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下車。”顧司城終於開了口，冷聲道。

    慕白立刻開了車門，下了車，將車鑰匙遞給了顧司城。

    林歸衣也下了車。

    顧司城眉頭一皺，推開車門，伸手將林歸衣的手腕一拉，回扣一下，壓在車上。

    “說話。”顧司城有些煩躁。

    現在的林歸衣和平時嬉笑怒罵的林歸衣相差太多，剛才應該是真的觸到了她的怒點了。平時不論是怎麽捉弄，也不見她急眼，最多就是委屈兩下，再哀求兩聲，不是什麽大事。

    “說什麽？”林歸衣抬眼，第一次這麽坦然地和顧司城直視。

    顧司城清晰地看見林歸衣眼裏的怒火，但是沒有看見那一點點的心虛。

    她也在慫，但是這一次不認慫。怒火幾乎將她的理智衝走了，她知道對著顧司城甩臉色會有什麽後果，但是現在也顧不上了。

    “你說呢？”顧司城冷著臉。

    慕白不敢再看，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給慕黑打電話，準備讓慕黑派人來接他了。這簡直就是……荒野求生啊。

    “感謝少爺在訛了我一年時間之後又開始給我的後半生抹黑了是嗎？”林歸衣笑了笑，“那謝謝了，您辛苦。”

    顧司城眯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

    “抹黑？”

    他漆黑的瞳孔和夜色清清楚楚地分離開來。周圍十分安靜，林家人到現在應該還沉浸在錯愕中，沒有出門來看。

    “不是嗎？顧少爺，你做事情向來就隻考慮到你自己，你顧過我的死活嗎？”林歸衣依然是陰陽怪氣的。

    “好好說話，沒有時間和你耗。”

    “那開車吧，回去，什麽也別說了。”林歸衣幹脆道。

    什麽都是浪費時間，什麽都是耗，那還在這廢什麽話？

    她的怒火一點一點開始竄到頭頂。

    顧司城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鳳眼裏也開始醞釀風暴，轉身一放，自己坐上了駕駛位。

    林歸衣幹淨利落地將車門一拉，也沒有說話，跟著上了車。

    車速一路飛飆，要是平時，林歸衣早就在車上哭爹喊娘了，今天就是一句話都沒有說，死死咬著呀，盯著前方。

    一直到車子已經開進了顧家大門，林歸衣真的是一副鐵了心要沉默到底的態度，伸手就去推門。

    推了推，發現打不開。

    “開門。”林歸衣轉頭。

    顧司城看著她。

    林歸衣眯了眯眼，和他對視。

    半晌，她點了點頭。

    “好，你是少爺，你是大，你是安城第一把手，你說一句話所有人都要忙著給你跑腿打雜，所以我活該這麽倒黴，撞上你還要感激涕零。”

    “繼續說。”顧司城冷漠地看著她。他知道這已經是噴發口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林歸衣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積怨已久，噴發必然。

    林歸衣深吸了一口氣，道：“顧司城，你今天抽什麽瘋，為什麽把結婚證給我爸媽看？”

    顧司城沒有回答。其實他自己心裏也不知道這個答案是什麽。

    抽什麽瘋？也許是捉弄，也許就是那一會兒的心思。

    “自己也不知道，對吧？”林歸衣笑了起來，有些諷刺，“所以你就是那麽一瞬間的念頭，我不管你是想整我也好，想怎樣都行，你能不能事先和我商量一下？你考慮過後果嗎？你想做就做了，想說就說了，我呢？我要怎麽處理？一年之後呢？我不在乎名聲，真的，從來不在乎，但是你知道這一年我要過什麽樣的日子嗎？”

    她喘了口氣，閉了閉眼睛，現在恨不得拿把關公刀把顧司城給剁成混沌餡。

    “林家一旦知道這件事情，你信不信從明天開始，我就要接受無數噓寒問暖，還有威逼利誘著我去找你緩和林顧兩家的關係甚至更多我現在都懶得想的事情！我拚了命地不想和那個家扯上關係，你隻要一句話，我過去十年的努力……”她哽住了，竟然不爭氣地覺得鼻尖有些微酸：“……都前功盡棄。”

    顧司城眼神微動，轉向了林歸衣。

    她的臉上隻有月光。溢滿了，滲出來，平時習慣眯著的眼睛現在終於睜開，眼裏不止是月光還是淚光，表情也不是譏諷和嘲笑，十分複雜，混著多種情緒，撲麵而來，顧司城躲避不開。

    他第一次這麽強烈地感受到林歸衣的無奈和憤怒，盡管她情緒已經平穩，胸膛都漸漸不加起伏。

    半晌，林歸衣搖頭道：“算了，你什麽也不知道。你就繼續過你安逸的少爺日子好了，開門吧。”

    顧司城伸手，開了門。

    林歸衣下了車，走進別墅裏。

    她很快就入睡了，入睡之前才開始後悔今天為什麽和顧司城說那些話。

    先別說是她自己死皮賴臉要簽名的，就說顧司城怎麽可能會把她的話給放在心上啊……說了也是浪費口水。

    想了想，林歸衣爬起來給冉尋發了條短信。

    “這段時間的演出都暫停一下，我有點事情要處理。”

    過了一會兒，冉尋回了消息。

    “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林歸衣回複：“如果我把全安城隻手遮天的人給吼了一頓，算不算麻煩？”

    “顧家？”

    “看來你也覺得全安城最惹不起的是顧家……放心吧，沒事，隻是假設。睡了。”

    她將手機一關，在被子裏哀嚎出來。

    真是腦子裏進了排泄物了啊……怎麽腦子一抽就衝著顧司城發脾氣了……這暴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改啊……

    周圍突然有了響動。

    林歸衣一愣，從被子裏探出頭來，隻看見一個背影。

    “少爺？”林歸衣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顧司城重新進了房間，腳步緩慢，和平時無可無異。

    什麽情況？夢遊？

    她眼神一轉，看見桌上已經多了一個東西。

    林歸衣皺了皺眉，不明白顧司城這大半夜的拿了什麽東西過來，剛才不是還吵得歡嗎？不會是給她封口費讓她離開吧？

    不至於啊，這大半夜的，讓她上哪兒去啊……

    林歸衣伸手，小心翼翼地將桌上的東西給拿了起來。

    是一盒CD。

    仔細一看，是顧書安的！她收藏了顧書安的所有CD，一看就知道。

    再一翻……

    “啊！少爺！真的假的！啊！”

    顧司城在房間裏聽見這一句尖叫，唇角微微一勾，放下心來，繼續躺回了被子裏，閉上了眼睛。

    林歸衣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使勁摸著CD上的簽名還有贈言，高興得想把房頂給掀了。

    很久之後她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算是……道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