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蕭蕭黃葉閉疏窗

字數:5687   加入書籤

A+A-




    鬆田抬起劉二狗的下巴,注視著他的眼睛不說一句話,隻從目光裏閃出一絲絲憤恨。

    “太君,太君!”劉二狗向鬆田和大胡子軍官來回磕著頭,鼻子的眼淚也跟著抖落下來。

    “鬆田君。”大胡子軍官湊上來說道:“劉二狗玩忽職守,沒有保護好將軍,應該先把他就地正法!”

    “太君,不要啊,太君!”劉二狗雖然手腳被捆綁,卻用力地將頭貼在鬆田的褲腿上祈求他的原諒。

    “劉二狗!”鬆田憤恨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道:“現在,你有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那就是,三天後,找到殺害我父親的凶手。”

    “三天?”劉二狗驚訝了一聲,立即磕著頭答應了下來。

    “鬆田君,她怎麽辦?”大胡子軍官摸了一下腰刀,將我瞅了一眼。

    鬆田重重地歎息了一聲,從從鼻孔吐出一口氣,道:“你們都下去吧。”

    劉二狗連滾帶爬著跑了出去,大胡子軍官也出了門。

    鬆田隨即也出了屋子,我慶幸自己能夠逃過一劫。

    日本將軍的屍體僵硬地放在床上,雙眼直直地瞪著。我縮著身體靠在牆壁上連呼吸也不敢出,仿佛他隨時會坐起來對我怒目而視。

    一絲絲冷汗在我的脊背上越聚越緊,我的全身無助地抖動起來,好像隨時會從凳子上滑落下去。

    “咯吱……”

    門帶著哭嚎般的響聲被推了一下,鬆田走了進來,響亮的皮鞋聲頓時消散了使人窒息的恐怖。

    他的手上夾著一隻白色的小瓶子,裏麵是一抹藥粉。

    我看著腳上燙得褶皺的皮肉,他已經把手按在了上麵。

    “別怕疼。”他輕聲說了三個字,房間裏又沉寂了下來。

    一縷縷粉末蟄得我的腳麵又疼又癢,但我還是緊咬著牙沒有叫出一聲。他的手細膩柔軟,摸在我的腳麵上,好像柳葉在輕輕地拂動。所有的血管也跟著舒張了開來,我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他脫掉了我的鞋子,扯著一卷紗布將藥粉裹在下麵。清脆的撕裂聲和他細膩的手感在我的心頭蕩起了一陣奇癢。

    我終於笑出了聲來。

    “咯咯……”

    沉寂的房間裏回響著我的笑聲,清脆又響亮。我意識到這是對他父親的冒犯,急忙咬緊了嘴唇,控製住即將噴發的笑聲。

    “怎麽不笑了?”他丟下了紗布問道。

    他的詢問語速很快,以致於我來不及知道他表達的是責怪還是讚賞。

    我翹起腳看著上麵厚厚的紗布說道:“我們中國過去有很多纏腳的老太太,腳還沒有三寸長呢。”

    他側耳聽著,忍不住從喉嚨裏破出一口笑聲,道:“你這腳啊比馬蹄子還大,不知道踏壞了多少雙鞋呢。”

    他的豁達讓我為之一振,在這種輕鬆的交談中我的心反而噗通地跳了起來。

    “我還沒有穿過像樣的鞋呢,哪像你,一走路呱呱地響,害得我一直伸長耳朵聽著。”我發現自己這句話說得如此調皮,好像在與他套近乎一樣。

    隨即我又失落了下來,我知道在他麵前自己簡直是個醜小鴨。我望著腳上厚厚的紗布和一身破爛的衣服默默地低下了頭。

    屋子裏又是一陣沉寂,日本將軍的雙眼直直地瞪在天花板上,好像隨時會從床上詐立起來一樣。

    “怎麽了,有什麽心事?”鬆田將手拍在我的肩頭輕聲問道。

    我的嗓子裏像卡了塊石子哽咽地說道:“沒什麽啦。”

    他輕輕地挪開了雙手,我的肩頭上如同散開了棉花,所有的筋骨緩緩鬆動著,充滿了放鬆的感覺。我突然憤恨起自己竟然用這樣隨意的話來搪塞他的關懷。

    鬆田向窗外投去一眼凝望,道:“走吧,時候也不早了。”

    我跟在他後麵踮著腳走了出去,雖然不知道要去哪裏,但總感覺比待在那裏要好的多。

    風嘩嘩地響過,幾棵老樹搖著又大又黃的葉子將天邊的餘暉閃映在窗邊。鳥兒的鳴叫時輕時重,我們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天邊。

    “這就是黃昏吧。”我指著一片被夕陽染成血色的雲朵說道。

    “是啊,一個浪漫的名詞!”鬆田讚歎了一聲悄悄地抓住了我的手背,和我一同指向太陽快落下的地方。

    “黃昏,怎麽是一個名詞呢?應該是一個時刻,浪漫的時刻。”我不由自主的糾正起了他的“錯誤。”

    太陽緩緩地下落,黃昏緩緩地加深,最後一縷雲朵終於披上了夜色。

    我們默默地站著,什麽都看不見了。

    鬆田突然在我的肋骨上撓了一下,我不由地嘻笑了起來,雙臂緊緊貼在腰間保護住自己。鬆田早有準備,一雙大手鎖在前頭,雙臂將我的腰緊緊夾住,胸膛向我的脊背上緊緊地湊著。

    一股熱汗頓時讓我失去了理智,我大口地呼吸著在他的懷裏流動著細腰。鬆田在我的服從下滿意地笑著,扭長脖子在我的臉上和脖子上用力地親著。

    我們的呼吸聲在夜色中不緊不慢地響著,鬆田用力摟起了我,我敞開著身體,披散著頭發被他藏在一處花蔭下。他隨後鑽了進來,頭上的花瓣打落在我的胸前。

    他迫不及待地解起了自己的衣服,那動作和他的父親竟然是如此的相似。闌珊的月色中他光禿禿的身體佇立在我的眼前。

    他抓起了我的手在他的胸肌上來回撫摸著,我緊緊咬著牙齒,看著他這陌生的模樣心裏泛起了恐懼。

    他完全不再是那個文質彬彬的鬆田,而是一頭野獸,即將侵蝕掉我的身體,我的貞潔。

    “不,放開我!”我的呐喊聲仿佛要震碎整片花叢。但在興趣的驅使下我的拒絕聲卻是充耳不聞。

    “鬆田君!鬆田君!”大胡子軍官慌張的呼喊聲終於打消了他的興致。

    他係好腰帶鑽了出去,我摸還在發疼的大腿愣愣的坐著,懷疑鬆田鑽入花叢後是否變成了惡魔。

    花瓣散落了一地,隨著風隨意地舞動著。

    我在這些凋殘的生命上劃著步子,祈盼著夜色將一切來掩飾。

    微弱的月色下,一隊隊鬼子挺著槍飛快地跑動著。腳步聲,喊叫聲夾雜在一起碰撞成一種恐懼感在高牆的包圍下來回飄蕩。

    一陣急風吹來,震蕩著我的頭發,像一叢長長的針紮在我的脖子上。花叢下的熱汗還未消退,此刻變成了冷水沾在我的脊背上,使我隨著風的吹拂而瑟瑟發抖。

    “站住!”我的耳邊響起了一陣怒吼。那是從好多鬼子口中發出的話,但我確定他們不是在叫我。

    我意識到一定發生了不好的事情,立即順著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

    幾個身影飛快地略過了城牆,後麵的槍聲跟著響了起來。

    一隊日本兵衝了過來,城牆上不斷有槍子劃出的光亮。

    領頭的是大胡子軍官,他拔出長刀憤怒地叫喊著,兩個蒙著麵的黑衣人頓時落在了他的包圍中。

    “不要放槍!”大胡子軍官挺著刀走了出來,周圍的鬼子全都換上了刺刀圍成了一個細密的包圍圈。

    “東亞病夫,我看你們是不是!”大胡子軍官輕蔑的說了一句,將刀刃映著月光閃了又閃。一個身形瘦高的蒙麵人隨即喝道:“少廢話,有種的就上來!”

    大胡子軍官甩著長刀衝了上去,明亮的刀刃直指蒙麵人的胸膛。瘦高的蒙麵人將身一側,一拳已在大胡子軍官的胸膛上打出了響聲。隻見大胡子軍官一個趔趄,將刀插在地上才保持住了平衡。

    “哈哈哈哈。”瘦高的蒙麵人剛發出一聲嘲笑,一隊鬼子早已衝了過來。

    旁邊一人中等身形,竟和那個殺死日本將軍的英雄十分的相似。不等鬼子近前,他早已衝了出去,雙手來回劈動著,一眨眼身旁已落下好幾個鬼子。

    我在心裏激動地為他叫著好,卻又擔憂起他的安危來。

    鬼子們大多都被狠狠教訓了一頓,各自回到原位端起了槍。

    我失聲驚叫了出來,但這聲音隨即已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所掩蓋。

    一個身著軍裝,步履穩健的男子跨著一把長刀氣勢威武地走了上來,身後的鬼子又圍成了更厚的包圍圈。

    那軍官踩著一雙明亮的軍靴向兩個蒙麵人發起了進攻,借著微弱的月光,我終於看到了,他就是鬆田。

    大胡子軍官隨後也加入了戰鬥,卻被鬆田橫著刀鞘攔了下去。

    兩個蒙麵人低頭商量了幾句,中等身材的那一位跳到了中心。

    兩個人的目光略微一對視,鬆田便橫起了長刀。蒙麵人右手做爪揚在胸前,也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嘩嘩嘩”刀刃聲刮破長空,以淩亂的姿勢向蒙麵人襲來。

    蒙麵人撤身一退,縱身一跳,一掌便向鬆田的臉龐劈來。那氣勢就像一隻夜空裏的飛鷹,略過人的視線。

    鬆田長刀一掃,順著蒙麵人的手腕砍去。蒙麵人身形舒展,那刀刃正好從他的麵上擦過。

    鬆田一刀掃空還未收招,蒙麵人已趁勢坐起,一拳擊向他的胸膛。鬆田回刀為時已晚,隻好將刀棄了,雙掌一合來夾蒙麵人的手腕。

    蒙麵人左拳先至,右拳卻瞅準空蕩待鬆田雙掌擊出時正好打在他的腹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