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寒在試衣服的時候，中介打來了電話，說是問她今天下午還有沒有空看房，穆小寒想也不想地就說沒空。

    試了幾件衣服，穆小寒都不怎麽滿意，最後看著自己有些開叉的頭發，幹脆先去做了個頭發。

    穆小寒的頭發又黑又直，她對自己的頭發也挺滿意，所以從來都不喜歡進理發店去折騰，不管看上次程懷瑾好像很喜歡她卷發的樣子，她還是重新燙了個卷發。

    做頭發就花掉了三個小時，穆小寒站在鏡子麵前，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的時候，滿意地點了點頭。旁邊的發型師也是一臉的得意之色。

    換了發型，然後再去買衣服似乎就變得簡單多了，店員極力推薦穆小寒買紅色深V的那條連衣裙，嫌那裙子露的太多，旁邊一個陪女伴來買衣服的男人看著她的火熱眼神也讓她太過羞恥，所以最後還是挑了一件相對更保守的藍色立領連衣裙。

    做好了頭發，買好了衣服，穆小寒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臉色似乎不太好看，因為沒有睡好的關係，還有黑眼圈，幹脆又去化了個妝。

    正在化妝的時候，穆小寒接到了程懷瑾的電話。

    “小寒，你在哪裏？”程懷瑾問道，“我過來接你。”

    “不用了。”穆小寒說道，“我自己開了車過來，你把地址發給我吧！我開車過去。”

    程懷瑾說道：“你的手……”

    穆小寒說道：“其實已經沒什麽事了，而且就斷了一根手指而已，又不是整隻手都不能用了。你若是開車過來接我的話，我一會還得回來開車。”

    “好，那我把地址發到你手機上麵。”

    剛好妝化完了，穆小寒拿著這手機起身，開了自己的車，就朝著程懷瑾發來的地址開過去。

    程懷瑾訂的是一家西餐廳，穆小寒被服務員領著走進餐廳，看著穿著禮服的程懷瑾的時候，慶幸她今天去買了衣服。

    看到穆小寒出現在門口，程懷瑾起身迎了上來笑道：“你今天真美！”

    穆小寒說道：“你今天還是和往常一樣帥！”

    程懷瑾笑了起來：“還是你會說話！來，請坐吧！”說著，就走過去幫穆小寒就坐。

    穆小寒看著長長的桌子上麵的蠟燭，問道：“這是燭光晚餐嗎？”

    程懷瑾說道：“反正你都要走了，不如就留一個好印象吧！”

    穆小寒說道：“可是，我不會吃西餐，而且手受傷了，用不了刀叉，我估計這段印象應該好不起來。”

    程懷瑾說道：“隨意一點就行！你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有了程懷瑾的這句話，穆小寒果然很隨意。

    吃完了晚餐之後，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穆小寒端著杯紅酒站在陽台上，趴著欄杆眺望遠處的夜景。程懷瑾站在她身體側後方，靜靜地看著她的側顏。

    穆小寒喃喃問道：“程懷瑾，你為什麽要是醫生呢？”

    程懷瑾反問道：“如果我不是醫生，你會願意為我留下來嗎？”

    穆小寒避而不答：“如果你不是醫生的話，或許我媽根本就不會提出要回老家去。”

    程懷瑾說道：“其實，程鶯也問過我，為什麽我不幹脆辭職不做什麽醫生了，這樣就皆大歡喜了！”

    穆小寒側頭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程懷瑾喝了口酒，才接著說道：“其實，我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做醫生。上大學之前，我交了一個女朋友，是初戀。她想當醫生，而且，是非常熱忱的那種。當時我還挺喜歡她的，我又不想學經濟類的專業，就和她一起讀了醫學。很長一段時間，我對學醫都喜歡不起來。不過既然已經做了選擇，那我就不可能再換專業。畢竟當時因為選專業的時候，我和家裏鬧得挺僵的，我不想讓他們笑話……”

    穆小寒喝了口酒，說道：“這些事情，你沒有必要跟我說！你就算將醫生說得天花亂墜的好，我不可能因為你的一番話而改變對醫生的看法的……”

    程懷瑾說道：“我隻是想要告訴你，不是我不夠愛你，不願為你改變職業！我隻是想要讓你知道我的堅持！”

    穆小寒終於不再吭聲。

    程懷瑾繼續說道：“大一的時候，我的初戀女友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突然不辭而別，然後就悄無聲息地辦了休學手續，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這……難道他是為了他的初戀女友才執意當醫生，哪怕和家裏鬧翻了也在所不惜的？穆小寒突然就覺得很憤怒。剛剛還在解釋說不是因為不夠愛她，原來是心裏還在想著他的初戀。

    穆小寒正要氣憤地扭頭就走，程懷瑾又接著說道：“其實，我倒也不是真的有多喜歡她，我早就記不清楚她到底長什麽樣子了。隻是當時她離開得太過突然了，讓我一直想不明白。”

    聽到這些，穆小寒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惱怒自己的不爭氣，居然被他幾句話就弄得心情像坐過山車一般。

    “你要是隻有這些無聊的話說的話，那我走了。我沒有興趣聽。”穆小寒說道。

    程懷瑾拉住她：“很快就到重點了！”

    “她剛消失的那段時間，其實我真的想過放棄學醫的。而且，那段時間我心情很不好，經常和同學一起出去喝酒……”

    程懷瑾的目光漸漸迷蒙了起來：“你知道的，那個時候我們也才十八歲，有的時候喝多了打鬧起來也很正常。可就在那一次，卻鬧出了大事。”

    “出什麽事了？”聽程懷瑾的聲音漸漸變了，穆小寒也緊張了起來。

    程懷瑾說道：“那一晚，我們七八個男神喝酒喝到了淩晨一點才回去。在路上，我們被幾個餓極了的流浪漢給堵住了。或許，他們原本隻是想要一點零錢買個漢堡，或者是買瓶酒而已，可我們卻誤以為他們是要搶劫的，結果就動起了手來。經過我已經不太記得了，隻記得當時有兩個同學被對方用刀刺傷了，傷得很嚴重，身上全都是血。當時除我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醫學係的學長，他慌亂了一下之後，立馬開始對其中傷勢較重的一個同學進行急救措施，並吩咐人叫救護車，然後把另一個交給我，讓我幫他止血。可我當時已經傻住了，上課的時候我並沒怎麽認真聽，真正做起來，腦子是一片空白的，什麽都不知道做，隻能手忙腳亂地跟著學長的步驟。”

    穆小寒驚愕地看著他。她實在是想象不出，像程懷瑾這種一看就感覺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居然也會碰到過這種事情，而且還打群架。

    “那後來怎麽樣了？”穆小寒問道。

    程懷瑾說道：“學長救的那個的命保住了！當時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還說，幸好做了止血急救，不然不等送到醫院，他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了。”

    那另一個，被交給你的那個呢？這句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上了，穆小寒卻還是咽了回去。

    程懷瑾問道：“你怎麽不問我，那個被我急救的同學，他怎麽樣了？”

    穆小寒反問道：“你想說嗎？”

    “我不想說！”程懷瑾搖頭道，“但我卻不得不說。雖然我也是學醫的，可是當時我真的是……手忙腳亂，根本幫不了什麽忙。最後還是學長將那個同學的血止住了之後，才來接手我的。不過，還是晚了。那個被我耽誤了的同學，因為失血過多，長時間腦供血不足，而導致腦神經壞死，變成了植物人。”

    程懷瑾的聲音漸漸低沉縹緲起來：“小寒，你知道嗎？那個時候，十八歲的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沒用。明明是同樣是醫學係的學生，別人可以救人，而我卻什麽都做不了。那個時候，我甚至想過真的不學了，回國來聽任我父母的擺布算了。”

    穆小寒問道：“那他後來醒過來了嗎？”

    程懷瑾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剛開始，是我一直不管聯係他的家人。後來我想找他們了，聽說他們搬走了，搬去了哪裏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再特意地去打聽過。就算追過去了，對他們家來說，也沒有意義，隻會讓他們看著心煩吧！”

    穆小寒點頭道：“行，我知道你的堅持了！很感人！如果沒別的事了的話，那我就回去了，我媽還在等我回家！”

    程懷瑾說道：“小寒，世上的職業有這麽多種，醫生隻是其中之一，本質上麵，都隻是各自做各自的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醫生也是人，並不會因為‘醫生’的身份而比任何人高尚幾分，所以，醫生也並沒有義務承擔更多的道德譴責。當年你爸爸的事情，我也很遺憾，但是，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在醫院和醫生的頭上，是不是對醫生太不公平了？我知道我說這些不能改變你的觀念，但是，我希望至少你能夠放下心結，不要總將自己困在十二年前。”

    “時間不早了，我走了！”穆小寒放下酒杯，拿著自己的包扭頭就走。

    程懷瑾沒有追上去，隻是看著她的背影，默默地喝完了杯中的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