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初遇回憶注定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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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景亮回頭看見嘉禾對著習題冊抓狂的樣子,問道:“不懂嗎?”
嘉禾十分崩潰,說道:“我覺得我的智商都被物理老師踩在腳底下了。”
他扶扶眼鏡,對她眨了下眼:“我等下教你。”
他這句話說得還是挺暖心,嘉禾對他瞬間有點感激之情,但是他在轉過頭去之前又補了句:“很簡單的。”嘉禾就又天雷滾滾了,莫名地覺得被鄙視了,心裏有點不舒服,就自己跟物理題較起勁來。
下課了,張景亮轉過身來,看見嘉禾練習冊上已經寫滿了,嘉禾對他做出嘚瑟的表情:“看,不用你教我也能寫,我多聰明啊我。”張景亮就笑笑沒多說什麽了,其實有些失望,還想找點什麽跟嘉禾聊,卻聽到嘉禾的同桌陳凡凡叫他:“誒,張景亮,你幫我看看這道題吧,我沒嘉禾那麽聰明,我怎麽也弄不懂誒。”
嘉禾聽到了這話,直起背來,滯了一下。張景亮瞥了下嘉禾,就向陳凡凡的方向靠近了些,熱情地給她講起題來。嘉禾低下頭繼續研究那些她抄下來的答案的意思,那些題對她來說其實依然是天書,看了一會心裏愈加不爽,就準備收起物理練習冊換做語文題。抬頭就看著張景亮正和陳凡凡相談甚歡,他們討論起物理題沒完沒了,而且他們說的那些公式嘉禾一個都不懂,嘉禾就更加不舒服了。她看到張景亮的胳膊肘壓到了自己的練習冊,就將練習冊用力地往外一扯,張景亮被驚到了,轉頭看她,看她火氣發得很明顯,心裏暗喜,問她:“怎麽了?”嘉禾冷淡地說:“沒事啊,你壓到我練習冊了,麻煩挪挪,好了,你繼續給陳凡凡講題吧。”她裝作無所謂地整理著課桌,眼睛都不看張景亮一下。張景亮卻笑嘻嘻地湊過來:“給她講完了。你有什麽不懂的,我教你啊?”嘉禾沒搭理他,不過聽他說了一會話就又不生氣了,聽他說著沛南街上哪家漢堡好吃……
陽光驅逐了初秋清晨的薄涼,天氣不冷不熱,嘉禾的座位剛好在陽光的光暈裏,這樣一個陽光正好的上午,嘉禾在生物課上睡著了,幽默的生物老師講了一個笑話,同學們都笑了,這笑聲將她喚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張景亮正靠在她桌子邊沿,挺直著脊梁為她做掩護,他穿著紫藍條紋的短袖襯衫,整齊的板寸頭,從他耳後能看見他眼鏡的黑框。嘉禾忽然心情好好,用筆搗了一下張景亮的背,他轉頭看了一下她,笑道:“睡醒了?不用謝。”嘉禾還是趴著,哼笑了一聲:“誰要謝你啊?就是問一下講到第幾頁了?”他回答:“第八頁。”
嘉禾聽了一會,實在聽不下去了,又趴在了桌子上,看張景亮的襯衫像棋盤,用圓珠筆頂端在他背上百無聊賴地劃著,張景亮覺得背上癢癢的,忍不住想笑,問她:“怎麽了?”
她慵懶地回答:“沒事,劃著玩。”
他憋著笑,肩膀有點輕微顫抖:“劃著玩沒事,就是不要紮我啊。”
……
課間,嘉禾轉過身和陳凡凡唐微聊著天,張景亮在她旁邊站了一會,沒說話,她裝作無視他,和她們說笑著,隻是音量不自覺地提高了一點點,張景亮走出去和男生們玩鬧了,唐微湊近了些,神神秘秘地問嘉禾:“梨子,剛才張景亮在你旁邊站了那麽久,一直看著你你沒注意到嗎?”嘉禾裝作很驚訝的樣子:“是嘛?”陳凡凡也議論起來:“哦,對哦,我看他們倆……”嘉禾不自禁地咧嘴笑著,製止她們繼續談論,又有點欣喜她們這樣說。
星期五下午,隻上了一堂課,班主任就來宣布接下來的課都改成自習了,他還叫出了張景亮等一批男生去搬東西。班裏沒人管,就亂成了一片。等到最後一堂課,男生們陸陸續續地將東西搬進了教室,教室裏就更沸騰了,因為那些都是軍訓鞋服,開始發服裝了,那沛南一中這遲到的軍訓終於要來了。
班主任在講台上拆著包裝報著型號,同學們爭先恐後地擠過去拿,女生們大多不願意擠就坐在位子上候著,張景亮也在講台旁擠著,還幫嘉禾拿了一雙鞋過來,嘉禾拆著捆鞋的紙,嘴角揚著笑,剛想告訴周景亮她衣服的型號讓他幫自己拿,她斜後方就傳來吳婷的聲音:“張景亮,幫我拿一下衣服好不還?我是M號的!”她看著張景亮笑了,爽朗地應道:“好啊。”他就轉身往講台跑了,還幫後麵的陳晨遞了一件。等他回到座位問嘉禾要不要他幫著拿,嘉禾臉色冷冷的:“不用了,我型號比較難找,我自己拿。”他不知道在此之前嘉禾一直看著他,或許他知道。
嘉禾是有些不開心的,在她這個年齡,的確會為這些事而不開心,她從來不是個特例。但是此時悶悶地聽班主任宣布著:“軍訓在九月二十六號正式開始。”的她不會知道,這一年的九月二十六號就是她特別的開始。
她一直喜歡聽金莎唱的《星月神話》,歌裏是這樣唱的:“我這一生最美好的場景,就是遇見你……”這是浪漫的寫法,而她是個音癡從不唱歌,再喜歡的歌也隻是聽聽而已。
所以,那並不是多美好的場景。
那一天,陽光暖洋洋,高一的一千多名學生齊聚在高高的綜合樓階梯下的廣場上,唐微和嘉禾差點遲到,她們穿著寬鬆的軍訓迷彩服,戴著尺寸不合的帽子,嘉禾還在埋怨帽子會把她的卷發馬尾和長長的劉海壓變型,在國歌聲中,軍訓的教官們整齊地排列到了他們前方,她瞥了一眼,失望地說道:“沒帥哥。”
軍訓開幕式開始了,校長講話,教導主任講話,軍訓軍官講話……在這一輪又一輪的冗長講話間,誰都有些不耐煩了,太陽也逐漸升高,嘉禾拿下帽子來擋太陽,班主任看著她,她當做沒看到,一直低著頭,昏昏欲睡。
學生主持如同在春晚上一樣,字正腔圓地念著:“……現在有請高一十七班班主任章老師代表高一全體教師講話……”
學生群裏突然有了響動,就在嘉禾旁邊的不遠處,十七班的學生都沸騰了,一陣一陣的歡呼,嘉禾依然沒有抬頭,她被陽光照得有點暈眩了,懶得理任何事情,直到上方傳來:“好了好了,都安靜,老師要講話了。”十七班那邊才安靜下來。
她才抬起了頭,然後她看到了,那是一個普通的人,真的很普通,普通的平頭,普通的西裝,普通的身材,普通的笑容,不普通的是嘉禾看到他的那一秒才意識到自己是個普通人,有心跳,有呼吸,有笑容,她瞬間像塊磁鐵,被吸引住了,她有一秒想大笑,有一秒想大叫,有一秒想狂奔,所有暢快的心情在那一秒迸發,卻堵在她心裏,讓她今後組織千萬次語言都無法將那一刻的心情闡述清晰。
嘉禾很快便忘了這一天的沛南一中的軍訓開幕式,但是她從來都沒忘記過她聽到的那個聲音,嘉禾很快便忘了她因為這個聲音而抬頭看見的那個人的領帶的顏色,但是她從來都沒忘記過她看到那個人之後的心情,甚至很多年後,她不再是小姑娘,但是她還是會因為想到那一刻的心情而忍不住笑或哭。
她一直看著他,微微抬著頭,這是在陽光下,陽光下的他穿著黑色西裝,白色襯衫幹幹淨淨,他挺高,沒有刻意地站得很筆直,他的脊梁卻是筆直的,不像別人在階梯上講話都會有點往前傾,他的眼睛一直看著手裏的演講稿沒有看任何人,而很多人都在看著他,他讀演講稿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他隻是讀完了,然後抬頭,笑了一下,說:“謝謝。”
台下的第一個掌聲是從十九班傳來的,這是毫無疑問的,台下雷動的掌聲裏最熱烈的也是從十九班傳來的,這也是毫無疑問的,台下最晚停下的掌聲是從十九班傳來的,這更是毫無疑問的。而十九班的嘉禾,掌聲停歇了,她都沒意識到自己的手麻了。
唐微注意到了,說道:“誒,不就是人家老師帥了一點嘛,你至於這麽用力地鼓掌嗎?也真是,聽了這麽多老師講話,就這個章老師講話的時候有人鼓掌,十七班那群人,瘋了一樣……”說著說著,她才發現嘉禾沒有在聽,她還在看著章老師,臉上洋溢著笑,唐微從未見過她笑得那麽歡那麽入迷。她拍了嘉禾一下,嘉禾晃過神來,問她:“你說什麽?”她都沒有轉一下頭,隻是身體向唐微傾了一點而已。
唐微說:“我在問你手麻不麻?幹嘛鼓掌鼓得這麽用力?”她一問,就見嘉禾臉紅了,唐微似乎被嚇到了:“梨子!你幹嘛臉紅啊?你也會臉紅啊?”嘉禾摸摸自己的臉,的確有點燙,她故作鎮定,白了唐微一眼:“被曬的啊,這大太陽的,我能不熱嗎?”唐微還想說什麽,嘉禾連忙對她做噤聲的手勢:“剛才章老師說了,要安靜聽領導講話,別吵了。”
然後嘉禾自己就安靜了,她的目光還是一直在那個人身上,她沒再用帽子遮陽光,因為帽子遮了陽光也會遮住視線,而她那時候,真的想活在陽光下,因為他也在陽光下,或許他們沒有交集,但是她也可以告慰自己,曾與他共同擁有著此刻的陽光。
這樣的說法是不是太文藝了?嘉禾不是很喜歡,她寧願說,她在十六歲那年的初秋,對一個人犯花癡,然後犯了很久的花癡,不過是花癡嘛,多好淡忘,多好釋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