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堯和越楚歌同坐在嘉賓席上，和李榮飛之間隔了一個人。

    他認得李榮飛的模樣，並且看了一下嘉賓的名牌順序。

    李榮飛西裝筆挺，仰著頭準備看這即將拉開帷幕的時裝展舞台。

    越楚歌先落了座，而越堯靜靜地卻走到他的身邊，狀似漫不經心道：“請問，您是《E·風尚》的人嗎？”然後將右手伸向了他的胸前。

    越堯畢竟從前是國際頂尖男模，時尚圈裏幾乎沒有不認得他的人，尤其是像李榮飛這種編輯，每天都要在雜誌上看他的麵龐無數遍，所以一眼就認出他是Ivan。

    “您好，Ivan，我是《E·風尚》的主編。”李榮飛站了起來與他握手。

    “我看您麵熟就冒昧來問了一下，果真是李主編，幸會。”越堯頗有禮貌地笑著。

    李榮飛道：“是的，你我有過一麵之緣，能被Ivan記到現在，我很榮幸。”

    越堯開著玩笑，“主編客氣了，也不過是兩三年前的事，我還沒閣下說得那麽健忘吧？”

    “我聽說您已經不做模特了。”李榮飛笑笑，突然肯定地說。

    越堯隨心解釋道：“我從2009年出道至今，做了三年多的模特，有些厭倦這種生活了。”

    “那真可惜了，”李榮飛遺憾地望著這位相貌出眾的男人，惋惜地說，“你的樣貌和身材，簡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的確，他在模特界中能如此成功，引起多少著名時裝設計師的注意，就是因為他的身材勻稱，簡直是上天送給他們的福音。

    所以當他去年突然決定退出模特圈，讓許多粉絲都扼腕歎息。

    越堯笑了笑：“也許我不是好的model。”

    “不，您很棒，也很敬業。”李榮飛往越楚歌的位置看了一下，“您的父親也來了？”

    “是的，我們的座位與您不遠。”

    “說實話，越董事長蒞臨，讓我倍感意外。”李榮飛意味深長地說，“據我所知，他從來不會隨意參加中國內地的時裝展。”

    “作為主編，您也很少參加這種活動。”

    “往往人們的意見聽得多了，就想自己體驗一下這種感覺。”李榮飛慢慢地說，“不知道落幕後你有無時間？”

    “您是…

    “我知道附近有一個不錯的餐廳。”

    “榮幸之至。”越堯翹起了嘴角。

    和李榮飛短暫的分別，他又回到座位上，越楚歌小聲說：“你們說話很投機。”

    “父親真是慧眼如炬。”越堯看著一邊正在與別人交談的李榮飛，點點頭，“他對我的印象真的不賴，並且約我中午一起進餐。”

    “不出我所料。”

    “你以為這樣真的能有用嗎？靠我來拉攏他？你不怕失手？”

    “至少比什麽都不做好。”越楚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主持人已經來到T台中央，“利用一下他對你的興趣，也沒什麽不好。”

    越堯把自己的聲音壓得低到不行，“他是個聰明人，可能一頓飯吃過之後，就已經猜出來我的意圖。”

    “無需置疑。”越楚歌耳語說，“就看他了然之後對你是個什麽態度了。”

    “可是李榮飛對我說話很客氣，我不覺得他有你說的那麽可怕。”

    “骨子裏真正厲害的人，外表比誰都人畜無害。”

    “他說他很意外你會到來。”

    “你說了什麽？”

    “沒多說什麽。”

    “很好。”

    “我現在為你所做的一切你不要忘記是因為什麽。”

    是那個對於越堯來說無比珍貴的條件。

    “敬候佳音。”越楚歌打斷了兒子的話頭。

    接下來幾個小時的時間裏，父子倆均不言語，一聲不吭地觀看模特走秀。

    席間偶爾有竊竊私語聲，更有甚者直接打量起越家父子來。

    越楚歌此次雖然表現得非常低調，可他畢竟是盛龍傳媒集團的董事長，自然有很多業內人士想趁機和他多聊上幾句，越楚歌也用罕見的好脾氣與他們應付幾句。

    “您好，越董事長，久仰大名。”越楚歌正與人寒暄，突聞背後有人喊他，轉過身後，此人令他眉開眼笑。

    “你好，李先生。”

    李榮飛從來沒有那麽仔細地看過越楚歌，“越董能蒞臨於此，這裏真是蓬蓽生輝。”

    在他眼中，越楚歌是個不可一世的帝王。

    不能做朋友，更不能做知己。

    不能做家人，也不能做上司。

    這種人，卻適合做商界中的勁敵。他對越楚歌並不了解，但是大腦中有這樣的強烈的感覺，所以本能地不願與他接近。

    可既然來了，他即使再清高，不願與他有過多接觸，於情於理也總該跟他打個招呼。

    “李先生真會說話，我才真是久仰你的大名，這是犬子越堯，你剛才已經見過了吧？”

    旁邊的越堯微微頷首，沒有太多言語，在父親麵前一如既往地本分，“李先生。”

    “我在旁邊的中餐廳訂了一間包廂，不知您可願賞光？”李榮飛道，“您長期在美國，吃得慣中餐嗎？”

    李榮飛隻是客氣客氣，凡有一點眼力見的人都能猜得出來。

    越楚歌也裝模作樣地推脫道：“李先生就不要取笑越某了。既然閣下與犬子有事相商，我就不方便去打擾了，正好我也約了人。”

    “那令郎我就借他一步說話了。”

    越楚歌拍拍兒子的肩膀，溫柔地笑道：“去吧。”

    越堯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李先生，您先請。”

    【包廂間】

    “唯一剩下的雅間，被我給預留著了。”李榮飛笑笑，“喝酒麽？”

    “我沒有關係，李主編憑著自己的愛好來就好。”

    一間隻容得下兩個人的小包廂格外安靜，窗戶被米色的窗簾虛掩著。應該是專門招待貴賓的。

    看來李榮飛是個追求檔次，並且喜靜的男人。

    “二位您好，這是菜單。”服務員拿著一疊菜單來到兩個人的桌前。

    “給那位先生。”李榮飛說。

    越堯又還了回去：“既然是李先生請客，那客隨主便，我沒什麽忌口的，您隨意吧。”

    李榮飛接過卻說：“我怕你與你父親一樣，在美國待得久了，這種家常的飯菜已經不習慣了。”

    “李先生，我與我父親不同。”說實話，誰願意與這種父親相提並論呢？

    看來李榮飛並不像表麵那樣喜歡越楚歌，其實他早就該猜到。

    李榮飛翻了幾頁，真的是點了幾個平常都能叫上口的名菜，然後又點了本店的招牌特色菜，“我們兩個人吃不了那麽多，不知道這些你可喜歡。”

    “李先生，你何必對我那麽客氣。”

    服務員臨走時為他們拉上簾子。

    “越堯，越董事長的第三子？”

    “是。”

    “越董事長和發妻真是子嗣眾多。”簡單地為麵前的人斟了酒，李榮飛似不經意地歎了一聲。

    越堯照著越氏對外說的那樣重複了一遍：“我不是父親的原配夫人所生，而是現在的妻子。”

    好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

    看似平平淡淡，在越堯心裏——或者說是韓憶，傷口再次深了一層。他的生母，永遠都無法登得上台麵。

    他哪是什麽越氏的小少爺，分明就是越楚歌在溫柔鄉裏鑄的大錯。

    李榮飛笑：“上麵頂著一個嫡長子和嫡次子，Ivan日子活得不怎麽舒心吧？”

    庶子當然在越家諸事不順，就連越氏的管家私下都不會和他畢恭畢敬地說話，更別提常在父兄身邊遊走的人們。

    “李先生何出此言？”

    “來這個時裝展，顯然並不是Ivan的本意。”李榮飛和他輕輕碰杯，“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Ivan你那麽優秀會甘心退出做一個歌手，但我能猜到你一定不想再看一眼自己曾經工作的T台吧。”

    越堯有些慌張，他開起了玩笑：“我對表演的厭煩難道竟都被李先生盡收眼底了？”

    李榮飛回答：“你不想來的，對麽？”

    “李先生還是不要隨便揣測我的想法。”

    這時被打斷了，服務員一盤盤上菜，“二位，菜已經上齊了。”

    “謝謝。”短暫的尷尬之後，李榮飛卻不以為然，“我與你不熟，是我唐突了，愚兄實在抱歉。”

    “李先生，不要對我客氣，我是晚輩，若是說話有欠妥之處請你包涵。”越堯心裏過意不去，正好順著杆子也道了個歉。

    “從我第一次見你，我就挺喜歡你這個年輕人，可惜隻是一次短暫的人物專訪，之後好像就無緣見麵了。”

    “李先生謬讚我了，那個時候，也不過是為了應付經紀人的嘮叨。”

    “我對你很感興趣，不光是你，還有你的父親。”

    越堯眉毛一抬，“我父親？”

    看來他也沒那麽難搞定嘛。

    李榮飛微微搖頭，問得卻是：“大家都說越董事長最喜歡他家老幺，今日所見，看來是屬實了。”

    他的話題接二連三地蹦出來，著實令越堯目不暇接。

    “李先生這種有主見的人，應該是不會隨隨便便讓世間無謂的謠言入耳的吧。”

    “一次兩次不為過，三次四次不免就有些奇怪，按說這是家事，我一個遠在千裏之外的人無權評論，可越是這樣，我就非常有興趣和你談談。”

    “李主編想談什麽？”

    “越董事長英氣依舊，可歲月催人老，我感興趣的是，難道你，Ivan，真的是越家的繼承人？”

    既然李榮飛想知道，越堯隻好敷衍道：“我兩個哥哥都在為盛龍工作，不知道李主編是否略有耳聞，我現在隻是個自娛自樂的藝人，隻會唱歌跳舞，實在沒什麽本事，我父親凡是存些理智都不會選擇我。”

    其實這也是他內心所想。

    “你沒有想過提高自己的實力，去和兩個兄長一較高下？畢竟越董事長最終選擇誰我們誰也不知道。”

    “我不喜歡從商。”越堯漸漸表現出厭煩，“李主編，你叫我來，到底因為什麽事？”

    “Ivan，你和你父親，真的是大相徑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