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寒的目光漸漸變得悠遠：“我跟文暉之間的誤會，還得從我剛剛搬去他們家說起……在文叔叔收留我之前，文暉是家裏的老大，唯一的女孩，爸爸媽媽寵著她，弟弟尊敬她愛她，可從我到了文家之後，文叔叔和嬸嬸都是將我當親生女兒對待，不僅分走了原本應該屬於文暉和文韜的父愛母愛，而且，他們老拿文暉跟我作比較。文叔叔和嬸嬸都是沒讀過太多書的人，有的時候說話就會很難聽，我畢竟是個外人，他們教訓孩子的時候我隻能漲在一旁也不敢插話，隻能眼睜睜看著文暉挨訓。我想，對文暉來說，是我毀掉了她的少年時代吧！”

    程懷瑾說道：“但文韜不是很喜歡你嗎？”

    穆小寒搖頭道：“那不一樣的。文韜那個時候還很小，而且又是個男孩子，我平時對他也挺照顧的，所以他很粘我。也就是因為文韜喜歡我，有的時候也會學著他爸媽的樣子跟文暉強嘴，所以，文暉對我的積怨越來越深，以致完全不能調和。後來甚至因為和我有關的一次爭吵而一怒之下去了國外。所以，隻要文暉回來的時候，我都盡量不和文家人接觸。”

    程懷瑾聳肩：“這分明就是那個女人心胸太過狹窄了，不能怪你。”

    穆小寒說道：“你不明白的。像我們這樣的家庭，和你們家不一樣，我和文叔叔還有嬸嬸一樣，都算是摸爬滾打，流血流汗才有了今天的經濟地位。我們學曆低，沒什麽文化，根本不懂得怎麽教小孩，不懂得去關心理解孩子的心理，我們隻會按照自己認為好的方式去對孩子好。當年，我也曾自以為是地去教導，甚至是教訓過文暉，所以才導致了她一怒之下出了國，很長一段時間連她的家人都不肯見的局麵。”

    程懷瑾苦笑道：“你以為高學曆的家庭，就一定知道該教孩子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種事情，是不能一概而論的。”

    穆小寒笑道：“你應該和文暉差不多大，可能你比她還要小一點，但你卻比文暉懂事多了。”

    程懷瑾不想解釋自己比較懂事不是因為爸媽教得好，他岔開了話題，問道：“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你以前的周末是怎麽過的？這個周末想好怎麽過了嗎？”

    穆小寒想了想，說道：“我幾乎不過周末，一般隻是在不太忙的時候去看看我媽媽，陪她住個一兩天。這個周末……我還沒有想好。”畢竟，她上個星期才去看過她媽媽。

    程懷瑾問道：“難道你從來不和朋友出去玩的嗎？”

    穆小寒搖頭道：“我沒有朋友，如果出去吃飯或者玩的話，也是和客戶或者同事一起。”而且，常常是她在一邊看著他們玩。

    程懷瑾扶額：“好吧，我不得不說，其實我就猜到是這種情況了！我決定了，我要把你失去的童年和快樂全都補償給你！走，今天我陪你出去玩，不玩痛快了不回來！”

    穆小寒問道：“去哪裏玩啊？”

    程懷瑾說道：“這個你就不用問了，你快去換衣服，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跟著我出門就行了。”

    穆小寒問道：“換什麽衣服？去什麽地方？”

    程懷瑾說道：“算了，我去幫你挑衣服。”說著，就走進了衣帽間。

    隻是，程懷瑾在衣帽間翻翻找找，將所有的衣服都翻了一遍，卻沒有找到一套合心意的。穆小寒的衣服，不是工作上班穿的職業套裝，就是平時在家裏穿的休閑家居服，有幾套特別一點或者好看一點的衣服吧，那也是參加酒會或者公司年會時穿的晚禮服。

    穆小寒見他在裏麵磨蹭了這麽久都還沒有出來，湊到門口問道：“挑好了沒有？到底要去幹什麽啊？挑一身衣服而已，需要這麽久嗎？”

    程懷瑾終於放棄了，關上了衣櫃，走了出來。

    穆小寒見他兩手空空的，問道：“怎麽了？不去了嗎？”

    程懷瑾說道：“不去了。”

    “哦！”穆小寒也不知道是失望地，還是鬆了口氣地歎了口氣。

    程懷瑾說道：“今天，我先陪你去買衣服，明天再去玩。”

    穆小寒說道：“不用了，我的衣服夠穿了！”

    程懷瑾說道：“從今天起，你衣櫃裏麵的衣服都不準再穿了，今天我們就去買新衣服。”

    “我不去。”穆小寒坐回沙發上，“我這些衣服也買得很貴的，你說不要就不要了？你真當我的錢是那麽容易賺回來的啊？”

    程懷瑾說道：“我不想叫你浪費錢！隻是你現在明明還沒老，為什麽非得穿得黑不溜秋的，把自己弄得這麽顯老呢？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不好嗎？”

    穆小寒冷哼道：“你知道什麽？這都是有原因的，好嗎？”

    程懷瑾看著她，問道：“那你說說，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你非得每天都將自己弄得跟個黑烏鴉似的？”

    穆小寒說道：“我十六歲不到就開始工作，十七歲不到就幫文叔叔管理一家有三十多個員工的超市。那個時候，文叔叔經常在外麵應酬，雖然說是他叫我幫著他管理，身份也是副經理，但其實整個超市就是我一個人在撐著。那個時候，我才十七歲，都還沒有成年，我要是不把自己自己打扮得老成一點，讓自己看起來凶一點，誰肯聽我的啊？我又管得住誰呢？”

    這是程懷瑾第一次聽穆小寒說起自己最艱辛的那一段日子。雖然已經時過境遷，但現在提起來，穆小寒的眼角卻還泛著淚光。程懷瑾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穆小寒身旁坐下，微微前傾著身體。

    穆小寒頓了頓，繼續說道：“剛開始的時候，員工都以為我是文叔叔包養的小情婦，所以才會這麽小就做了副經理，都在我後麵議論紛紛的。就算我分配工作的時候，他們當麵不會說什麽，卻總不願意盡力。我和他們據理力爭，但因為矮了他們一截，就氣勢全無。從那個時候，我就開始穿高跟鞋了。”

    程懷瑾問道：“穿高跟鞋工作？”

    穆小寒點頭：“穿上高跟鞋後，身高增加了，氣勢也有了，不過，他們卻越發堅信我就是文叔叔的小蜜。不然，誰會穿著高跟鞋上班呢？那個時候超市才剛開起來，管理超市和看小賣鋪是不一樣的。超市裏麵每天都很忙，雖然我明知道有人偷懶怠工，但員工是文叔叔好不容易才招齊的，我也不敢輕易開除。員工嫌工作累，工資低，我也沒有權利給他們加工資。所以，我不敢要求他們多做，所以隻能自己多做一點。”

    程懷瑾問道：“那後來怎麽辦的呢？”

    穆小寒說道：“後來還是嬸嬸親自過來給我送午餐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員工的對話，她當時很生氣，就將員工們都叫了過來，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我是她的幹女兒，誰要是再敢亂說我一句混賬話，她絕對不會放過那個人。你知道嗎？那天的嬸嬸真是帥爆了！在這之前，我一直覺得嬸嬸就是個家庭婦女，但那天我才知道，原來平時一個看著柔柔弱弱的女人，也可以有這麽凶狠的時候，就像是保護著小雞的老母雞，誰也不敢小覷。”

    程懷瑾說道：“她倒是個明白人！”

    穆小寒點頭道：“是啊！文叔叔和嬸嬸真的都是很好的人！嬸嬸知道超市的情況後，也開始過來幫忙，不過超市還是由我管理。後來，叔叔又注冊了公司，分店也開了起來，我們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好像，今天我還是第一次有這個閑工夫來憶苦思甜，以前都是忙得連去想一想這些年的辛苦的時間都沒有。

    “你就是把自己搞得太累了！何必呢！”程懷瑾站起身來，雙手從她腋下穿過，將她提了起來，“過去的就不去想了，走，我們逛街買衣服去！買完了衣服，我們去吃冰激淩。不用考慮錢的問題了，反正你就將今天花的錢全記住賬上，等我發工資了慢慢還給你。”

    穆小寒冷哼道：“放心，我可都一筆一筆地記在賬上，按照最高利率收取利息。”

    “行！我們走吧！不要再浪費大好時光了！”程懷瑾說著就去幫她收拾包。

    穆小寒一把將自己的包奪了過來：“我自己來，你一邊去。”

    除了職業裝，穆小寒還真沒有可以穿出門去逛街的衣服，所以幹脆衣服也不換了，包也不背了，身上就帶著鑰匙和錢包。

    程懷瑾提醒道：“等等，你把駕照帶上。”

    穆小寒頓時炸毛道：“我的新車還在修理，舊車已經報廢了，拿駕照做什麽？難不成你還要我再買輛車啊？”

    程懷瑾說道：“放心，不是要你買車！”

    穆小寒問道：“那你叫我帶駕照做什麽？”

    程懷瑾說道：“我們一會逛街要買的東西很多，不開車的話，我們兩個人四隻手怎麽提得動？而且，也不能提著東西四處跑吧？我打了個電話給我表哥，已經叫他派了個司機開車過來了！你看看是你自己開車，還是讓司機全程陪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