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堯一直自我感覺身體很好，雖然偶爾喝酒偶爾抽煙，作息時間不太規律，飲食會有節製，但真的很少生病，很少發燒。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尤其是在換季季節，夏天到秋天，從而引發了風熱感冒。

    對於越堯來說，生病簡直是要了他的命，意味著近期一切正常活動都要被強行終止，他沒有辦法去人多的地方，短期內也沒法去錄音棚。

    聽夏舞的話，越堯不敢隱瞞，所以如實把自己的身體狀況匯報給對方。身處異地的夏舞自然是非常擔心，卻又不敢總是打電話影響他的休息，好不為難。

    她本想親自去一趟B市看看他，不過越堯直接拒絕了，“一大老爺們感個冒你也特地過來，有你那機票錢買的藥我都能好了。”隻得作罷。

    一覺睡醒，已經是下午了，越堯揉揉鼻子，起床喝了杯溫水，吃了兩顆藥片，然後打開微博。

    微博裏他的後援團也炸開了鍋，因為偶像生病，所有活動滯後，所以他們每人在他的私信裏留言，越堯看到以後，忍著頭痛也都一一回複，也許對他而言隻是一句話或者幾個字，但是可能在粉絲們的心中，就是能溫暖他們心底很久的特別禮物吧。

    王純說，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外麵奔走，雖然生病不是好事，但你至少還能歇一陣子。

    他從來沒有跟這個新的經紀人說過自己很累，她卻都清楚。

    越堯和韓憶是兩麵。韓憶家裏沒錢，但幸福快樂；越堯走在紅毯上，所謂笑，也隻是彎著嘴角。

    他想報仇，但這條路走得很累。

    越堯想過後果，最後的結果隻會有兩種。

    第一，他成功地成為了盛龍傳媒的董事長，一切對他來說都不是問題，他退出娛樂圈，與夏舞結婚生子，帶著寶寶去旅行。

    第二，他失敗了，意味著從十九歲到二十九歲這十年來所做的一切努力付之東流，所承受的一切痛苦都是枉然，他還有什麽可失去的？他隻剩下夏舞。反正他自己也不過是一個軀殼，充滿著對越楚歌的仇恨，對這個姓氏的憎惡。

    他得贏啊。

    哪有那麽容易呢？越楚歌聰明地把他放到了一個位置上，逼迫越堯卷入他其他兩個兒子的鬥爭之中。讓曾經由他開心隨他操縱的私生子踏入一個未知的地方。十九歲開始，他就任越楚歌擺弄，本以為一生也隻會這樣過去，再也見不到愛的人，可現在情況不同了，雖然概率很低，但也可能會成為最後的勝利。

    隻要有一絲翻身的希望，他都會不顧一切地爭取。

    越楚歌也知道，所以表麵意思是放他自由，其實不過是想讓他自己意識什麽是絕望，什麽是孤立無援。

    他隻是想做個渴望得到幸福的小人物，為什麽要讓這樣對他？

    成功了，夏舞是你的。失敗了，一切都與你無關。

    他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張照片，就是那張夏舞把他認出來的證據照片，是他年少時和母親韓茹卿的合影。

    “媽，”他撫過照片裏母親的臉龐，“你還記得夏舞嗎？”

    當然沒有人理他，他身邊隻有不會說話的空氣。越堯繼續自言自語：“你肯定記得她……媽，上次回C市，咳咳……夏舞，她和我提出結婚了……我真不知道怎麽回答她。”

    媽媽，假如你仍活著，肯定會喜歡這個兒媳婦的。夏舞她是那麽好，對他也那麽好，他心裏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媽，夏舞啊，咳咳……我喜歡她整整有十七年了，沒有她的那段日子，我都不敢去回想，是多艱苦。

    “還好，我們又重新在一起了，可我真的，不敢和她求婚，我怕我會在競爭中失敗……咳咳，到時候，現在的幸福都隻是鏡花水月。

    “媽，真的，我覺得我挺堅強的，但我不是鐵人，咳咳，我也會累，可沒人聽我說——夏舞麽……我怎麽能告訴她呢，她為我做得已經夠多了。

    “十七年了，我隻喜歡她一個，我想和她結婚，不受別人的束縛，咳咳，過著我想過的生活——可這真的太難了，媽。

    “人家家捧在手心的好好一個閨女兒，硬是等我回來找她，等到了年近三十，咳咳……等了十年。十年後，她終於和我提出了這個要求，我怎能不滿足呢？這也正是我的心願。——可……咳咳……我怕她跟著我吃苦。”

    嗓子痛都爆炸，卻又癢癢的。

    小學相識，初中相知，高中相戀，大學分手。他們的相愛卻遠遠沒有結束，延續至今。

    夏舞，我對你的喜歡，可能出乎了我自己的意料之外。初中時的告白是你先開始說的，而求婚這種大事也是你最先提的……

    讓我如何對得住你？

    越堯粗魯地用手搓了把臉，說不下去了，就把照片放回原位。他不太會哭，也不習慣仰望四十五度天空。他不知道這些濕濕的水珠，是來源於對母親的思念還是對夏舞的感動，亦或是自己真覺得極度疲累，單純的發泄。

    調整了一下情緒，他重新拿起手機，撥給越舜。

    “喂。”

    “二哥。”

    “什麽事？”

    “想求二哥件事。”他拚命克製住隨時都會咳嗽出聲的自己，“我想購買你手下子公司的百分之十的股份。”

    越舜過了幾分鍾才開口，冷笑：“你在打我的主意？”

    “既然是合作，那就合作得徹底點。”

    “越堯，我希望你有點自知之明，合作，絕不是‘融合’。”越舜輕蔑地說，“不要無知得和你生母那樣。”

    他以為他能激怒他，但卻沒有。曾經的韓憶是一個對母親有很強保護欲的男孩，而現在的越堯已經知道了真相，反而沒有那麽愛自己的母親了。

    “二哥，何必動怒。我的‘prince’生意現在越做越大，雖然是一個新上市的公司，但作為董事長，我絕對有能力購買你的股份。這通電話，僅是告知，不是商量。”

    他這一說讓越舜更想發火了：“我決不同意。”

    “二哥還記得華益集團那塊地皮嗎？”越堯處變不驚，“不過是百分之十，二哥不會那麽小氣吧？我又不能怎麽樣。”

    “你是說你有能力不顧我的態度就強買？越氏集團雖然做主的不是我，但旗下的這座子公司還是聽我的話的，膽大妄為也要有個限製，越堯。”

    “二哥到底怎樣才願意賣給我？”

    “讓我收購你的‘prince’，我自然會把股份給你。”

    越堯思索了大概有十秒鍾，問道：“你最近有空來B市嗎？”

    “幹什麽？”

    “我可以把我的公司賣給你交換股份，但我後期已經和設計師說好了，可能還要再宣傳一套服裝，這就意味著能賺到更多的錢，二哥沒那麽著急吧？連等待的時間都沒有嗎？”越堯慢條斯理地說，“我在病中有些不便，暫時沒法去美國，但我會和二哥簽合同，保證一分錢不會少你的。”

    “越堯，說實話，和你做生意，挺危險的。”越堯每次做出的決定看上去獲益人都是他，但越舜也不知道怎麽就覺得怪怪的，像是中了他的套，卻又挑不出毛病，隻得步步小心謹慎。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假若真的打敗了越禹之後就隻剩下他們兩人對抗了。

    “我就當二哥是在誇我。”越堯輕笑了一聲，“好好想想吧，二哥一路走過來也幫了我不少，在這點上，我不敢虧待二哥。”

    “好，那我就訂機票了，時間我另行通知。”

    “我最近都在家休息，你肯定找得到我。”

    越舜急功近利，越堯正是好好掌握了這一缺點。

    他終於可以不借助任何人的幫忙，通過正規地渠道進入越氏集團。越舜其實也聽不容易的，那家公司他也隻有百分之二十，越楚歌擁有百分之三十，全體董事會擁有百分之五十。他要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家二哥手裏的那一半。

    拿越楚歌的實在沒必要，他也不想讓越楚歌那麽早知道這件事。拿董事會的更沒意思，這對越舜和未來自己的發展一點用都沒有。不過如果越舜若是知道他希望和自己五五分，會是露出一張怎樣灰敗的臉。

    不過越堯懶得去想，那就是越舜自己事了。他把通話錄音發到藍逸的手機裏，然後讓他列出兩份一模一樣的合同發回來。

    說實在的，他這個助理辦事挺能幹的，至少比夏舞在的時候好太多了——不過就監視他和夏舞，很麻煩。

    【C市】

    “帆帆長大了。”

    “嗯，跟個小人精一樣，吵死了，明年把他送到幼稚園去。”杜可淳望著兒子的背影，緩緩地說。

    “說明你要老啦，阿淳。”

    杜可淳朝夏舞翻了個白眼。

    “沒打算再娶嗎？”帆帆那麽可愛，但夏舞一想到他是個沒有母親的孩子，就有些難過，如果杜可淳願意給孩子找個媽，就更好了。

    “你們都這麽勸我，我想流蘇當年把他丟下撒手人寰時，也是如此想的。”杜可淳坐在沙發上，“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帆帆比正常孩子少了個母親不假，但是如果那個人我娶回家她對他不好，我該怎麽辦？”

    “應該不會。”

    杜可淳望著她說：“你看韓憶，從小就是單親家庭，成年之後，生父對他怎麽樣？別人我真的不敢相信。”

    夏舞被噎住了，支支吾吾道：“韓憶……是他命不好。”

    “帆帆的命就好嗎？生父坐過牢，一生都要背著前科，生母為了他放棄了自己的生命。”杜可淳苦笑，“等帆帆長大了以後，如果他自己願意要個後媽，我答應他，但現在，絕對不行。”

    顧流蘇死了之後，這個孩子就是杜可淳的全部。

    “你既然決定了，我隻能支持你。”夏舞回答，還有，我和韓憶，很快就要結婚了。”（m.101novel.com）