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夜裏徘徊真心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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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玩鬧鬧又到了晚上,夜裏外麵的人散了,屋子裏的人也散了,又留下一地的酒瓶。許亦安今晚沒有多喝,跟瘸叔說了好一會兒事情,直到在房間裏給小晨讀故事書彌補小晨“缺失的母愛”的許紅姝把小晨哄睡著了,晃了出來,對瘸叔撒嬌說:“厚山,人家困了,帶人家去睡覺嘛……”
聽到她這嗲嗲的聲音,許亦安和唐茵同時作嘔吐狀,瘸叔瞪了他們倆一眼,立馬結束了跟他們的說的話題,站起來哄許紅姝說:“那好,我們去睡覺奧。”
唐茵對許亦安嘀咕:“你媽給瘸叔下的降頭可真不輕啊。”
許亦安翻翻白眼表示同意。
門是封住的,這兩天他們出入都是靠翻窗進五樓陳衝家,然後再下樓的,許紅姝基本被瘸叔哄著沒有出過門,所以這一下要出去,她怎麽樣也不肯爬窗,也不肯在家睡。瘸叔就說:“小安,要不先把門開一下吧,反正外麵已經沒人了,等明天叔早點過來給重新封上?”
許亦安十分受不了,說:“隨便吧,開就開吧,瘸叔,你真是的,你能不能別這麽慣著她,什麽都由著她啊,還讓不讓我們活人了?”
瘸叔坦然地說:“怎麽不讓你們活人了?不慣她慣你啊?你媽現在表現這麽好,都在戒酒了,你看她這兩天有沾過酒沒啊?多不容易啊,情緒有些失常也是應該的,就讓她順心一點怎麽了?”
一旁的唐茵說:“不怎麽,我們就是雞皮疙瘩掉一地而已……”
瘸叔拿來扳手拔門上木板上的釘子,說:“你們掉著掉著就習慣了。就知道抱怨,你們啊,還是小佳乖,你們看小佳怎麽從來不亂抱怨?真是的。”
嘉禾收拾著地上的酒瓶,把酒瓶堆到牆角準備以後賣掉換錢,對瘸叔笑笑說:“瘸叔你開心就好。”
瘸叔聽了頗感暖心,誇讚道:“還是小佳懂事,不像你們兩個這麽糟心。”
許紅姝在嘉禾旁邊,拍拍嘉禾的肩笑說:“是啊,小佳最好,我的好女兒。”
唐茵又喝了一口酒,對許亦安說:“你媽真是病得不淺,反正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搞清小佳這一轍了是吧?”
許亦安看看許紅姝和嘉禾,說:“管她呢,她愛認誰做女兒就認誰做唄,就算她要認你做女兒,我都沒心情管,隻要她不要再給我惹禍就行了。”
唐茵偷笑一下,說:“我才不要做她女兒,我已經有一個糟心透頂的媽了,不過我倒是可以考慮做她的兒媳婦。”
許亦安哼笑一聲,跟她對視一眼,“那祝你好運啊。”故意跟她開玩笑:“小晨可不喜歡你這類型的,他中意的是小佳呢。”
唐茵掐了他一下:“該死的許亦安!”
嘉禾在牆角數著酒瓶,數著數著,聽著他們的對話,就忘了自己數到幾了,回過神來重新從頭數。
瘸叔不想許紅姝等久了,就加快速度,把許亦安釘了二十分鍾的門板,用五分鍾給拆下來了,然後牽著許紅姝的手,帶她到對麵唐茵家去睡覺了。
唐茵之所以一直在許亦安家,是為了防備許亦安又突然發病及發生緊急情況,畢竟現在是個太特殊太敏感的時期,她和許亦安看似悠閑,其實無時無刻不在準備著應對危險,但是今晚她留下來不是為了這個目的。
嘉禾收拾好了屋子,卻暫時沒什麽睡意,就和唐茵坐在一起看電視。許亦安沒坐一會兒,他困了,起身走向他自己的房間,自我地說:“我不管啊,我是傷員,昨晚就沒睡好了,今晚我要睡個好覺,你們誰帶小晨睡吧,我自己睡我的床去!”他進了房間關了門。
嘉禾注意到旁邊的唐茵自許亦安進房間後就變得有些異常,她不再看電視,而是時不時地瞟著許亦安的房門,一隻手一直摁著她的外套側邊口袋。
過了一會兒,嘉禾聽她輕聲說:“該睡覺了……”
嘉禾以為她是在跟自己說,便應道:“好吧,唐茵姐,你今晚帶小晨睡床上吧,我睡沙發就好,睡這我還能看電視,我會開靜音的……”
唐茵從沙發上站起來,舒展了一下窈窕的肢體,沒有看嘉禾,而是低頭有點嬌羞般地偷笑一下,說:“不,你帶小晨睡就好,不用睡沙發。”
嘉禾不解:“唐茵姐你要睡沙發啊?”
“不。”唐茵就答了這麽一個字,不再言語,邁開了腳步。
嘉禾看著她走到許亦安房門前,開了門,輕輕走進去,最後門關上,傳來一聲反鎖的聲音……
那“啪嗒”一聲如重錘擊在嘉禾心頭,她瞬間呆傻,形同石化。
電視還沒有開靜音,但她的耳邊好像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她的目光慌亂地從那扇門上移到別處,卻也不知道應該看什麽,看電視吧,電視裏閃動的畫麵讓她的眼睛一陣暈眩,低頭看自己的手吧,自己的手在止不住地打顫。
嘉禾覺得自己突然陷進了最糟糕的情緒中,從未有過的一種情緒,不,是有過的,就在前兩天的治療中心病房外,她麵對的也是這麽一扇緊閉的門。隻是那時候的感覺完全不能與現在相比,這麽糟糕透頂的心情,跌落深淵一般……
嘉禾完全不能從這種情緒中走出來,目光依舊淩亂,忽地落在茶幾上的啤酒罐上,不知道是誰喝剩下的半罐啤酒放在她麵前,她沒有意識地就拿起來喝了,罐了一大口。
她曾以為那次和唐茵一起喝酒就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喝酒了,但是第一次是唯一的,而最後一次卻不是,原來人做什麽事情,都能是“最後一次”。
她握著冰涼的易拉罐,一隻手捂住自己的臉,眼睛一閉,耳朵好像就更靈敏了,她聽到了那房間裏的聲音,是唐茵和許亦安說話的聲音,但是模模糊糊的,並不能聽清他們在說什麽。
那聲音讓她心裏亂得一塌糊塗,她感覺自己坐不住了,就起了身,有點慌張地,逃似的,開門出去了,客廳裏電視都沒關,她隻是拎著那一小罐啤酒出了家門,走下昏昏暗暗的樓道,走在昏昏暗暗的東區夜空下。
嘉禾完全沒有意識自己要去哪兒,她也忘了東區的危險,迷蒙的雙眼看著自己路燈下的影子,吞咽著苦澀的酒,她意識到在此刻,自己真的成了一個東區人,拎著酒瓶,醉醺醺地一個人在路上遊蕩,自己變得跟那些對她吹口哨的醉鬼們沒有什麽兩樣……
外麵挺冷的,看來是要到冬天了,嘉禾縮緊了毛衣開衫,路上的泥點濺在她的呢布長裙上,她認真地想自己現在應該去哪兒,回去她是不願意的,而東區醉鬼要是不願意回家又會去哪兒呢?
走著走著,她一抬頭,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二號街區的街口了,本來東區夜裏最熱鬧滿是燈紅酒綠的街,卻因為這一段日子的東區大亂,而變得冷清,街上都沒什麽人,店鋪都關門了,隻有“瘋人院”的燈光還在這深夜裏亮著。
她推開“瘋人院”的玻璃門走進去,酒吧裏也沒了平時的吵鬧和雜亂,隻是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人,連小張她們的身影都找不到,隻有新建的吧台後,大威一如往常地調著酒。她徑直走到吧台邊,大威看到她忽然出現,無神的眼珠轉了下,一如既往地不會跟她打招呼,隻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著她,他似乎看出了嘉禾的不對勁。
嘉禾在大威對麵坐下,對他癡癡地傻笑了一下:“大威哥哥……”她隻是笑,又往嘴裏灌酒,可是易拉罐已經空了,她就將易拉罐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裏,看著眼前的一排盛在好看的玻璃杯裏的酒水樣品,她對著大威呶呶嘴,作可憐狀,說:“大威哥哥,我沒有錢,可是我想喝酒,讓我喝一杯你調的酒吧,我都從來沒喝過你調的酒呢……”
大威看看她,木訥地把一杯黃色的飲品推到她麵前,她歡歡喜喜地喝了一口,卻吐了出來:“大威哥哥,這不是酒,這是果汁……”
大威低下頭,不看她,不再理她,用這種簡單的方式表示他隻能給她喝果汁。
醉醺醺的嘉禾有點心塞,看了下低著頭的大威,調皮地一笑,快速地伸手拿過一杯雞尾酒樣品,下了高腳凳蹲在吧台下做掩護,偷偷地將一杯酒一飲而盡,這才站起來,但是她喝的這一杯酒可不是啤酒能比的,高度數的酒精灼得她嗓子疼,她的動作又太過迅猛,一站起來,整個大腦“嗡”地一下好像瞬間停止運轉一般,差點沒站穩摔倒,還好扶住了吧台。
那一瞬間過去了,她看清大威正看著自己,知道自己被逮到了,對大威不好意思地笑笑,心虛地把背後藏著的空酒杯拿出來放回吧台上,低聲說:“大威哥哥,我錯了……但是你調的酒真好喝啊……”
她重新坐到高腳凳上,醉意襲來,雖然人還醒著,但漸漸感知不到身體的存在,她忘了自己在幹嘛,坐在能夠旋轉的高腳凳上張開手臂打轉,轉了一圈,這下她徹底地腦子一懵,整個上身向吧台趴倒,頭磕到吧台上,這才發現原來是還是有痛感的,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嘉禾就那樣趴在吧台上,兩眼流著淚,這時候她都忘了自己為什麽要流淚了,大腦沒有意識,身體沒有知覺,不知道趴了多久,伸出手指沾了下旁邊酒杯裏的酒,在吧台上寫了三個字“許亦安”,然而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寫這三個字。
“大半夜的你不在家睡覺,跑到這兒來幹嘛?”
一個聲音突然入耳,她以為是幻聽,卻又不像,自己好像感覺到了誰的靠近,她坐起身來,轉過頭望向左邊,不知不覺地開口,對著近在咫尺的人喚了聲:“許亦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