老邱叫道。
許亦安的一隻手肘頂著他的背,一隻手把賬本伸到他麵前:“老混球,還賬可沒有拖一天的說法的,按時換錢這是規矩。看看,你這次的賬連本帶利五萬多,一萬塊廢半隻手,你這個五萬多我要你一條胳膊,怎麽樣?不虧吧?”
“不要啊!大安哥!饒了我吧!”他拚命掙紮,然而許亦安將他禁錮得死死的,都不用別人幫忙,許亦安一人就能讓他不得動彈。
許亦安把他的一條胳膊搭到櫃台上,手臂的中間部份是懸空的,大鵬把老邱的那隻胳膊摁住了保持胳膊筆直不彎曲。
許亦安看向了仲凡,小五和南子把他往前麵推,仲凡整個人都僵住了,看著許亦安把棒球棍遞給自己,“來,傻小子,他的這隻胳膊你來斷。”
仲凡瞪大了眼睛,木然地接過棒球棍,卻沒有再上前一步。
許亦安把老邱交給別人摁著,他轉了下,身,指著關節部位,對仲凡說:“就打這,用你所有的力氣,一棍下去,他這條胳膊連筋帶骨都得斷,你來做,這一筆,老子給你提他保險金的一成,怎麽樣?”
仲凡握棒球棍的手在發抖,老邱扭曲的臉變得猙獰,讓他十分害怕,一抖得厲害棒球棍都掉在地上,“大大安哥,我不敢啊……”仲凡終於說出了心裏話。
“不敢?你耍老子啊?”許亦安臉色一變,冷厲非常,對小五南子說:“把他給老子摁住!”小五和南子把仲凡摁在吧台上,他的頭離老邱的手臂很近,許亦安撿起了棒球棍。
仲凡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真是嚇壞了,和老邱一起吵嚷著求饒。
實木的棒球棍在他眼前揮了下來,一下砸中旁邊的那隻胳膊,老邱的慘叫聲在他耳邊震耳欲聾。
仲凡整個人都傻了,睜開眼,老邱已經抱著胳膊在地上打滾了,他的慘叫聲在這吵鬧的賭場裏聽起來是那麽輕微。
南子小五放開他之後,他還癱在櫃台上不能動,兩眼瞪得大大的,嚇得臉色發白,嘴唇打顫。許亦安輕輕地揮著棒球棍,冷笑著問他:“怎麽樣?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了嗎?”
仲凡眼睛都紅了,驚駭地抱住了頭往外衝,一路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才摸到了門,衝了出去。
南子留下來處理後續的事情,許亦安和小五緊接著也出了暗場。從地下爬出去,仲凡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狠狠地喘息了幾下。
許亦安和小五出來了,小五笑得停不下來,“你小子真是慫到家了!真沒見過誰這麽膽小的!哈哈!都沒見血呢就把你嚇成這個鬼樣子!還哭了!”
已經逃離那恐怖的地方了,仲凡自知這次丟臉丟大了,緩了這一會兒,又不甘心被恥笑,還嘀咕著:“哪有那麽慫?第一次嘛,我又沒打過人,我當然下不去手……”
“還覺得東區好玩嗎?你個廢物,還是快滾回的你的富人區去當小少爺吧!”許亦安從他身邊走過,揚長而去。
仲凡追了上去:“可,可我沒弄到錢啊!大安哥,我得掙到錢才能走啊!大安哥求你再帶帶我,你這麽厲害,除了收賬肯定還有別的事能讓我做對不對?大安哥!你幫幫我吧!”
小五走在許亦安旁邊,瞄了下仲凡,開口說:“大安哥,這小子雖然膽子小,但腦子機靈能跑腿啊,大飛不是要去外地了嘛,他不幹了,他做的那塊總得有人接手不是?不如就讓這小子來幹吧?賣賣煙算算賬他還是可以的,而且他又不是三中人,就算被校長逮到了也不會有什麽事兒啊?大安哥你說呢?”
許亦安轉眼看了下小五,小五心虛地笑笑,他說:“小五,老子總算知道你這智能手表是從哪來的了。”
小五聳聳肩,訕訕地笑道:“這拿人手短不是嘛?大安哥,你看,這表酷吧?”
許亦安白了他一眼:“反正老子不管,你要帶他你就帶去,惹了禍,老子連你的皮一塊兒扒!”
小五點點頭:“好的!我絕對保證他不會出岔子!”
於是,仲凡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替許亦安做事,真的跟著大安哥混了起來。每天小五給他一批香煙,他藏在書包裏,溜進三中,在許亦安他們所在的高二教學樓偷偷兜售,他這活幹得出奇得穩當,而且他很享受這種偷偷摸摸緊張刺激的感覺。賣煙的生意大好,他每天都能銷售一空,到許亦安那去分提成時都是得意洋洋的。
有一次他到高一的教學樓去找嘉禾,有學生瞄到了他書包裏的煙跟他買,就是在這一次出岔子了。
總之,他還沒有得意多久,就被三中校長顧春明逮個正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