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歸衣張了張嘴。

    沒有羞辱感，甚至沒有怒氣。

    顧司城說出口的那一瞬間，也意識到了不妥。他知道林歸衣不是這樣的人，也知道林歸衣不可能是為了錢的，但是剛才那一瞬間夾雜著怒火的情緒就衝口而出了，根本沒有考慮後果。

    他抿唇，沉默下來，也憋著一股氣不發。

    兩人對峙著，誰都沒有先放鬆下來。

    很久之後，林歸衣突然笑了一聲。

    顧司城的眼神轉到了林歸衣的臉上，有些複雜。

    “謝謝顧總好意。”林歸衣開了口，諷刺意味十分濃重，這是她第二次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也是第二次用這樣的口氣和他說話。口氣和眼神都不陌生，隻是很容易就在顧司城的心裏紮了一下。

    林歸衣伸手將卡給拿了出來，看了一眼，讚歎道：“ｖｉｐ呢，應該不少錢吧？是不是要跪謝一下？順便問問顧總接下來是打算包養我呢，還是買我一夜什麽的？或者想要其他的要求也可以啊，下一個月，繼續做牛做馬？這事兒我們最好商量著來，你說呢？”

    她的笑容一直都掛在唇角，陰陽怪氣，看著十分滲人。

    顧司城依舊沒有說話。

    林歸衣反手將卡塞進了顧司城的西裝口袋，笑著退開，不再擋著門了。

    “顧總，謝謝了，我還是覺得錢自己賺，花起來比較爽。”

    她也就是看不慣顧司城這副樣子，有了錢天下都是他的了，雖然她林歸衣這輩子也沒有把尊嚴這種東西當回事，但是這少爺的臭毛病也不能慣著啊，動不動摔卡給錢什麽的，哪天萬一想不開她就收下了呢？

    顧司城冷著臉，將門拉開了。

    頓時，下一場尷尬繼續襲來。

    慕白貼著門，僵著身子，麵對突如其來出現的閻王臉和完全不符合他想象中的劇情，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張了張嘴道：“少……少爺……”

    “給你們家少爺讓路。”林歸衣咬著呀笑著：“他很忙。”

    慕白本能地聽了林歸衣的話，將路給讓開了。

    顧司城胸膛起伏了一下，怒火從心底裏升了起來，但是他控製著自己，什麽都沒有說，轉身離開。

    林歸衣站在他身後看著，白了慕白一眼，暫時不想和慕白計較了，轉身就進了房間。

    慕白和慕黑立刻跟了上來。

    “少奶奶……出什麽事了？不順利嗎？”慕白小心翼翼地問道。

    林歸衣氣呼呼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間，邊走邊道：“順利什麽？你丫是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他對女人不感興趣啊！”

    “少奶奶你說什麽啊……你到現在還覺得少爺……”

    “讓開！”林歸衣盯著慕白。

    慕白立刻退開。

    林歸衣這才一跳，拖出了行李箱。

    “少奶奶！”慕白淒厲地叫了一句：“離家出走是三歲小孩才玩的戲碼！”

    “誰離家出走了。”林歸衣將衣櫃裏衣服隨手拿出了幾件，又拿出出門的必需品扔進了自己的行李箱裏。

    看著行李箱裏的雜亂，慕白砸了咂嘴。確實……這樣子也不像是要出遠門了。

    “少奶奶，少爺到底同意了沒有？”

    “你覺得呢？”林歸衣將行李箱給拉上了。

    目睹了一分鍾之內將所有行李都收拾完畢的絕技之後，慕白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半晌，他才愣愣道：“少奶奶……要不，我去幫你說說看？”

    “不用了，冉尋馬上就過來接我。”

    “冉尋？上次那個男的？”

    林歸衣沒有回答。她不明白慕白為什麽每一次都揪著冉尋不放。

    “那那那……什麽時候回來啊？”

    “不知道。”林歸衣拖著行李箱往外走，給冉尋打了一個電話。

    剛撥通就被接了起來，簡單說了兩句之後便掛斷了，往別墅門口走去。

    慕白還想說什麽，被慕黑伸手給拉住了，錯過了攔下林歸衣的最佳時間。

    “搞什麽，快追啊！”慕白小聲道。

    “別追了，少奶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慕黑歎了口氣道：“這是去定了。”

    “少爺肯定會生氣的！”

    “算了，我們也管不了啊，他們兩個的事情隻能讓他們兩個自己去解決啊！”

    “……”慕白想了想，也是，垂頭喪氣地坐在了一邊。

    林歸衣將行李箱拖著走了出去，直接坐車去了約定的地點，冉尋已經等在那裏了。

    冉尋下了車，幫林歸衣放好行李，開口問道：“怎麽這麽輕？你放了什麽？”

    “怎麽就我們兩個人？其他人呢？小胖沒來？”

    “他們已經先出法了，你不是說這邊有事情還沒有解決，所以我就等你一會兒。事情解決了嗎？”

    “算是吧。”林歸衣揮了揮手，顯然不想聊天。

    冉尋也皺了皺眉，看了林歸衣一眼，“最近你有點……奇怪。”

    兩人一起坐上了車。

    林歸衣才隨口問道：“什麽奇怪？”

    “你以前好像不生氣的。”冉尋細細回想著：“怎麽說呢，我認識你那麽久以來，沒有見過你生氣的樣子。還有，我認識你那麽久以來，也沒有見過你害怕的樣子。”

    “害怕？我天天怕這個怕那個好嗎。”林歸衣根本就不當一回事。

    “你是林歸衣啊，從來不帶認慫的。”冉尋笑了起來：“可能是我多心了，最近我的酒吧事情也比較多，好多鬧事的。”

    “說到酒吧啊，我哥那事情謝謝你了。”林歸衣道：“估計現在夠他喝上一壺。”

    “小事。”冉尋道。

    車子往前駛了一會兒，林歸衣閉著眼睛休養，腦子裏卻不受控製地一直想到剛才顧司城沉下臉的那一刻。

    心裏終究還是有些……沒底啊。

    她突然睜開了眼睛，問了一句：“冉尋，我是不是變了很多？”

    “變了很多？”冉尋看了她一眼，“我覺得大體上倒是沒有什麽變化，隻是有點感覺……”

    “好了停止，謝謝，明白了。”林歸衣笑嘻嘻道，當做了玩笑。

    冉尋也笑了起來。

    林歸衣轉過頭去，看向了窗外，心裏一空，手指輕輕顫了顫。

    她突然害怕聽見那個答案。

    冉尋說得對，她在遇上顧司城之前，從不生氣，任何事都是淡淡笑過，永遠沒心沒肺，永遠雲淡風輕。也不害怕，大不了就一條命的事情，她早就在十幾年前死過一次了。

    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嬉笑怒罵，或是諂媚或是抗爭或是狗腿，這些她統統學會了？

    林歸衣搖了搖頭，輕咳一聲，閉目養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