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這個女人跟前的時候，心裏也是滿滿的詫異。

    這人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副小心翼翼工作的模樣，穿著棉麻的長裙和上衣，衣著也十分簡單，配色甚至稱得上土氣，一轉頭，滿臉的雀斑，圓框眼睛將整張臉上最好看的眼睛都給遮住了。

    林歸衣細細地看了她兩秒之後，將眼神移動到了她的工作牌上，笑了笑道：“餘渺瑤……名字好聽。”

    餘渺瑤定在原地，似乎有些慌神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低著頭道：“你……你好。”

    雀斑隨著動作在林歸衣眼前一晃一晃。

    林歸衣看著她怯生生的表情，一瞬間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判斷錯誤了。這些東西真是麵前這個女人放的？看起來完全不像，會不會這個女人隻是去送一個U盤，宋思玥比她還早來過？

    不過這個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如果宋思玥來過，慕白不可能不知道，慕白剛才也說了，是一個女人，至於樣子都已經記不真切，這個形容和餘渺瑤十分相符。

    “今天這個U盤是你送來給我的嗎？”林歸衣開口問道，聲音溫柔。

    “嗯……是我。這是……今天早晨的工作……安排給你的……”餘渺瑤一開口，還有些結巴，似乎十分緊張。

    “是這樣的，我電腦壞了，能不能借你的看一下，我第一次接觸剪輯，大概的要點能給我講講嗎？”林歸衣道。

    “可以。”餘渺瑤回答，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往林歸衣手上拿著的袋子上一瞟。

    林歸衣敏感地捕捉到了餘渺瑤的這個動作，眯了眯眼睛，笑容更加深刻。

    她隨手將袋子一放，放在了餘渺瑤的桌子邊沿。

    眾人的眼神都是一陣驚恐，餘渺瑤就更是不自覺地將腳往桌子的相反方向移動了一下，吞了吞口水。

    林歸衣看了眾人一眼，了然地笑了笑道：“這個啊……是垃圾，剛才從辦公室裏整理出來的。”

    已經有人不安地動了動。

    餘渺瑤拚命克製著自己，但還是有一絲發抖的樣子流露出來，瞳孔都開始微張。

    “可以用一下電腦嗎？”林歸衣再一次笑著問道。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是有些弧度的，有些微彎，氣質本不是清冷型的，但是此刻笑起來卻衝破了麵部所有五官組合起來的清甜，竟然有些冷漠。

    “可……可以。”餘渺瑤吞了吞口水，想要逃走。

    林歸衣拉開凳子，坐上了她的座位，將U盤插進了她的電腦裏。

    “等一下。”餘渺瑤突然匆匆道，伸手在電腦上動了一下。

    她的動作太快，林歸衣沒有看清楚，隻知道她關閉了一個紅色頭像的對話款，頭像隱隱是妖嬈的畫風。

    林歸衣眼神一動，沒有說話，隻是將文件打開，真的問起了問題。

    幾分鍾之後，餘渺瑤的情緒也漸漸平複了下來，周圍人看著林歸衣是真的想要請教的樣子，也都開始放鬆了警惕。隻是還有人好奇地將頭給伸出來，看一眼袋子裏的東西，又立刻將眼神給縮回去了。

    林歸衣專注地動著電腦，指著電腦上的一個小點道：“這裏是什麽意思？”

    “拖動剪輯。”餘渺瑤奇怪地看了林歸衣一眼。說來音樂專業的，不可能連這點最基礎的知識都不知道，林歸衣問的這幾個問題都十分基礎，要不是她臉上的求知欲太明顯，自己都幾乎要覺得她是在耍人了。

    “我是說這個小點。”林歸衣指著屏幕道。

    餘渺瑤眉頭一皺，走近了一些，道：“哪一個？”

    “這個。”林歸衣動作著，腳拿到了一邊，突然一踢。

    “哎……”林歸衣叫了一聲。

    垃圾袋被她踢倒了，倒在一邊，裏麵裝的所有東西頓時倒了出來。

    “啊！”餘渺瑤率先反應過來，尖叫一聲。

    林歸衣站了起來，聽著整個辦公室開始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

    “啊！”

    “啊！蟑螂！”

    “老鼠啊！啊啊啊！”

    林歸衣是一群人當中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過聲的，轉頭，看著臉色發白不停後退的餘渺瑤。

    從剛才餘渺瑤瞟向這個垃圾袋的第一個眼神開始，林歸衣就已經確定放這些東西的人是她了。

    餘妙燕除了第一聲尖叫之外，就再也沒有出過聲了，死死咬著呀，盯著地麵上的東西，顫抖著縮在一邊。

    林歸衣在一片尖叫聲中緩緩伸手，拿了紙，將地上的蟑螂老鼠屍體一點一點掃進了袋子裏，綁好了袋子，站起了身。

    她向來睚眥必報，不肯吃虧，這個性子給她帶來了不少麻煩，卻也有不少好處。

    至少瀟灑痛快，從來不吃隔夜虧。秦小曾經說過她再這麽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被人仇殺。林歸衣倒是無所謂的，被仇殺也比被氣死要好。這個世界上就是殘忍地分著等級，她很不幸地待在了底層，但是這些不幸到這裏也就夠了，不能再不幸一點，否則她就笑不出來了。

    “抱歉，剛才沒坐好。”林歸衣聳了聳肩道，站起了之後拎著垃圾袋，眾人仍舊是心有餘悸。

    餘渺瑤的眼神從垃圾袋上轉移到了林歸衣的臉上，眼神裏既恐懼又隱恨，咬唇，很久之後幽幽道：“學會了嗎？學會了就走吧。”

    “學會了很多。謝謝。”林歸衣的回答也很輕，話語裏除了字麵上的意思，似乎還有其他更深層的含義。

    學會了很多。

    餘渺瑤心裏一動，眼神垂了下來。

    林歸衣點了點頭，伸手去拔U盤。

    一用力。

    “砰！”

    水杯傾斜，盡數倒出。

    餘渺瑤一晃，立刻伸手去扶，但是已經晚了，水杯裏的水全都滲了出來，流到了鍵盤中……

    就和在林歸衣鍵盤上的，一模一樣。

    餘渺瑤一顫，不敢言語了。

    整個辦公室的人麵麵相覷，咬著牙，有人氣不過，終於開了口。

    “林歸衣，你是不是太過分了？你是故意的吧？餘渺瑤惹到你了，你有必要這樣嗎？”

    林歸衣沒有說話，隻是轉眼輕輕看了餘渺瑤一眼，轉身離開。

    餘渺瑤拿起水杯，周圍人立刻圍了上來，幫著她擦幹淨。

    她從厚厚的鏡片後麵朝著林歸衣的腳步望去，心裏一片冷意。

    本以為隻是一個新進公司的菜鳥，沒想到，這回她算是踢到了一塊硬板……那宋經理的吩咐的事情，還要不要繼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